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1)
又对他父亲说:“爹爹,我把仙长爷请来了,给您看一看。”
老将军闭着眼睛,心说:给我看什么呀?我这是禁口绝食,我死了就踏实了。老道说:“徒儿,把包袱打开,把那个脉诊取出来。”
道童把脉诊放在床边上。老道说:“三公子,把你父亲的手取出来,我先给诊诊脉。”
裴元庆拉出他父亲的胳膊,把腕子搁在脉诊上。八个军医在周围偷看。老道闭眼诊脉,帐篷里是鸦雀无声。就见这老道摇摇头,又点点头,又嗯了一声,又啊了一声,又噢了一声。忽然哈哈哈哈!这老道乐了。说道:“三公子。”
“仙长爷,您看我爹有救吗?”
“这究竟是什么病你先甭问,据我看,你爸爸这病打气上所得。他身为元帅,要是为了一兵已将抗令不遵,或是跟老帅有致气的事,有军法条款在,犯哪儿办哪儿,决不能把老帅气成这个样子。现在病成这个样子,据贫道想,你是他亲生之子,这病必是你气的。”
裴元庆心说:这老道说的还真对,还不是为我打死打死张大宾,我爸爸才气成病的呀!“仙长爷,您说的对,有的时候我不听话,招我爸爸生气。”
“既是这样,你还不赶紧给你爸爸跪下!”
裴元庆跟着就跪下了:“爸爸,您别生气,以后我再不让您生气了。”
老道往左右看看,又扭过头来看看背后,说:“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这八位军医顿时都吃了一惊,说:“我们是伺侯老帅爷的。”
老道摇摇头,一摆左手说:“不对!”
“那……您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你们是军医,对不对?”
这八个人一听,嘿,这是高人,他会知道我们是军医。既是老道猜对了,这八个人也不敢说不对。“您说的不错。”
老道说:“你们既是医官药长,你们就看不出来老帅爷这是什么病吗?”
“真是看不出来。”
“可惜你们这些人,吃着朝廷,喝着朝廷,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你们今天在此窃看,是不是来学能耐来了?”
这八个人也不敢不承认,都说:“是,就为跟您学点儿本事。”
这八个人也不敢不承认,都说:“是,就为跟您学点儿本事。”
老道说:“既是这样,先跪倒磕头,拜我为师,我今天就收下你们这八个不记名的徒弟,然后把老帅的病说出来,让你们长点儿见识。”
有一位一使颜色,这几位军医全跪下了:“老师在上,小徒儿给您跪下了。”
老道哈哈一笑:“徒儿们,起来!”
裴仁基这儿躺着,心里说:这老道有点儿拿大话唬人,我是什么病,你也不准知道。老道转过脸来说:“老帅爷,您的心眼小,想不开,虽说您儿子把您气成这样,您也不能不吃不喝呀!您也不能光冲元庆一个人哪!元庆啊!”
“是,仙长。”
“你家还有什么人哪?”
“我又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没出阁呢,还有我妈。”
“老帅爷,您家还有这么些人,您就不想想,就全给撇掉不管了。元庆,快央告你爹爹。”
裴元庆说:“爹爹,您甭拿我当个人,您冲着咱们全家大小,冲着我那没出阁的姐姐,别生气了。”
一边哭着,一边嘣嘣磕头。老道说:“听您这儿子这么哀告,再想想全家大小,您还是得把事想开点儿。常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究竟元庆为什么把您气成这样,贫道也不能过问,必是漏子不小。要不然您决不能绝食禁口啊!”
说到这儿,忽见老将军裴仁基二目睁开。“咳!仙长。”
眼泪出来了,口中说到:“您可真是良医。”
老道说:“老帅爷,您太客气了。贫道我一半是按您的脉气,一半是揣情度理,断定您是禁口。是不是您能听我的话?虽说您儿子元庆气了您,可您家里又是儿,又是女,还有老夫人,您就全不管了吗?我是爱说这个直话,您是大错特错了!”
“哎,仙长爷,您说的全对,我听您的话。”
“既是我的话,我给您开个方,您可得吃药,保证给您治好了。”
“是,哎呦……我听您的。”
“咱们二位可称是病治有缘人,我要不是追这股瘴气,能来给您治病吗?”
“您说的完全对。”
老道又冲这几个军医说:“徒弟们,我所说的,老帅所答的,你们听见了没有?”
“老师,您就是高明!也就是说我妈都是饭桶,就没想到这禁口。您说说,究竟老帅爷这病叫什么名呢?”
