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几家欢喜几家愁（1 / 1）
请了一周假的林曼华一个人静静坐在手术室外等候，时间变得异常地漫长。望着不远处那道紧闭的玻璃门，整个空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手术室里安静得像没有人一样。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电视剧中主角等候生产时的场景：一大群人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着，表情焦急而欣喜。整个场面盛大而光明，虽然有着小小担忧，但一切都充满希望。
再看看当下，白开心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受尽折磨，孩子的父亲却不知道在哪里，甚至他都不曾知晓在遥远的地方有这样一件与他息息相关的事正在发生着。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于无声忍受着巨大伤痛倔强固执的白开心，林曼华也不知道自己该同情，还是该责备。以前林曼华总认为：爱，应该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即使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可那种人与人之间莫名而生的情愫却是值得感念的。然而，此刻，她却真的不敢这样想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白开心剖腹产生下了一女儿，6.6斤。可再吉利的数字也挽回不了残酷的现实，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的人生究竟以怎样的方式开始，林曼华猜不出来，估计连白开心自己也未必知道。
作为第一个看到白开心女儿的人，林曼华内心真可谓是五味杂陈。虽然孩子已经被护士收拾了一番，但第一次见到才落地的婴儿，还是让曼华吓了一大跳。直到亲眼所见她才知道：原来，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刚出生的小孩，全身都邹巴巴的，头发也黏糊在一起，特别难看。
可能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第一眼看到白开心和贾益达的女儿，林曼华心中没由来地一痛。转脸正好看到床上累得筋疲力尽的白开心，那一刻，泪水终究没能忍住，却不得不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地轻轻擦过。
白开心住的是两人间的产房，同住一屋的是一对生二胎的夫妇，也是刚生产出来的，得了个大胖儿子，一家人高兴地跟什么似的。病房里每天出出进进很多人，全都是看邻床孕妇的。有几次趁着没人探视，邻床过来照顾的阿姨趁着孕妇睡着了，悄悄问道：
“你们两个小姑娘是外地的吧？”
看到白开心没什么接话的兴趣，林曼华只好笑着道：“是呢。”
“你们没同事、朋友吗？这都几天了，看你们这边冷冷清清的。”
听到这里，曼华无意识地望向了白开心，只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装睡。于是，只好笑着答道：“有是有。但我姐怕吵，就没过来。”
“哦，那……家里人呢，这孩子的爸呢？都几天了，也没见个人儿。”
遇见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老太太，林曼华除了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对付下去了。
“我姐夫在国外，这几天就赶回来了。我姐是早产，没想到现在就生了。”
说完之后，见老太太还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曼华迅速抢着说道：“嘘……阿姨您别问了，正为这事儿生气着呢。”说完，曼华还笑着指了指床上的白开心。
无聊的老妇人总算放弃了继续询问，自顾自张罗晚饭去了。林曼华大松一口气，趁没人，曼华假装不经意间轻声对着闭眼假寐的白开心说道：“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有很多次林曼华都想开口说这句话。她不求贾益达能真赶过来负起责任，至少得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每次，曼华才刚刚张口就被白开心冷峻而冰凉的眼神压了下去。
这次，白开心是闭着眼的。
问完之后，房间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白开心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安静地躺着。过了好久，林曼华都准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起身去弄晚饭，却分明听到白开心历声道：“要是姐妹，就谁也不要说！等过了这几天我能下床了，就不拖累你了。”
听到这里，林曼华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有火却还是忍住了，只是轻声道：“你累了，我不跟你计较。既然你坚持，那我不说就是了。这一个月很关键，弄不好以后得落一身病，安心养着吧。自己的身体自己保重才行。”
过了一会儿，白开心用一种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给我找个保姆吧。”
“现在保姆很贵的，要不……让你妈妈过来照顾你几天吧。”
“给我找个保姆吧。”
“你这样强撑着，真不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瞒不住的。”
“帮我找个试用期一个月的保姆吧，求你了。”
“那一个月之后呢？”
“帮我找个试用期一个月的保姆吧，求你了。”
“别重复了，我知道了。你安心养着吧，我也求你了。”
就这样，告知贾益达的念头在白开心瞬间黑脸的过程中被彻底打消了。而找保姆的任务除了落实，林曼华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此时的曼华真的不知道白开心要怎样处理这个孩子。但她知道，这个过程应该和贾益达有关，以曼华对白开心的了解，她是肯定不会放过贾益达的，不管用什么方式。
试用期一个月的保姆，看来，白开心连日子都算好了。
在白开心面前，林曼华总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明明知道最好的姐妹要一步步走向选好的深渊，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白开心的每一步林曼华都有感应，但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再地自我毁灭。
好几个夜深，林曼华都盯着手机中贾益达的号码整夜整夜失眠。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算正确，而告知了，自己又能要求贾益达做什么。
因为没有结论，所以每次辗转难眠到最后，林曼华总是选择了放弃。已经这样了，再坏还能怎样呢？这是白开心的人生，说到底，自己无权也无力替她做任何决定，特别是在连自己都分不清对错的时候。最后的最后，林曼华也只能安慰自己：总会过去的。
陪白开心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林曼华每天强打起精神，一边忍受着病床前的冷清一边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好不容易终于熬出到出院。
出院之后，林曼华找好的保姆阿姨就正式上班了。阿姨是一个很热心的中年妇女，慈眉善目的，厨艺也是一把好手，做菜不仅麻利，而且相当美味。林曼华因此在白开心面前吹嘘自己眼光好，白开心也很配合地笑着。其实，两人心里都知道，林曼华和白开心两人眼光都不怎么地，特别是在看男人这件事上。
曼华一周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每天她会早起一个小时去附近的超市买好蔬果和日用品，等她上班去了，保姆阿姨也就到了。
白开心的这段坐月子的日子多亏了这位阿姨，虽然她在怀孕期间做了很多功课，但真的照顾起小孩，又是另一种境况。那阿姨教会了白开心很多带孩子的技巧和方法，不出一周白开心就能像模像样地照顾起孩子了。
这样的日子除了吵闹了点，还是不错的，至少不用去纠结着做决定。原来，能安稳度过，也是一种踏实的幸福。
收到苏晴微信消息时，林曼华正坐在拥挤窒息的公交车上赶去上班。
一点开，居然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有两只手，每只手上带着一枚戒指，一看就是对戒。图片最下方还附着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愿现世安稳，日日安好。林曼华在拥挤的人群中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远在家乡小城的苏晴终于遇见了那个自认为“对的人”。
回头算算，日子过得真快，过年时才陪这丫头相亲骂人来着，没想到才几个月她就转角遇见爱了。只是不知道三年多的等待换来的此刻安好是真的水到渠成的“顺其自然”，还是一再修订之后的“也就这样”？
关于幸福，林曼华一直无法参悟，而那个传说中“对的人”，也是想都不敢去想的虚妄存在。被白开心的事扰得心灰意冷的林曼华此刻早收起了好奇的心，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
“天不绝人愿，祝安好。”
想到自己一段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林曼华再也无法在一开始就抱着狂热的心去满满地祝福了。不是因为不善良，而是明白：关于感情，一开始总是好的。那些在故事的开端铺天盖地的祝福说白了，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好的感情自会安静地走向终点；如果不是，那么再多的祝福也是徒劳。
想想，生活真的永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白开心这边是绷着心弦地惨烈，苏晴那边有了好消息的苗头，而张小蛮那边已经结出了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