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为什么坚持打伊犁？你知道自己那个蛮横的做法损失了大清多少兵力吗？”胤禛的问题让我有点心虚，十四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答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胤禛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是吗？”
十四笑嘻嘻的说：“我困了，你再不让我见额娘我就要睡着了。”
胤禛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移开脚步，向屋子里面走去，十四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折回来，站在我眼前，低声道：“我会让你在我眼前耍我两次么？”
第八十五章
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耍猴似得跳那不知所谓的大绳舞的。
我只知道，富察兄弟从头到尾用一种憋笑的表情看着我这蹩脚的舞姿，使我觉得这两兄弟要是再不找个地方好好笑到胃溃疡，就会成为史上第一对被笑憋死的一品带刀侍卫。
我跳的时候德妃的房门是关着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可想也知道，原本应该在西藏打仗的十四不声不响的回来了，德妃见到小儿子的激动，胤禛见到这个日益强大的弟弟的不安，以及，十四那叫人摸不透的真实想法……皇家就是这点好，不管心里多么复杂多变，外面是看不出一点的，万年平静的紫禁城也许只有在城破的前一秒才会露出它本来的狰狞。
我舞跳完了，就垂手站在门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交待我的去留。
里面谈了很久，我脚都站麻了，富察兄弟小声在我后面嘀咕：“你有本事混进皇宫，我们兄弟倒真是佩服，可是你就没想过自己要怎么出去？”
我低着脑袋不说话，在心里说了一句：我既然进来了，不找回大禽兽的心就不打算出去！
茹歌突然说：“也不想想自己这么冒冒失失进了全天下最险恶的地方，那位能放心嘛？”
平歌又小声道：“你就仗着爷喜欢你，往死里作践人啊？”
我脸上一愣，还没搞清楚他们说得什么意思，德妃的房门开了，十四从里面走出来，第一眼看见我，嘿嘿的笑，一脸做了坏事的表情。
“十四！”胤禛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我忍不住瞟了一眼，却冷不丁被胤禛逮住我的眼神，那目光说不出的冰寒，吓得我收不回眼神，只能空空的对视着，感觉自己被吸进了空无的黑洞，一种灵魂走失的感觉涌了上来。
好在在胤禛起疑之前，十四站在了我和胤禛之间：“叫我做什么？”
“你不该答应额娘住在她寝宫之中……”胤禛的声音还是冰冷的。
“为什么？”我能听出十四是真困了，可是这慵懒的声音听在胤禛耳中显然是带着些许的不尊，然而胤禛却没有显出过多的恼怒，一样语调的说：“与礼不合。”
十四一笑：“四哥你知道为什么你陪了额娘这么久她都不开心，可我只要一回来她就高兴的肯吃东西了？”
胤禛一张钢刻的脸，一动不动的等着十四说下去：“因为你的脸上好像永远写着大清律令，而我的脸上写着‘今天可以不做王妃做额娘’……”
这句话过于坦白，而且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所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我能看见富察兄弟的脑袋低垂了下来，仿佛抬头就会看见全世界最恐怖的东西，而我知道此刻正对着他们方向站的是雍亲王。
我感觉过了一个世纪，胤禛终于缓缓开口了，我不知道在他开口之前十四是怎么面对他目光的凌迟的，总之，胤禛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容忍：“现在额娘病得很重，张太医那边拟了一个方子，既然她听你的，你就多劝她喝药，别操心伤神，住在这里的事，你跟李公公商量一下，伊犁的事情，皇阿玛那边我会帮你说情，我现在住在长春宫外面的冬暖阁，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吧……”
是我多心吗？十四似乎瞄了我一眼，然后飞快的将眼光移到胤禛身上：“冬暖阁多热啊，反正长春宫地方大的很，我已经‘与礼不合’了，又不差多你一个，你就跟我住竹园那边，离这近，额娘也会喜欢……”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不必。”
他并不知道，在他沉默的这短短一瞬，我的心跟着起伏了几百次。
他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往外走了，我却不由的将目光放在他明显纤瘦了许多的背脊上，怀揣着小心的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一直发酵，这感觉折磨的我想不顾一切的抱着他，吻他露出来的雪白脖子……
