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溜达出小区,小街两旁的树“唰唰”地已经开始落叶了,地上零星躺着几片被舍弃的叶子。
秋天了呢。
我拿着手机在路上一直走一直走,这条路很长很长,长到似乎没有尽头。
最后还是拨通了号码。
这个电话我四年前打过,那个时候柳舒还在我身边,并且我们就矫情还是文青这个问题辩论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因柳舒说了一句“不管爱与不爱,下辈子都不会再遇到”。
不管爱与不爱,下辈子都不会遇到啊。
只因这一句话,我给他打了一个时隔五年的电话。
“喂,你好?”像是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那声音隔着近十年的光阴,传到我的耳边。
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明明前几个月我还跟他见过面,并且相谈甚欢。
我说:“闵翟。”
细细的呼吸声通过无线电跨越几千公里传到我的耳朵。
沉吟了好一会儿,那边笑,笑得自信满满:“樊欣,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
“无论如何我都需要跟你说声抱歉,在很多方面。”
那边仍是轻笑,温和淡淡:“好吧,樊欣。无论如何我都接受你的道歉,在任何方面。”
我突然就觉得难受无比,呼吸不畅,几乎是梗着声音说道:“闵翟!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仍是轻笑着温和的声音,却意外有种云淡风轻的意味:“是啊,樊欣。我要跟你说你别嫁苏理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我眼泪便直接掉下来了,手机挪远,怕让人听到自己的哽咽。
“樊欣啊,你哭了吗?宇宙无敌的樊欣大小姐,你可不能哭啊。”
“……”
“你一哭,我可难受了。从前就这样。”
我急哄哄地拿着哭腔吼着:“你闭嘴!”
“好吧,我闭嘴,樊欣。”
……
一时间,电话两边都消了声音。我抽噎着,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有车在小道上行驶,奔驰而过卷起掉在地上的片片树叶。那树叶在空中漂浮好一会儿再缓缓地贴合回地面上。
整个世界安静得像一出默剧。
安静到我清楚明了地听到了手机里传出的每一句话。
他说:“樊欣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打这个电话的。”
他说:“樊欣啊,其实苏理啊,跟我一样的。”
“他跟我一样的,在同一个事故中失去了自己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4
一天之内,我以十分正式十分伤感的姿态告别旧日爱恋。
然后旧爱说,樊欣啊,你怎么就可以幸福呢。
所以他跟我说了一个小笑话。
于是我的世界瞬间分崩离析。
我憋着眼泪说:“闵翟!你怎么忍心告诉我!”
他柔着声音说:“樊欣啊,不是我忍心,是你自己太狠心了樊欣。”
我摁掉电话蹲在依稀繁茂的树底下,哭得天昏地暗。
命运何其好笑。
苏理何其好笑。
樊欣何其好笑!
明明天上阳照万里,却偏偏暖不了自己身上半分。
太阳西下,风渐起。我拖着自己疲惫万分的身子回家。
家门口,苏理左手手臂挂着我的大衣,右手拿着手机一副正准备拨号的样子。
看见我,收起手机微微一笑起身迎来。
“樊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天凉了。”衣服随即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头看他,他似乎惊了一跳,忙问着:“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苏理,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的表情瞬间沉静下来,神秘莫测。
我们相隔一张桌子分别落座,苏理拧眉:“樊欣,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我挺直腰身,尽量显得自己端庄高贵一本正经:“苏理,我都知道了,别瞒着我了。”
他却不动声色:“噢?我有什么瞒着你的?”
我笑,自觉笑得很是惨烈:“怎么,都这样了你还瞒着我?!”
他沉默半响,低垂着眼眸,神色安静得像个孩子:“樊欣,你别套我话了。你知道什么便是什么了吧。”
我依旧挺直着腰板,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那家公司是不是你的?!”
他表情分毫不变。
我继续死死盯着他,字字诛心,最后拔高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刺耳:“所以,我爸那事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苏理!”
