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无人赏(1 / 1)
“多谢太后恩典。”王清澜面色不变地微微一笑,然而当她伸手接过木盒时眼中的神思却是隐晦不清。
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反常,沈瑾予的眼神也微微一变,正要伸手去接那古怪的木盒,却听见宦官和缓的声调:“王小姐,太后交代了,要咱家亲眼看着你将这木盒打开。”
堂上众人听到这等古怪的话时都有些不解疑惑,就连王启墨眼中都带着疑惑。王清澜却仍旧是温温和和的笑着,她眉心微微蹙起,纤细病弱的样子分外地惹人怜惜。
可是,她的笑容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冰冰冷冷的。她伸手将木盒打开,看着木盒内的木簪,语气轻缓而温柔:“太后厚爱,清澜当真无以回报。不过,既然是青山上的旧物,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说到这,细眉微微上挑,眼中讥诮嘲讽隐而不出。只见她微笑着看着那位面色苍白的宦官,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
“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之所命天下莫不敢违。今日之事,想来也定然不会与她之所想有分毫出入吧?”
那宦官有些惊讶地看着王清澜,面上第一次露出了猝不及防的表情。他顿了顿,讷讷不能言。许久才回过神来似地低声说道:“王小姐客气了。”
他脸色苍白与原先的气定神闲决然不同,似乎有什么事忽然脱出了他的预料。他皱皱眉正要再说些什么来弥补,身前的沈瑾予却已经不客气的插嘴笑道:“公公恐怕错了,清澜现在已是我的王妃。怎能还以‘王小姐’称之?”
沈瑾予久经沙场,单是那猎猎杀气都不是常人所能承受,更何况于一个久居深宫的宦官。那宦官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许久才低低说道:“那么,东西既然已经交到王小.......不,是平江王妃手中。咱家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转过身,不顾挽留急匆匆地离开了。
沈瑾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色不变,眼中却有暗芒不易察觉地掠过。许久,他才笑着回过头来,扶着王清澜说道:“清澜一定累了吧?”
他本是冷漠严苛之人,对她说起话来却是分外的温柔,这话就算是王清澜听到也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并不理会沈瑾予,默不作声地完成了婚礼最后的一节之后并就这侍女的手去了新房。
沈瑾予仍旧是笑笑,并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当他目光无意间掠过王清澜的身影时,他微微上弯的嘴角不禁露出喜怒莫测的弧度。
白林渠趁着他正当空闲,凑上去低声说道:“小洛回来后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瑾予,你真的不去看看她?”
“看看她?”沈瑾予朝远处的王启墨举起酒杯,眼角余光看了眼白林渠,嘴角的弧度越发显出讥诮的味道,“林渠,你要我丢下满堂的客人去哄一个不知轻重的小女孩,还是想要我对她说些连她自己都知道不会去相信的话。”
他顿顿,转身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着白林渠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不悦和嘲讽:“有一句话你现在必须记住,林渠。”
白林渠面色一变,他有些吃惊地看着身侧的男子,听见他一字一句,十分郑重地对自己说道。
“王清澜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沈瑾予的语声坚定而毫无迟疑,说罢便不再回头地向前走去。
白林渠低头苦笑,许久才低低地叹了一声。他自嘲地笑笑,正准备去看看白小洛,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在凝视着他。怔然抬头,却是王清夜正朝他走来。
王清夜脸色并不是十分好,虽然始终带着笑,可是眼底深处仍旧残留着一丝阴影。他朝白林渠微微笑笑,放下手中的酒杯,那饮过许多酒水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性感。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我曾听清澜说过,白先生是药门高徒?”
“不错,”白林渠点点头,看了眼他后才说道,“不知公子可是有事需我帮忙。”
王清夜看了看身侧,并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请随我我来。”
白林渠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正在和人说话的沈瑾予才跟了出去。
夜凉如水,明月却依旧皎洁明亮。飘飘忽忽的银色光影在空落落的院子里轻飘飘地拂过,树木黑色的茂盛身影沉沉压下,衬着隐约传来的低低人声,显出夜的神秘寂静来。
王清澜坐在窗口的位置,却并不是在看月色,而是迎着月光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支木簪。
那木簪虽然有些粗糙,可是雕地却是极其的细致,头上的那朵兰花几乎是可以乱真,足以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只是兰花花瓣处却带着一丝血迹,那血迹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就仍旧是清晰地鲜明如初,不曾褪去分毫。那血迹鲜艳生动地出奇,就像是美人脸上的美人痣一样,为本来古朴的木簪平添了一份妖娆蛊惑。
王清澜一动不动地看着,眼中忽然泛起波澜。她将簪子丢在了桌上,嘴角弯弯,却是冷笑:“你就是这么‘疼爱’我的么,先生!?穆家血,灵犀木,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的呢,可是一旦威胁到那个‘女人’,你就想要杀我!”王清澜勾唇笑着,身侧那冷冷的温度几乎不似活人。然而,不知为何,她本就只是清秀的面庞却隐隐透出了一丝妖异冷艳的决绝笑容,几乎是叹息,她咬着唇温柔而轻缓地低声说道,“可是,我偏偏还是活着,我还活着啊.......”
低低呢喃,她笑意不减,接着沉沉说道:“所以,你终究还是输给我了啊,先生。”
最后“先生”二字,她念得尤其地认真并且温柔,就好似抱怨着心爱男子的少女一样,带着无法言说地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