“四哥！”十四突然唤了一声，胤禛回过头来：“什么事？”目光默然的在我身上停了0.01秒，心跳的声音大的吓人。
“没什么，晚上找你喝酒。”十四的声音淡淡的，透着悲伤。
等胤禛远远离开了，我才发现十四已经重新回到德妃的病房里，在我以为今天的历险到此结束的时候，李贸才突然出来说德妃让我进去。
我莫名其妙进去之后，发现十四的脑袋正搁在德妃床沿上，德妃的手正有意无意的捣腾着十四辫子的末端：“还说没事？比你出征的时候明显瘦了……”又撸起十四的袖子，看见胳膊上许多在伊犁弄上的鞭痕，脸色灰白的美妇眉头一拧：“这伤的现在还没好？多难看啊，去跟张太医拿点金玉散，早晚擦上，保证你不留痕迹。”
十四眼神放在我身上，嘴里淡淡的说：“这伤我就是想一辈子留着……”
我心里一跳，才想起这伤痕貌似‘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
“为什么呀？”德妃不解的问。
我生怕十四说出什么白痴话来，紧张的流了一头汗，他却仿佛故意煎熬我似得，停了半天才说：“留着一两条疤才能跟皇阿玛表功啊。”
德妃嗤笑了一声，终于看见了战战兢兢立在床前的我，打量了半天，有点恼怒的说：“你不知道见着主子要脱去面具的！？”
我吓了一跳，当年因为美容产品的事跟德妃娘娘没少打交道，虽然10年不见，我这张没怎么变化的脸可不指望能瞒过这位心思缜密的娘娘。
“额娘有所不知，跳大绳前后6个时辰都不能摘下面具，否则就是对神灵的不敬了……”不得不承认十四的编谎能力跳跃式进步。
德妃狐疑的哦了一声，又道：“她能治额娘的病？”
我被德妃的话弄得头皮发麻，十四神吹道：“儿臣跟这位龙婆了解过，她刚刚请了神谕，能解天下一切疑难杂症，您让她看看……”
德妃半信半疑的看了十四一眼，十四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德妃无可奈何的招呼我走近床头。
其实我明白十四的意思，经过这许多年的行医生涯，又有药王宝典的实用积累，我在大清国的医术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了，况且德妃既是十四的额娘也是我的婆婆，我没有理由不为她诊治的。
仔细的望闻观切之后，我心里一凉。
照德妃自己的说法就是虚弱得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就觉着全身酸痛无力，寝食难安，晕眩，肢体麻木，吞咽困难。
药王宝典上是有这个病症的记载的，叫偏枯。
其他医书上也有叫“痿症”、“跌仆”，放在现代就是中风。
所谓“治痿独取阳明”，是说痿证的治疗以阳明经穴为主，阳明为多气多血之脉，阳明经气通畅，正气旺盛，痿软的肌肉就能恢复其运动功能。但事实上，中风在肌肉痿缩之前，不同程度地会出现一引起诸如晕眩、半昏迷、昏迷、意识障碍、肢体麻木、肢体的运动功能障碍、口歪、语言障碍、大小便失禁，吞咽困难等症候，因此单纯地靠治痿或单纯地靠独取阳明是不够的。
前面的大夫显然做过类似的针灸治疗，但所投的药房过于保守，使德妃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糟糕到她可能会比我的性命都短。
我跟十四从房间里出来，他将我引到后花园，故意支开富察兄弟，开始问我德妃的情况，告诉他我的诊断，他皱着眉头看了我半天，才问：“你有办法治她么？”
“有。”我犹豫着说出药王宝典上对此症的药方。
十四安静的听完，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确定，要砒霜做药引？”
事关重大，我当然不敢玩笑：“砒霜是毒药没错，可是药王宝典讲究的就是以毒攻毒，你如果不肯试，她熬不过冬天。”
十四仍然看着我的眼睛：“我信你。不过大内开不了砒霜，明天我叫平歌从宫外私带进来，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有点感动，我不怀疑他对自己额娘的关心与重视，也不怀疑他肯定知道砒霜是众所周知的大毒，可是因为我的一句话，他就愿意相信砒霜确实能够医治他敬爱的母亲的性命，这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
“盯着我干嘛？”十四笑眯眯的将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
“谢谢你……”我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谢我什么？”他看了一眼富察兄弟的方向，发现他们正在张头张脑的朝这边看，便做了个滚蛋的手势。
“谢谢你刚才故意叫胤禛回头。”我浅浅的笑，突然平静了一点，这些天我的精神都绷的太紧，之前对十四做过很多事情，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其实在我心里，早就知道他只是想帮我罢了。
“你那么渴望的眼神，如果不帮你，我就太难受了。”十四的坦然加重了我的罪恶：“之前在乌雅家里冲你发火，真的很抱歉。”
十四的渴睡症又上来了，开始明显的朝一边的树上靠过去：“我其实很高兴你对我发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