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八章(1 / 1)
她心里着急,又不好表现出来,心里更是难受。她害怕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叫沈宗豫计划失败。
她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商会那边传过来的,说易凡圣快要回来了,说易凡圣已经准备好了合约和定金。说什么的都有,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该相信谁的。
她心慌意乱。
小陆老板却坐到了她旁边,用那双她十分熟悉的眼睛盯着她看,然后说:“你后悔了。”
“什么?”
“我知道,你在那天见过易凡圣之后,你就后悔和沈宗豫结盟了。”
容一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小陆老板倒是轻轻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急躁:“只是你以为没有人看出来罢了。”
她心里像是被一下子打翻了的油瓶,霎那间五味杂陈全都袭上来。说不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一种被人看穿了的羞愧?还是一种被人洞察了心思的恼羞成怒?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他结盟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我一家人的仇我没有查出个水落石出,我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所以我吃这样多的苦,忍着害怕去做这样多的事情,你非但不理解我,还要在这里指责我?不然你还以为我和易凡圣还能有些什么?”
小陆看着她,似乎隐隐的笑了一下,“我并没有提出问题,你不用回答我什么。我只是阐述我的观点,你后悔了,自以为没有人看出来。”
“我跟你说了不是,你还要我再说多少遍?”
小陆站了起来,扣了扣袖口散开的两粒扣子,径直离开了偏厅,“我不想和你吵架。”
容一也径直走了出去,就在西氏起居室的一把藤椅上坐了下来,房间里彻底静了下来,过了好久都无声无息。
布局探讨并不十分顺利,易凡圣只得来求教易自和,易自和正在郊外的远山别墅度假,他便一路跟了过来。
易自和度假之时,日日只钓鱼下棋,他白天陪行着这些娱乐,晚上便埋首于会议和情报之间,连续几日下来,自是十分困顿,此刻趁着易自和钓鱼,倒也憩了半晌,却被进来通报的许念平摇醒,尚睡眼惺忪,不知所以时,便瞥见了已经站在门口的赵庭芳。
赵庭芳随易自和南征北战多年,易凡圣年少之时,亦是在他教导之下学习骑马打枪。地位超然,自不比一般参谋。
易凡圣有起床气的毛病,此刻倒是吁了一口气,强压下已酝酿的怒意。抬手让许念平退下去,自己迅速的起了身来。他本就是躺在躺椅上小憩,也只盖了一块薄毯。
赵庭芳瞧见了,倒也难得的笑了笑,道:“虽然不冷,但到底是秋天了。不能贪凉。”
易凡圣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才笑道:“行,回头我一定注意着。”顺手叠了那毯子放到一边,才又开口道:“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怎么今天连夜就回来了?”
自那日亲自处理完颖川押至安阳审问的叛党,赵庭芳便奉命去洹北周边打探地形,数日皆有汇报,却在前日断了消息,次日又恢复了汇报,且补上了前日的讯息,原还不知为何,现在看来,是准备提前回来,所以加急打探的缘故。
赵庭芳笑了一笑,顺手拿过来一把椅子坐下,翻阅起易凡圣的笔记来,道:“我担心大帅这里度假,你的事情又太多,忙不过来,所以办好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易凡圣。
易凡圣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虽是笑着的,目光却一直打量他正在翻动笔记的手。那分明是一双文人的手,十指圆润却纤长。他还记得,赵庭芳原来学的是西洋画,后来,突然弃笔从戎,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稍停了一会儿,突然莫名的心想,这只手真适合拿画笔,倒真不适合拿枪杆子。
赵庭芳稍稍翻看了两页,便就放下了,问了易凡圣这些想法很是不错,从何处学来云云,不过闲话。
易凡圣倒是真有一些事宜需要请教,便也不拐弯抹角,赵庭芳自是了解他的性子,一一给他讲了之后,又同他说了一个刚得到的消息。洹北陈氏不仅控制了铁路,水路,还买通了山间土匪,利用兴建佛寺为名,封锁了山路,如今的洹北正是易守难攻。
赵庭芳的意思,是以水路突破。毕竟此次战役,由安阳军打头阵,安阳军擅水,安阳的造船技术也十分发达。而调用的颖川军十七路,十八路和十九路,三路人马也擅长水战。再者,如果硬攻,那么伤敌一千,自损五百既得不偿失,也无完全把握。
庭芳的路数有理有据,对于几个码头的利弊,地势都十分了解。倒是与易自和的意思不谋而合。
易凡圣想来也觉得有理,便又追加询问造船和相关零部件制造的事宜。种种细节,无一处例外。庭芳自也是对答如流。直到傍晚,庭芳才回去休息。
易凡圣仍准备就着躺椅小憩片刻,虽是异常困倦,脑中却十分清醒。到底是站了起来。
屋外竟飘起了细雨,深秋的远山本就雾雨绵长,而此刻雨打残荷的隅景,就更让人觉得落寞了。
易自和也不钓鱼了,长廊下只有玲珑的水珠滴落,他弯腰捡起了鱼竿,其实池塘里的鱼多数供喂食玩乐所用,真钓上来的,也会放回去。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图个清静罢了。
他坐在廊下,重新在鱼钩上放上鱼食,开始盯着水面上鱼水打落的圈圈涟漪,细细的想。他之前对易自和说的话,自然不会同赵庭芳提,此刻赵庭芳又从洹北提前回来,他却也听见了密报,沈宗豫也从洹北过境,往北地打猎。按时间上来说,这两件事情,两个人,并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恐怕是因为数十年来,没有人能逃的过他的眼睛,而这两个人,他从第一眼开始,就没有看透过。赵庭芳大约是在他父亲身边浸淫太久,又带他长大,亲密的身份,让他的洞察感顿失,那么沈宗豫呢?他又是为什么呢?
手里鱼竿突然一动,有一尾小红鱼上钩了,惊起周边一大片范围内的鱼全都围了上来,互相追逐。
貌似嬉戏,其实不过一个跟着一个的,想要追寻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鱼食。
他之前想的时候,觉得仿佛百抓挠心,怎么样都想不明白。可是现在,他见到这样的场面,突然间释然了。他笑了笑,丢掉了手里的鱼竿,顺手抓了一把鱼食撒入池塘之中,站起来拍了拍手。
他想,既然那个叫沈宗豫的人,洞察出了他纤细而隐秘的感情,那么他就顺水推舟好了,顺着他,就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就像这水中追逐不休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