他还是不说话,我只觉心如死灰。
很多年前,在苏理还是胡晓潇男神的时候,我这么嘲讽调侃过他:“怎么,难道你对胡晓潇真的没感觉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轻笑着回答道:“相对于胡晓潇而言,我的目的更加明确。”
目的更明确啊。樊欣,你看你,自以为是这么多年。
自以为是地要嫁做人妇。
甚至自以为是地引狼入室。
天大的笑话。
“怎么?目的达到了,连跟我这个好使的工具说话的耐心都消耗殆尽了?”
“……”
见他仍旧不言不语,我“唰”地站起身,手上的包,桌上的茶杯全部往他身上招去,他轻微地躲了躲,总算有了反应。
只见他抬起眼看我,整个眼眸漆黑如墨:“樊欣,你有你爸爸。怎么不想下我妈妈呢?”
“所以我要用我爸爸来赔偿你是吗?!”
“……”
“所以我他妈要花我着四五年的时间来陪你演一场好戏是吗?!”
“……”
他不接话了,我深深地喘了好几口,眼睛酸胀却是一点眼泪也留不下来,坐回自己位置上,依旧把腰板挺得笔直。
何必呢,反正他是没有感情的,做戏给谁看呢。
突然而来的疲惫压得我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在一个桌子前面对面地坐了很长时间,直到我的手脚都开始发麻,外面的光亮消失,整个空间昏暗沉沉,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疲着声音说道:“那就这样吧。”
那边的人没有出声,不过我也不在乎了。
踌躇了半响,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我才说出一句话那边就咋咋呼呼起来了。
老人家惊诧不解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耳朵里,在整个安宁的房子里响起。
我却像是突然所有情绪一触即发般地崩溃地哭了出来。
就像是自己六七岁那年晃晃悠悠迷了路,最后被家人找到了,哭天喊地得嚎啕大哭着。
直哭得昏天黑地,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才甘心。
老妈在电话那头莫名其妙地连连发问。
我在电话这头大声哭喊着嘟囔着妈我不嫁了。
“妈!我不嫁了——”
……
“好。”
我在自己凄厉的哭喊声中明明确确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很多年前在百年大树下许诺一生对我好的声音。
那是许多年间耳鬓厮磨喁喁倾诉着动人情话的声音。
那是不久前抱着我央我嫁给他的声音。
他现在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5
柳舒来见接我的时候,那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没完没了的尼古丁酒精、永不见光亮昏暗的房间。
最后只能靠成片成片的安眠药勉强进入睡眠。
昏昏沉沉地做着梦。
梦里十几岁还有着婴儿肥的闵翟;那个摇曳着一路星光骑车渐远的胡晓潇;
然后是苏理,他朝我笑着笑着,笑着笑着突然一个巴掌甩得我脸颊生疼生疼。
我声嘶力竭的哭,苏理面色扭曲哑着声音反复嘶喊着樊欣你好狠的心。
樊欣你好狠的心……
光影俱散有个很小的声音在梦里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妈妈……
我在梦中反复挣扎反复挣扎,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景,涂得乱七八糟的墙壁。
张媛在对床铺低声询问着我樊欣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恢弘的阳光撒进屋内。
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何悦在卫生间洗衣服时轻哼着的歌曲;可以清晰地听到隔壁床柳舒“啪”地随意丢下电脑的声音。
我内心奇异得安详着,前所未有得安详着。
柳舒翻身到我身侧,声音轻柔不似往昔。
“跟我走吧。”
“去哪,靠什么活呢?”
“爱啊。”
她话音才落,我睡意大涨,万籁俱寂。
再次睁开眼睛是满鼻子消毒水的味道,柳舒坐在床尾挑眉朝我笑:“如果不知道你是樊欣,还以为你是要吃安眠药自杀。”
我也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难以呼吸:“没办法,没那东西都睡不着。”
她没说话,盯着我半响才娓娓道来:“跟我走吧。”
我缓缓了呼吸点头应:“好。”
她轻笑着摇头叹息:“樊欣啊樊欣……”
我抬眼看她,明媚如往昔。而我,短短数月,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千言万语到最后竟是无言。
相顾无言。
她拍拍我肩膀,起身出门,我可以看见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浓重的黑眼圈。
门“啪”得被关上。
白炽灯耀眼。
三天后她领着我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土地。
因为没有了家,所以没有了留恋。
因为没有了家,所以哪里都是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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