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愿赌服输（1 / 1）
翻过几次身之后，曼华起身简单地洗漱，轻轻收拾好东西才刚过九点。望着床上睡得死死的男子，曼华真的很无奈，有一种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但想到房间是自己订的，也只能等他醒了再说。
望着钱包里买好的返程车票，曼华开始盘算着这剩下的十几个小时该如何度过。好在，一直熟睡的人居然奇迹般地自己醒了。
张阳先是睡眼朦胧地看了看时间，稍稍回过神来之后，才望向梳洗完毕的曼华有些窘迫地问：
“你什么时候醒的呀？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想想马上就要离开了，曼华觉得实在犯不着跟他生气了，于是笑着说：
“自然醒的，睡得还好。”
“你肯定一晚上都防着我，怎么可能睡好呢。今天要不要去这边的景点转转啊？”
又是最令人讨厌的疑问句，曼华每次听到都会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不想去的意思明明已经很明显，却还是想让对方来开这个口。人心，真真经不起推敲。
“不用了，我已经买好了晚上八点的车票，就不到处跑了。”曼华还是顺着对方安排好的意思说了下来，不然，多不知趣啊。
“唉，我还说让你在这边多玩几天呢，好好的安排都让我搞砸了。”张阳半闭着眼说道。
“那你今天怎么安排呢？”张阳接着问。
再次被问，曼华只能讪笑。她知道对方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骄傲如她又怎么会让对方失望。
“这边十二点退房，看你也挺累的，难得请天假要不你再睡会吧，我自己看看书，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我喊你，退了房一起吃个饭，下午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随便逛逛就行。”
“呃，也好，我困得不行，那我再睡会，中午我请你吃饭。”
意料之中的正中下怀，真听起来却并不是那么动听，曼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不满咽下。却在平息片刻之后，意识到：说到底，眼前的男子不过是自己才见了不到二十四小时，谈不上什么交情，人家也犯不着刻意讨好。
这样想来，曼华顿时觉得心平气和了许多。然后，就真的窝在沙发看上了书。
小说真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两个小时等的并不算煎熬。退了房，和张阳一起慢条斯理地吃了午饭。一切看起来都和昨天一样和谐、圆满，只是两人的内心早已各怀鬼胎，相去甚远。
“要不我们去火车站逛逛吧，正好那边有个公园。”张阳提议道。
于是两人来到火车站，曼华寄存好简单的行李，望着毒辣的太阳，两人又将地点由公园改为了KFC。
坐在KFC的角落，张阳最后一次问了曼华那个一直在问的问题：
“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这次，曼华是真的笑了，她直视着张阳的双眼，坚定地说：
“我想是这样的，先生。”
面对如此毋庸置疑的回答，张阳很识趣地兀自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起。
只是没聊一会，这个“睡神”一样的男子又问了一个让曼华想立即拂袖离去的问题：
“我好困啊，能不能让我趴一小会，十分钟，十分钟就行。”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曼华顿时感到怒火中烧，她能够坦然接受眼前的男子已对自己毫无兴趣，可是难道这相处的最后几小时连起码的尊重都多余吗即使内心早已怒火四起，但曼华并不打算在一个马上就成陌路的人面前发作。所以，曼华一如既往地好脾气地说道：
“可以啊，你睡吧，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就叫你。”
“嗯，行，一小会啊。”张阳还没说完就已经趴下了。
曼华旁若无人地迅速拿过自己的包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肯德基的大门。在门口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曼华轻道：
“师傅，去最近的新华书店。”
其实，曼华早在宾馆的沙发就想好了，万一自己真得一个人候车，那新华书店倒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当时也就是无聊随便想想的，没想到还真用得上。
下了出租车，曼华也懒得想太多，便一头扎进了一排排油墨飘香的书里。
不一会儿，手机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本来忘记生气的曼华，又有些上火了。于是，故意不接。没想到那边倒也执着，一直不停地拨打着。十几个电话的轰炸再一次让曼华没忍住。
“喂，你在哪儿呢？是不是生气了啊？我……刚刚真的是太困了。”
一接通就听到对方急切地解释，曼华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句了，沉默着理了理思绪，半分钟后曼华才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了句稍稍带刺的话语：
“困的话就回去踏踏实实睡吧，我没事，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上火车了。”
