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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父亲
七染的眼睑抖了抖，缓缓睁开，模模糊糊的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青色的影子，手里端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楚尘吹了吹药碗中好似墨汁的药，看向七染，道：“姑娘醒了？把药喝了吧。”
七染脸腾地红了起来，道：“你...你是真的楚尘？”说完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眉头微微皱起来，又狠掐了一把，叹口气，满脸失落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唉，果然是梦...”
楚尘微笑着将自己的小臂从七染的魔爪下抽出来，将药放在床边的桌上，道：“现在温度刚好，一会就要凉了。”
七染猛的睁开眼睛，看着楚尘有些哆嗦，道：“你你你你真是楚尘？！”
不待楚尘点头，七染接着语无伦次：“那个，那个什么，谢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以身...”
“我没有救你。”楚尘无奈的摇摇头，道：“你的伤虽然都不是很重，但数量过多，身体吃不消，需要好好调养一阵。先把药喝了吧。”
七染乖乖点头，端起药碗，喝了一口猛地喷了出来。
楚尘看着七染喷药，微微皱眉，七染微微低头，好像做错了事被大人责罚的小孩，委屈的看向楚尘，道：“苦...”
楚尘犹豫，道：“药...都是苦的。”
七染难过的低头，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眼睛里泛着贼光，像只计划着偷鸡的黄鼠狼，道：“要不...你喂我？”
楚尘的眉又微微皱起，道：“味道会变吗...？”
七染看着楚尘的眉，吞了口口水，一仰头，就义一般喝了整碗药。
楚尘看着苦瓜一般的七染的脸，犹豫的开口，道：“七染姑娘，在下...可否问你一些问题？”
“我愿意！”七染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满脸坚定。
楚尘：“...”
七染看着楚尘，脸上红扑扑的。
“那日你在残梦所使用的六里海咒...”楚尘看着七染的眼睛，缓缓开口，眼里有些隐忍，道：“全天下只有南海九公主玖木会使用。”
七染全身一紧。
“七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好像很讨厌你的父亲...”我忍不住两个人长久地沉默，缓缓道。
陵空看向前方，缓缓道：“不是讨厌，是恨。”
我静静看着陵空，这个总是在笑的少年总是会意外的展现完全不同的一面。
陵空看了看我，道：“怎么？不信？”
我摇摇头，道：“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就是了。”
陵空转过头看向前方，道：“八岁，他离开家，母亲哭着挽留，他面无表情的甩开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从此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
“随后妖魔叛乱，母亲带着我四处逃难。那个时候总是有人不断地追杀我们，那些人里有妖魔也有天将。我一直不明白，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的孤儿寡母为何会成为这么多人追杀的对象。直到有一次，母亲带着我为了避开追兵向着战场的方向逃去。隔着半座山，我看到了其中一方众星捧月的首领——宇枭，我的父亲。
“我抓住一个看上去在叛军队伍里有些身份的妖怪，逼问他追杀我们的原因。才知道，天兵天将追杀我们，是因为我们是叛军的家属，而妖魔追杀我们，你知道么小芷，”陵空苦笑一声，道：“是因为他怕我的母亲泄露有关于他的事情被天界利用。
“讽刺的是，记忆中他对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是：你是我的孩子，所以你必须优秀。我从刚刚学会走路就被逼着学习各种武艺和仙术，到头来，全部用在了在他造成的杀戮里保护自己和母亲。”
我微微皱起眉，心里很难受。陵空没有看我，径直说了下去。
“我和母亲眼见着那场战役从开始到结束。期间宇枭被一只箭到要害，伤得很重。母亲不顾一切的向着他跑过去，我拉不住，只好跟上。许是因为首领受了伤，对于我们的到来那些妖怪们只是重重审问了几遍，没有杀我们。母亲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宇枭几日，他最后还是活了过来。也就是他醒的那天，我母亲怀上了我妹妹铃铛。
“没想到的是，他醒了，我们却要继续逃难。许是因为母亲的照顾让宇枭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他没有再派人杀我们，只是将我们赶出了军营。
“这还没有结束。最后一次见到宇枭，是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那个时候天界放出了四大神兽，宇枭惨败，母亲说，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再见他一面，她怕这是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于是不管我怎样阻拦，母亲还是顶着个大肚子寻到了重伤的宇枭。而他回报母亲的，”陵空的眉紧紧皱了起来，道：“是将母亲一脚踹开。母亲摔在坚硬的石板上，虽然没有流产，但是却让铃铛生出来之后有先天的残疾。
