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就这样吧(1 / 1)
犹豫回来了,莫阑终于可以搬回自己的小窝,享受一下不为泠伊人担心受怕,站在她身边却无能为力的美好生活。
犹豫在厨房里扭着屁股洗菜,旁边煲的鸡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泠伊人在书房里写字,旁边放着一本摊开的《诗经》,行云流畅的书写,极致的精神投入,很快背上渗出了薄汗。笔一放,躺在地板上。
欢快地哼着歌曲,犹豫擦了擦手,想叫泠伊人出来吃饭,门一推,看到地上郝然躺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急忙上去扶她,“快起来,地板上冷。”
泠伊人沉默地喝着鸡汤,犹豫看她微陷下去的眼窝,淡淡的黑眼圈像倒过来的月牙环在下眼睑,心里一阵心疼,嘴上却还是不饶她:“你活该瘦成这样,不人不鬼的,你看看像什么样!”
将碗里的油一点点撇开,泠伊人淡淡然说:“我最近在吃药。”
犹豫一惊,她最近的情况他都听莫阑说了,但不知道已经严重到要吃药了,以前只要有人看着,晚上到底还是安稳的,何况泠伊人一直抗拒药物,但现在,他后悔没有好好陪着她,鼻子一酸,“好好吃药,我在家陪你。”
泠伊人蓦地抬头,朝他一笑,“哪有那么严重,我很好,就是心里不□□稳,吃了药能好受些。”
她目前的情况公司里几乎没人知道,因为白天的泠伊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唯一让人疑惑的是最近泠伊人去到哪里莫阑就跟到哪里,像个粘人的跟屁虫,丹尼尔还笑话莫阑缺了泠伊人什么都做不了,但没有人知道她的注意力越来越不能集中,一个人时会莫名的失落,连带着思维都开始迟缓。
晚上,泠伊人还是窝在角落里发呆,犹豫从浴室出来,走到她身前,柔声道:“洗澡水放好了,去好好泡个澡吧。”
晚上看着她睡着,自己才能回房,调了闹铃定时起来看她,幸好每次她都乖乖躺在床上,不知有没有睡着,总之情绪算是安稳下来了。
犹豫总算放心,盖上被子安然入睡,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思虑过重,他竟然做了噩梦。
印象中的泠伊人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爱笑,几乎从来不哭,但这样的情况在高一的那一年寒假改变了。
他甚至不敢在她面前再提什么,周末去她家看她,泠妈妈把他拉到一边,满眼挂泪抽噎着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伊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犹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安慰道:“阿姨,没事的,伊人只是暂时心情不好,等她调整过来就会好了,您别担心。”
房间的门一直开着,泠爸爸用绳子把门把缠住,绑在一边的沙发腿上,就是怕这门一关,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犹豫进去的时候,泠伊人正在剪纸,见了他还是淡然的笑:“你来了...”
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问她:“你在剪什么?”
“夏天。”
犹豫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那边去,记忆里很多画面就像抽丝剥茧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他的眼前,时光仿佛在转换,他站在楼下,仰头看,楼上的阳台里,有个女孩在来回走着,长发在风中飘扬,这般唯美的画面被瞬间打破,美丽的女孩已经向小鸟一样迎风飞落,就像风尘里一片渺小的纸屑,飘摇而又轻盈,鲜血很快填满了他的视线,他张开嘴大叫:“不要...”
蓦地一睁眼,看到泠伊人占据了他的视线,他跳了起来,一下子将她紧紧抱住,抽泣道:“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我好怕你忽然走了,连头也不肯回,明明有那么多爱你的人...”
“我不会走,你放心。”泠伊人低声安慰着他,"我还想去爱一个人..."
季博延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亲自过来接她。上车的时候发现雨凝不在,便揶揄他:“小两口吵吵嘴也用不着这么久吧,你要是再端着架子不去道歉,小心雨凝跟人跑了。”
季博延松了松领带,笑道:“高逸那臭小子嘴真大,都把话传到你耳朵里了,恐怕这全京城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记得季少爷的名言可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梁雨凝那一瓢。”泠伊人强调。
季博延问她:“盛凯旋就这么把你放了?”
