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三章(1 / 1)
他不知道罗少爷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只是白玉瓶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他总觉得自己头皮发紧,白玉瓶是个秘密,如果不是有知情人提点,别人不会知道。
这么想着,宋治林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突然本能的觉得口渴难耐,伸手拿了茶碗,一饮而尽。
当年,旧的大总统打着新政府的旗号到处圈钱,议事局办公楼遭到抗议者的包围,因尔被炸,易自和把他从火海里救了出来,又被压在了废墟之下。两个人都身受重伤。旧总统因此而下台,两人伤愈之后,也就开始各自征程。
他回到润阳镇来开了造船厂,而易自和,则拉起了一个军队来。他知道易自和不过出身乡间,父母相继过世,一定手中拮据,偏偏易自和又是个不肯给人低头的人,所以每每写信过去问候,必定赠书一本,把一张银行本票夹在其中。如此过了几年,新总统上任,易自和倒真成了封疆大吏,又向总统引荐了他,所以他的船厂也因此得到照顾,慢慢的起了今天的规模。
他四十岁做寿的那一年,嘉琪两岁,容盼才刚过门,怀上了嘉翊。易自和却大老远的从战地跑来给他祝寿,跟他说,他就要驻守北地了,时局多有难处,他武行出身,马革裹尸也是常有的,未必回得来,因此有一样东西,一定要交给他。宋治林一看,原来是个白玉瓶。
这瓶不过普通白瓷所制,易自和见他面有不解,这才告诉他,“对着光看,只对着光看。”宋治林趋近灯光,终于发现了这白玉瓶里面字,不是经文,也不是什么名家诗词,而是账目的总录。易自和对他说,这些账目只有交在他手里,他才能放心。于是,他便收下,一直到了今天。
宋治林回过头来,看着罗玉玺还在看着他,一时觉得恍惚,仿佛那罗少爷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千百种样子,一下子变成了年轻时候的易自和,正对他说,“治林,这样东西,只有放在你手里,我才能安心。”
一下子又变成了来提亲时候,那参谋官赵庭芳的脸,正对他笑说:“我们大帅的意思是说,嫁妆这些,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多少无所谓,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最后,变成了陆老板的脸,对着他愁眉不展,说:“治林,以前的兄弟,未必是今天的兄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一下子把这些场景通通串联在了一起。他明明知道,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倒是把一众人吓了一跳,容盼忙招呼福妈拿了毛巾来,又催促他快去洗澡,别淋了雨着凉了才好。他依言而去,回到上房,看见嘉翊、嘉和还在那里,便恍恍惚惚说了两句话,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他坐在房里吃早餐,恨不得昨夜的一切都是梦。
当走到正厅,看见了小陆老板,便瞬间明白过来,昨夜并非梦境,而是现实。厅里容盼也在。宋治林叹了口气坐在上座,招呼小陆坐下,小陆却是不肯,只叫了一声:“宋伯。”又稍转身看着容盼,道:“伯母,真不好意思,昨夜没亲自送宋伯回来。”
宋治林摆了摆手,笑道:“小陆你也太见外了,是我不让你送的,怎么好怪你。”
如此一来,容盼也明白了过来。想来是宋治林自己打发走了司机,又撇开众人,淋雨回来的。
小陆看了看容盼,嘿嘿一笑,心里想,此时倒也不能说是容盼一早叫他过来问话的,只好说:“我就是来看看您二老身体的,不见外不见外。”
容盼也明白自己先前错怪小陆了,留了他下来吃饭,席间,小陆才说:“伯母,是宋伯交代了的,跟罗少爷见面一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容盼点点头,她的丈夫她当然知道,给小陆布了一块鱼肉,说:“今早是伯母错了,不该急急的把你叫过来质问。”
小陆原先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容盼定是急了,心下倒也没什么,如此听容盼这么一说,便开口道:“伯母说哪儿的话,伯母待我跟亲生儿子一样,母亲叫儿子说话是应该的。”话锋一转,又低低的说:“您纵使不叫,我也想来看看宋伯,昨夜宋伯看起来,精神,很不好,我也很担心。”
小陆老板出来之后,便去了青珩道上的宋氏茶庄,嘉莲不在,就另去了药房里挑了些补品给宋府送去,又陪着容盼说话。
嘉莲也是一大早才知道了父亲昨夜去见的人是罗少爷,心下倒未有当日罗少爷闯入寿宴时候的起伏,只仍觉得不安,看店的时候也无精打采,掌柜和几位店员也有所察觉,便不声不响的干活,她堪堪的坐在那里,突然抬起头来便觉得头晕目眩,于是,交代了当班的陈掌柜几句,自己拿了手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