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关河夕照 > 90 开封(一)

90 开封(一)(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重生之偶像是精分 幸亏我还在等你 舞泪 乱世结缘 妖狐之花 玄玉 婢女王妃 Romance 相遇 废后风华惊天下

一片黑暗之中,章质只觉有一股细细的水流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只是味道极苦,他下意识地便要吐出。谁知又有一只手在自己背后轻轻一拍,那苦味的水流便顺着喉咙留了下去。只听一个年轻男子笑道:“好了,会喝药了。”

喝下了那苦药汁,章质只觉腹中暖和了不少,手脚也有了知觉,不知从何处来了力气,便挣扎着睁开眼睛。原来自己身处于一辆小小的马车之中,看来马夫技术高超,竟然毫不觉得颠簸。自己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身边却坐着一个长身玉立的汉子。两人四目一对,章质不觉惊叫出身,喝道:“李……李定国!”

李定国却是微笑道:“你还记得我,不错。”

章质一下子坐起,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李定国笑道,“八大王大军在此,我自然也是随军。至于你……是我救了你,我这便送你去开封见闯王,可好?”

“闯王在开封?”章质蓦地惊觉,一把抓住李定国的手腕,道,“他不是去洛阳了么?”

李定国淡淡地道:“洛阳早就陷落了。”

他说得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然而对于章质来说却犹如惊天霹雳一般,一瞬间他又要晕去,然而李定国却是顺手在他手腕“内关”、“外关”两处穴位上一掐,一股酸痛之意立刻让章质清醒过来。章质双目通红,只颤声道:“那……那襄阳呢?襄阳呢?”

李定国面无表情,淡漠地道:“前天晚上陷落的,我们拿了杨山松的兵符令箭,张克俭便放我们进城。城里早有我们的内应埋伏,不过一夜之间便攻下了全城。”

“我……我昏迷了多久?袁继咸呢?张克俭又在做什么?统统都是混账!我要下去!”章质悲愤之余,不禁破口大骂,不等李定国回答便奋力起身要跳下车去。李定国却是用力一拉他的身子,把他重重按在车上,冷冷地道:“张克俭是个忠臣,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城破时却不屈而死,也算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你骂他做什么?”

“对啊,我还骂他做什么?襄阳已经丢了,已经丢了……”章质苍凉一笑,嘶声道,“李兄弟,你们做得好啊!”

李定国听到他这样的诛心之论,也忍不住别过头去。章质忽然道:“李兄弟,别把我送到李自成那里去,行么?否则我宁可一死!”

“不行!”李定国毫无商量余地地说完这两个字,便扔过来一把匕首,道:“请吧。”

章质不料他如此绝情,颤抖着双手抓起匕首,嘶声道:“我……我可真的要死了!”

李定国却是微微一笑,伸手道:“请啊。”

章质眼中冷光一露,反手握住匕首柄,缓缓抬头看了李定国一眼,干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么?”跟着手腕一翻,竟然便往颈间割去。李定国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真要寻死,眼见他颈中已是渗出鲜血,连忙伸手去夺。谁知章质脸色一沉,匕首突然一转对着李定国肩头便是狠狠插下。李定国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倒在车中。

章质压低声音道:“对不住了,李兄弟!”跟着一步跨过他的身子便打开车门。外面的车夫早就听见里面传来惨叫声,见章质出来,便是抽刀劈向章质头顶。章质眼见一股白光当头而来,只得硬着头皮挥匕首去格。那车夫冷笑不已,立刻便直劈为横削。这一下又狠又快,便要将章质的胳膊削断。章质心中狂跳,想要变招却是手脚酸软,根本无力动作,然而却听车厢内李定国颤声道:“让他走!”

那车夫甚是听话,立刻收刀让过。章质顺势越下车去,之间外间冷风扑面,眉月当空,长林微摇,车厢里却是侧卧着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章质心中一动,不禁泪如雨下,双膝一软竟是跪下了,颤声道:“李兄弟,我……我对不住你!”

车厢里受伤的李定国却是低声斥道:“还不快走?不要等我后悔!”