“别这样啊，搞得我都觉得没招待好你。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嘛，我过去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曼华太过敏感，就是这样一句话也噎得曼华想骂人。好在，这么多年，曼华忍术修炼得越来越强大了，所以还是选择冷冷地说了句：
“不用了，我挺好，没生气，不多说了，你忙你的吧，我挂了。”
关掉手机，曼华决定不再跟这个从早晨到现在就一直让自己上火的家伙计较了。反正以后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了，何必花那力气置气呢。
这样一想，曼华便又能静下心来看书了。
当张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曼华面前的时候，曼华是有些恍惚的，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张阳一上来就发问：
“总算找到你了，干嘛关机啊？”
猝不及防的曼华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语片刻之后，只能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跟你打电话隐约听到背景里面有介绍书的广播，而且你那么喜欢看书，我猜想应该是来这里打发时间了。”
被张阳这么一解释，曼华的心情莫名地变得好了起来，于是竟然脱口而出地打趣道：
“你做工程实在太屈才，至少应该当个私家侦探什么的。”
“哈哈，能开玩笑就好。我陪你看看书吧，不过这东西我还真看不进去。”
“看不进去你走啊，反正看书这事也用不着人陪。你走吧。”曼华突然转身，盯着张阳的眼睛很坚持地抢白道。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完这句很尖锐的话之后，曼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了。情绪转换之快是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仿佛不受控制。
张阳好像被刺了一下，顿了顿之后也冷冷地说了句：
“那我走了。”
然后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曼华还有些懵，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懊恼。只是突然记起，昨天聊天中张阳说到自己是狮子座，自尊心特强那种。
然后，曼华在冷气十足的书架旁，自嘲地笑了。
这年头，走在大街上，任谁都有着一颗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吧。摸不着，碰不得，伤不起，即使被自己放在坦克里供奉着，也还是会时不时地被人戳一下，捅一把。说穿了，自尊心其实是最脆弱最难保全的，可是，偏偏就谁也放不下。
曼华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然后，低头再次埋进书里。
约摸十几分钟以后，当相同的身影再次出现时，曼华倒不惊讶了。
“怎么还没走啊？”这次是曼华先发问的。
“唉，刚刚被你激地下不了台，就只能自己找个台阶下呗。在远处看了你很久，感觉你真的挺喜欢看书的。我怎么就看不进去呢？”张阳狡黠地说着。
“看不进去就别看呗，你真不用陪我，回去休息吧，看你也挺累的，我没事。”这次曼华说的倒坦诚。
“我刚刚到处走了走，发现楼上有很多茶座，也可以看书，要不我们去那里坐坐吧，你看你的，我看不下去了就走。”
于是两人来到二楼茶座。不出半小时，张阳又开始坐立不安了。
曼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笑着说：
“别硬撑了，你先回去吧，待会晚了可没车了啊？你不是说你从这到你住的地方要转三次车吗？这样更要早些出发，我还有四个小时上车，时间很好打发的。”
“唉，那好吧，我走了啊。”张阳有些烦躁地合上一直在手里来回翻转的书，再一次转身离开。
被张阳这么一闹，曼华现在反倒很淡定了。既没有什么不满，也没什么期待。甚至连这一天一夜发生的种种背后的原因都懒得去分析了。
但是，当张阳第三次出现在曼华面前的时候，她开始有了疑惑。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此时此刻是以一个怎样的心态面对自己，只是，想到这反反复复的三次来回，曼华突然就想要原谅这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所有不愉快。
无论怎样，她都愿意相信：辜负是相互的。或许眼前的男子毁掉了曼华一个爱情的可能，而她自己又何尝没有让对方失望呢爱情，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怪只怪，你想要的，我给不了;而我想要的，你也未必能给。
“给你买了点吃的，晚上在火车上无聊可以吃点。”张阳一边递过塑料袋一边说道。
“嗯，谢谢你。”曼华笑着说道。
“那我走了，这次真走了啊，再晚真没车了。”
简单地交代之后，张阳再次离开。曼华依然云淡风轻地低头接着看手中的书，只见书上这样写道：
“好的感情未必特别欢欣，可能只是没有疑问。让人遗憾的是你早已确定审美观，可人生观和世界观还充满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