“这个……叫气截胸带自拙禁口。老帅爷,您休息休息吧,别再吵您了。徒儿,把脉枕包起来。元庆你也起来,咱们到外边另外找一个帐房,我给开药方去。”
“是。”
大家同着老道出来,进了个办军务的帐篷。老道落了坐,对裴元庆说道:“你父亲这病不轻啊!方才我不在大帐外间开方子,是有一片话要对你说明,恐怕让你父亲听见,这病更不好治了。”
“是。”
“要不遇上我,你爸爸就完了。我尽上十分的力量,治治瞧吧!要是能治好,那也就算是你们家门有德。”
裴元庆说:“一切听仙长的。”
“把文房四宝取来。”
有人拿过来笔墨纸砚,研好墨。老道拿起笔来,随想随写,刷刷刷,一开这药方。起头不过是说明病情,下边开的药,以沉香为君主,其他的副药为臣,开了十三味,连银子一共十四味。开完之后,说:“元庆,照我这方子抓来药,今夜晚定更之时把药头煎二煎全煎出来,让你父亲一块儿全吃了。吃完,他昏昏沉沉睡着了。你再听他这肚子咕咕乱响。这病好比是贼,药好比是管人,肚子里乱了,走三关通八窍,绕十二经络。这时候,你给预备好大小便盆,找几个兵旁边伺候着。一半是我的药力,一半得靠你跪在外边拜苍天,求老天爷赏寿。到了三更,他的小便下来,要是跟血水一样,这才算有三成活头。他接茬儿还要睡。快到五更,你爸爸大便解下来,如果不是正经颜色,这刚有五成的活头。”
“是。”
“第二天,太阳将冒嘴,你爸爸心里一通快,睡醒了,想要下地。你在旁边伺候着,把衣服穿好,别让他着凉。有人帮着搀着,到外边透透风。进来之后,落了坐,他必要喝水,让他喝碗糖水。水下去,他就得想吃东西,让你把饭菜摆上。他这几天没吃东西,肠子抽细了,什么可也别摆。”
“道爷,应当让我爹吃点儿什么呢?”
“你让伙夫做一中碗烂面汤,用牛羊肉汤下面,再把牛羊肉捞出去,就为借这个味。搁点儿香菜、胡椒、好醋,别凉了,也别很烫了。他吃下去准还要,你再给他少半碗,别多了,这得慢慢缓。吃下去后,满头大汗,这你爸爸才算有七成活头了。你爸爸必问你:我临走说什么来着?你就说贫道我说的,让他好好吃药、休息;他自己觉着怎么样,让他亲自写这么一篇,连这个原药方一块儿,派个兵给我送到七圣神祠。这时候,你可别离开你爸爸,得在旁边伺候着。我一看他所写的就明白了所有的情形,我再换一个药方,保证你爸爸不出十天,身体恢复原状。”
“是,我谢谢您啦!来呀哪,取出二百两白银,我谢谢这位活神仙。”
老道哈哈一笑:“先锋官,裴元庆,出家人只知道济困扶危,焉有爱财之理!贫道分文不敢接受。”
“您对待我父亲这样尽心,受这么大累,我实在于心不忍。”
“这么办吧,乡亲们这辆大车,别让他们白受累,你给他们二十两银子。”
“是,道长爷,我就依实了。”
他让兵丁给赶车的把式二十两银子。老道出了帐房,带徒儿上了车。裴元庆直送到东营门外,跪倒磕头:“道长爷,我谢谢您啦!”
老道一笑:“先锋官,快回去伺侯你父亲去吧!不要送了。”
啪!把式一甩鞭,大车轱辘轱辘回七圣村去了。老道怎么说的,裴元庆怎么办的。在定更天以前把药熬好了。选了八个兵,帮助伺侯他爹。他端着这碗药,跪在床前:“爸爸您醒醒,您吃药吧。”
兵丁诶扶起来。“嗨嗨,好孩子,你把我气坏了。哼哼,我一冲这位老道,那是位高人,他会知道我是禁口;二冲咱们全家,主要是你姐姐,她还没出聘呢。要冲你这小子,我决不活着。”
“爸爸,您甭冲我,我罪该万死。您就冲老道,冲咱们全家,把这药吃了。”
老帅爷把这药碗颤颤悠悠地接过来了,有人左右扶着,后背戗着腰。老头儿刚要喝,嘴又离开了,说:“哎,这药我闻着怎么不好闻哪?”
裴元庆说:“爸爸,您冲着我姐姐还没出门子呢,狠心喝了得了。”
老帅一狠心,高仰脖,噗噔噗噔把药喝下去了。喝完了之后,老头儿又摇头。裴元庆赶紧抓了一把糖塞到他爸爸嘴里去了。递过去温开水,他爸爸喝了几口,这才缓过这口气来。一会儿的工夫,老头儿就睡着了。裴元庆守在旁边,就听他爹肚子里头轱辘鼓励,果然象老道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