章质想要起身,然而跪着的双腿却是半晌动弹不得。只听车厢里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之声,那车夫老刘又坐回了原位,一挥鞭子,马车便顺着来路折返回去,转眼便跑得不见踪影了。章质恍如梦觉,这才挣扎着站起,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身破败单衣,在这荒郊野地饥寒交迫,四下漆黑。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自己又要往何处去呢?

他咬着牙挨着寒冷,在不辨方向的漆黑原野上奏了许久,终于发现远处竟然还有个小村子,不禁喜极而泣。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奋力敲着村口第一户人家的门,过了许久,门里才穿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秀儿他爹,你回来了?”

章质一愣,忙道:“不是,我是过路的,想讨碗水喝。”

屋里的女人沉默了片刻,一点昏黄的灯光便在小屋里燃起了。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一双浑浊而略显疲惫的眼睛看出来,上下打量了章质几眼,才把门开大了。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中年女子怯怯地道:“进来吧。”

章质连忙点头道谢,侧身进屋,一股浅浅的温暖立刻扑面而来。那妇女不声不响让章质在外屋的桌边坐了,转身进去端了碗水出来放在章质手边,道:“喝吧。”

章质一口气喝了大半,方才问道:“夜间迷失了路途,还请教大婶,这里是什么地界?”

“这里是偃师,离洛阳不远。”农妇小声道。

章质道声谢,又轻声道:“有吃的么?在下路遇流寇,被劫了行李,已经许久没吃饭了。”

那农妇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低声道:“怪不得客人穿得如此单薄,连衣服也被劫走了吧?”

章质讷讷,那妇女又转身进去,过了好久才拿了两个窝窝头出来递给章质。章质连声道谢,迫不及待地大啃起来,又就着水碗大口喝水,几乎噎着。忽听里屋传来格格一声轻笑,章质抬头一看,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农家女孩站在门内冲着他嬉笑。

章质情知自己吃相难看,不由得红了脸。谁知那小女孩突然笑道:“大爷碰上的一定不是流寇!”

章质奇道:“为什么?”

那小女孩却是笑着道:“闯王带的兵决不抢人。前日他攻破了洛阳,还开仓放粮呢!”

章质听她提到洛阳,心中便是一痛,却强颜欢笑道:“洛阳陷落,你还听说了什么?”

那小女孩还要说,那农妇却是白了她一眼,斥道:“秀儿,回去睡觉,别瞎说!”

秀儿微见凌乱的辫子一甩,摇头道:“说说怎么啦?闯王带兵下了洛阳,杀了福王,还把福王家的粮食分给俺家。那时俺爹和俺正在城里做工,还得了一袋白米呢!”

“李自成杀了福王?”章质一惊,要知道“陷藩”可是大罪,比城池陷落更厉害。秀儿一扁嘴,道:“那算什么?听说前日八大王还杀了襄王,也是一样开仓放粮,多少穷人都传他们的好话呢!”

“福王……襄王……”章质暗暗叫苦,知道这下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杨嗣昌了,又是不忍又是无奈。他正在沉思,却听屋外一阵喧哗杂沓之声,章质好奇地转头向窗口,却见隐隐绰绰地窗纸上映着一队人马。那农妇脸色忽然大变,一下子苍白起来,一拉章质道:“快去里屋床下躲着!”

章质懵懵懂懂地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拉壮丁的!”那农妇用力把章质往屋里推,章质却一把攀住门框,扭头道:“那你们呢?”

“他们不抓女人!快进去!”那农妇刚狠命地把章质塞进床下,小屋的门便敲得山响。那农妇转身便开了门,一群五大三粗的官军便窜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上下打量,喝道:“叫家里的男人出来,我们陈将军要征兵了,运粮兵,好差使啊!”

那农妇把秀儿挽在臂弯里,站在里屋门口挡住那群官军的视线,怯怯地道:“回军爷,家里没男人了,就我们母女两个。”

“没男人了?”那军官却是抓起桌上的章质吃剩的窝窝头和水,喝道:“这个是谁吃的?”

“回……回军爷,是妾身吃的。”

那军官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你们那么穷,平时也就喝喝棒子面粥,不是有男人在,怎么会拿窝窝头出来?”