“不然呢,还能怎么样,他家人还能允他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季博延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的泠美人转性了?不爱美人爱男人了?”这样一个轰动世纪的大笑话足够他笑一整个早上了。
泠伊人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我们都是半斤八两,你强抢民女的事也谈不上什么光荣。”
季博延及时闭嘴了,泠伊人是同性恋的事他是四个人中最早知道的,高逸次之,然后是秦一川,最后是安宇翔。一开始知道不过是偶然撞见她和一个女生在餐厅接吻,他当做没看到,高逸知道是因为自家妹妹对人家痴心一片,他一调查后也傻眼了,高逸知道了,其他两个必定也知道了,只是安宇翔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大概只是因为他对泠伊人用情至深,一时间不能接受,又或许他才是第一个知道的,从小到大,他跟泠伊人最是亲近,泠伊人大概早就告诉他了。
季博延在车里整理好衣领,一下了车,自然地向她发出邀请,泠伊人也不扭捏,大方的挽了他的手,进了会场,镁光灯闪个不停,这样有话题的订婚宴媒体自然不会错过,盛家不是爱低调的主,高调的邀请了一些媒体进入会场拍摄,生怕这场华丽的订婚无人知晓。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对璧人携手切了蛋糕,她披着高逸的外套,静静地看着,盛凯旋抬头,看向她这边,没有任何表情,身旁的傅咏馨娇艳动人,一身紧身的枚红色礼裙更是衬得她面若桃花。
这样的订婚礼,似乎距离自己很远,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跟自己爱的人一起接受着众人的祝福,把这种幸福感看在眼里,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期望。
像是看到了她心中所想,季博延在一旁地笑道:“以后,你也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举行订婚礼,只是不同的是,你们穿的都是裙子罢了。”
泠伊人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如果我结婚,你给多大的红包?”
“自然要给个大的,我统共就你这么一个跟女人结婚的妹妹。”
“有多大?“ 泠伊人追问。
季博延想了想,“你想要多大?”
这下换泠伊人犯愁了,她不过是开玩笑,却在心里隐隐觉得不坑这个大少爷一顿满汉全席不行,想了想,笑道:“就要你那套临海别墅,夏天能去避避暑,好好度个假。”
想起来她最是怕热,季博延笑着说:“这个我可犯难了,你好歹指明是哪一套,我好给你留着。”
“就要三亚那一套。”
“好,都依你。”
“红包也不能少。”
“好,应你。”
天冷的可怕,泠伊人带出来的衣服不顶用,季博延作为好好先生,自然不能看她冻着,说要陪她去买衣服,她冷得不行,一口答应了。
京城F4中和她最亲近的是安宇翔,可最与她交心的却是季博延,安宇翔腹黑,秦一川讲义气,高逸无节操,只有季博延,没什么突出的优点,对泠伊人总是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典型的好好先生。当然,单不是随便埋的,后续帮他女朋友挑衣服才是重点。
季博延想给雨凝买一条项链,泠伊人自然成了参谋,俩人靠着细细挑选,旁边的柜台摆的是闪亮亮的大钻戒,泠伊人捅了一下他的手臂,“干脆给雨凝买个戒指吧,多有诚意。”
季博延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不是时候,小姐,帮我把这一款拿出来。”
举起手,璀璨的钻戒和白皙的柔荑相得益彰,傅博延在一旁笑,“你要喜欢我就给你买了,雨凝的就算了,你还是帮我挑条项链吧。”
“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我买戒指像话么!”泠伊人白了他一眼。
俩人正讨论着,一声“伊人!”把泠伊人的视线拉了回来,一看,这不是李莉然么。
李莉然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一男一女,心里暗笑,刚刚从隔壁的腕表店出来,就撞上了这么一对,这样热门的绯闻竟然让她悄悄拍下来了,回去学校可要好好宣传,“你们?”