“天界在处理战后事宜的时候，因为母亲为人亲和友善，很多仙人帮母亲说了很多好话，加之我们的确无辜，天庭便没有给母亲定罪。母亲带着我回到水珈山庄，诞下铃铛，渐渐将山庄恢复了曾经的繁华。”
陵空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我，眨眨眼睛，道：“母亲很爱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可不像你这样咧着嘴跟个二百五似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像朵静静开着的水仙花。”
我白了陵空一眼，接着听。
“可是直到我们回到水珈，母亲一次都没有笑过。那个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同时失去了母亲和父亲。”
陵空转头看向我，道：“所以，他不是我的父亲。对他，我只有恨。”
我看着面无表情的陵空，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挑着嘴角笑容爽朗的少年竟然是这样生活了二十几年。我只道陵空是一个仙术很厉害、虽然表面上对什么都是不甚在乎的但实则心里很有数的翩翩佳公子，却没想到将他锻炼成这样的会是如此让人心疼的经历。
“小芷，距离你历劫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必须得把琉璃心抢回来。”陵空微微皱起眉。
我握了握陵空的手，陵空一愣，看着被我握着的手。
我摇头，道：“天界都奈他不得，以咱们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胜得了他。命数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陵空嘴角挑了起来，道：“你也信命？”
我点点头，道：“至少是个安慰。”
陵空看了看我，道：“他毁了我母亲，毁了我妹妹，我不能看着他再毁了你。”
南海。
楚尘眼神复杂的看着七染，道：“玖木天生就会使用六里海咒，其原理连老龙王都参不透。玖木之所以将其取名为‘六里海’，是因为她与其六哥琉奉甚是亲密。龙王夫人视你如己出，教你一些仙术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不能解释你会使用六里海咒...”
七染沉默的回望着楚尘，半晌，低下头，道：“楚公子，玖木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是一个亏欠的对象？”
楚尘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我自小与琉奉交好，玖木很依赖她六哥，所以我也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我现在还记得曾经玖木穿着那件小小的红裙子在水晶宫外的山洞里跳舞给我们看，小脸红红的，笑的甚是灿烂。
我以为玖木也把我当成哥哥一样看待，所以当年我抗了天帝给我和玖木的赐婚的时候并没有多想，本以为天帝狠狠地罚我一次甚至于赐死也就罢了，却不曾想，我的行为连累到了我最爱的人，更不曾想，玖木会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楚尘闭上眼睛，缓缓道：“所以，我对玖木，不只是愧疚，还有心疼。”
七染低下头，眼睛里有些许的光在闪，低声道：“我听干娘说，玖木从小就想嫁给你...”
楚尘笑，道：“是啊，那个时候我说玖木穿那件红色的小裙子很漂亮，然后玖木就兴高采烈地说长大要嫁给我...”
七染扯了扯嘴角，道：“可你没当真...”
楚尘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没当真。”
七染顿了顿，道：“那如果玖木现在活了过来，楚公子，你会和她在一起么？”
楚尘一愣，看着七染久久没有说话。
七染的眼睛里满是伤感，道：“你...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是吧？”
楚尘背过身去，看着窗外，沉默片刻，道：“之前我没有保护好她，而现在，她恐怕已经不需要我来保护了。”
楚尘顿了顿，接着道：“我想，如果玖木活了过来，我会和她在一起，疼着她宠着她。我欠她的，还一辈子也不够。”
七染苦笑了一下，道：“楚公子。”
楚尘回过头，看向七染。七染看着楚尘的眼睛，坚定地道：“楚公子，玖木喜欢你，七染也喜欢你。但是玖木已经去世了，而我，”七染一字一顿，道：“只是会使用六里海咒的七染。”
宇枭既然已经拿到了琉璃心，那么离他再一起造反的时间便不远了，加之我昏迷的频率越来越快，历劫也近在咫尺，所以时间很紧迫。
陵空将我送回南海水晶宫大门前径直回了水珈山庄，说是要去问问母亲有没有能从宇枭那里拿回琉璃心的办法，虽说期望不大，但总好过没有。
我死命拽着他不撒手，说要大家一起想办法，他这样一个人去简直就是去送死。陵空看着我笑，伸手理理我的头发，柔声道：“宇枭太强了，如果我不能成功，那么就算是大家都去成功的希望也不会大。小芷，乖乖呆着，至少楚尘...”陵空顿了顿，眼睛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道：“楚尘会保护你。”
我说不出话只剩狠狠地摇头，陵空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轻笑，道：“就这么不信我？”
我瘪了瘪嘴，道：“我又不傻，信你就怪了！”
陵空定定的看着我，良久，认真道：“小芷，你长脑子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