“真的……真的是妾身吃的,没有别人。”那农妇急得脸通红,小声地道。

“好好,是你吃的就是你吃的!家里不是没有男人么,那你就跟我们走吧,当个烧饭的老妈子也好!”几个士兵立刻冲上来拉扯那农妇,秀儿脸色立刻白了,用力拉扯着几个大人的手,又哭又叫,却立刻被甩在一旁。

几个士兵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拉起秀儿,淫/笑道:“这雏儿白白嫩嫩的,倒是新鲜啊。”

那农妇却是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挣开拉着自己的几人,疯一般地挡在秀儿身前,如狼嚎般嘶声道:“不许碰她!”

“不碰她,那就碰你喽!”有人顺手在那农妇胸前重重摸了一把,那农妇立刻尖叫起来,全身瑟瑟发抖。

余下的人嬉笑不止,便拉扯着母女两人往外走。然而一片哭闹中却听见冷冷一声轻哼,官兵们只觉背脊上一股冷气上窜,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却见里屋走出一个穿着单薄破败的青年,长相斯文,然而却是一脸冷傲之色,正是章质。

那为首的军官微微一怔,突然指着那农妇道:“你说家里没男人,那这个是谁?不会是你姘头吧?哈哈,没想到我还捉奸在床呢!”

那农妇满脸怨恨之色,狠狠瞪了章质一眼。章质脸上的冷意却是微微一消,过去推开几个士兵扶起那农妇和秀儿,温言道:“娘,妹妹,让我跟他们去吧!”

那农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秀儿却已尖叫道:“他不是我哥哥,他是过路的客人。几位军爷,他跟俺家没关系,不要抓他!”

章质却是微笑道:“妹妹,不要这样,哥哥没事的。”

秀儿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嘶声叫道:“不,你不是俺哥!”那农妇也是拉扯着章质的衣袖哭道:“客人不要为俺家强出头,犯不着的。”

章质却是再也不看二人一眼,只是大剌剌地道:“我跟你们走,不许为难我娘和我妹妹!”

“妈了个巴子,你一口辽东腔,怎么会是这河南农妇的儿子?”那军官倒也不傻,格格一笑道,“知道你要为她们出头,可惜了,你这幅身板,能打仗么,能扛大包么?笑话,带了那女人去尚能让我们兄弟快活快活,你去了能干什么?”

章质淡淡地道:“你们不是辎重队么?日常总要记账吧,还有私下克扣的,吃空额的,账面也要摆平。我识字,会珠算,难道你们不缺这样的人么?”

那军官却是一阵迟疑,皱眉不语,颇有几分心动。章质看出有门,更是哈哈一笑,道:“你要找苦力脚夫,村里遍地都是,然而像我这样的人却是少有。你若收下我,定能叫你们的队伍月月盈余,荷包鼓鼓。”

“好吧好吧。”那军官心中虽然欢喜,脸上却还是一幅冷冰冰的神色,在章质背上重重拍了一下,道:“你跟我们走就是,你那老娘和妹子,就饶她们一回!”

章质连忙赔笑道:“谢军爷,谢军爷。”说着连忙回头向秀儿母女一挤眼,忙支使着几个军官出去。走到村外空地上,已经有十五六个男人被排成一排,分配着任务。原本黑暗的小村里早已是一片灯火之光,随着风声而来的除了军官们的斥骂声,壮丁们的哀求声,便是女人们的哭喊声。兀自有女人在和官军拉拉扯扯,或是喊着丈夫、儿子的名字,然而在官军的鞭子之下,那哭喊声和拉扯也渐渐停止了。风无言地吹着,仿佛老天爷也突然哽咽了。章质神思有些恍惚,陡然间明白了老杜《石壕吏》的意思: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目 录
新书推荐: 内娱街溜子,开局带劫匪狂飙 睡完不认后,被阴湿继承人强宠了 绝爱囚笼:千金的男装救赎 江州囍事 重生七零,我在京市开饭店致富 什么叫我是怪谈? 完了,我把仙家的香炉摔了 仙子,求你别再从书里出来了 他发癫,她贩剑,恋综画风被带偏 前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