泠伊人刚想解释,傅博延一把搂住她的肩,露出一个帅气销魂的笑容,“对,我们正在...”然后就是呵呵几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对情侣是在挑钻戒,目的,结婚。
李莉然彻底被这个销魂的笑容迷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挽着泠伊人的手到一边盘问,季博延还在那边挑挑看看,完全不介入两个女人之间八卦的话题。
“说!这次又是谁?”李莉然眼露凶光。
“你说呢?”泠伊人摊手。
李莉然只差没有一口唾沫星子喷死她,小样儿,还敢在老娘的火眼金睛前造次,“这都谈婚论嫁了,还想骗我?哼!”
“......”泠伊人无语。
话锋一转,李莉然的语调降了下来,“我跟你说,前两天方老师在学校被一个女人打了,现在学校里传得可厉害了,方老师依然还来上课,可是状态一看就不好,那女人口口声声骂她小三呢。”
泠伊人心下一沉,“她有没有受伤?”
“你傻啊,受伤了能来学校么,就是被扇了一个嘴瓜子。”李莉然说道。
心好似被撕裂般疼痛,扶着玻璃柜蹲了下来,李莉然喊道:“伊人...你怎么了?”季博延也注意到了这边,急忙跑过来。
所谓的“婚讯”被李莉然知道了,院里自然知道了差不多。方绮绿一脸倦容从办公楼走出来,正打算到停车场取车,却被李莉然半路截了下来,张口就说:“方老师,你知不知道泠伊人要结婚了?”
本来一身不适的方绮绿实在提不起精神来跟她搭话,听她这么一说,如遭五雷轰顶,正在行进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她,“她...她要结婚了...”
李莉然没发现方绮绿的异样,继续说道:“对,我今天在商场见到她跟一个超级大帅哥在一起挑戒指,不是那个高逸,也不是那个安先生,你看,我这儿有图有真相。”
方绮绿机械似的站在那里,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对“佳偶”,亲密无间凑在一起细语,拍摄的距离有点远,但可以隐约看到泠伊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那女孩家的娇羞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心里的痛更加难耐,她艰难地笑了一下,“祝福她...”
季博延看着她下车,问道:“要不要我等你?”
她面色着急,朝他挥挥手,往一栋居民楼跑去,“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方绮绿家大门紧闭,她摁了许久门铃没人开门,掏出手机一看,发现还没到下班时间,索性给方绮绿打了电话,手机响了很久,仍旧没人接听,她越发担心,靠在墙壁上焦急的等着。
方绮绿和张卓吃完晚饭回来,拒绝了张卓送她上来的要求,说自己想静一静,刚刚自己明确表示不想和张卓同居,理由却说不出口,张卓面上有些不高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头有些晕,一抬头,远远看到自家门口有一个黑乎乎的物体,认真一看,原来是泠伊人,她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看不到脸,大概是听到脚步声,泠伊人抬起头,灯光刺眼,她揉了揉眼,“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
方绮绿听她这么一说,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的学生,还是准新娘?”
“我不想和你吵,我是来看你的,那天欺负你的人是不是高浔?”泠伊人镇静地看着她。
“是又如何?你能把她怎么样?她和你在一起六年了,今天听说你又要和一个男人结婚,泠伊人,你告诉我,你同时玩了多少个人?!”
泠伊人惊讶于她口中说出的话,心很疼,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是不会把她怎样,别人怎么认为我我不在乎,但我不能容忍你这么说我,我当了你四年的学生,认识了你六年,如果这样都不能换来你的半分信任的话,我无话可说。”
方绮绿冷眼旁观她这样一番肺腑之言,末了冷笑出声:“泠伊人,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互不干扰,就这样吧。”
“就这样?...”泠伊人的眼里噙着泪,挣扎着想要从她的眼里找到一丝宽容和留恋,但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抗拒,她笑了,转身离开。
一个人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冷风刮在脸上毫无知觉,却狠狠吹进了她伤痕累累的心里,痛楚几乎要侵蚀她的大脑,她掏出手机,“犹豫...犹豫...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