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陪伴(1 / 1)
周天麟药劲儿一过,就被痛醒,睁开眼时,已不见了蝶舞,再问门口的小厮,说是早上见程姑娘回自家院子去了。
周天麟心里落了空,更觉伤口疼痛,又听到赵文廷回来禀告说还未抓住阿史德元庆,心里更加不痛快。
周天麟正恹恹的趴在床上,忽然门帘一揭,蝶舞从外面迈步进来。
蝶舞房中的柜子里,早已放满了周天麟为她准备的各色衣衫,蝶舞不喜艳色,只穿了件鹅黄色海棠花纹的罗衫,外面搭了一件落日黄的缕金百蝶穿花的蜀锦襦衣,里面是一条淡黄色波纹越罗百褶裙,臂上挽着一条白纱披帛,头发依旧是松松綰起,只簪了那支青虫白玉簪。整个人像一朵初绽的春花,清丽多姿。
门外春光烂漫,蝶舞掀帘进来的那一刻,只映的从头到脚罩上了一层明亮的春晖,蝶舞本就皮肤白腻,明眸皓齿,此时越发显得玉骨冰肌,一貌倾城。
周天麟看得有些痴了,只趴在那里愣愣的,也忘了说话。
蝶舞看到他呆呆的,紧走两步来到他身边,伸手覆到他的额头上,见他并无异样,不禁奇道:“咦?没发烧啊,人怎么傻了?”
周天麟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是看傻了,你穿这鹅黄的衣服,真比春花还娇嫩。”
蝶舞坐在床边的小墩子上,轻笑道:“我真没想到堂堂的大周朝瀚王殿下,平日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其实却是个舌灿如花的登徒子。”
周天麟自嘲一笑:“我若是登徒子,这府里也就不会连个侍女也没有了,以后你来了,也好给我这王府,增加点儿柔美之气。”
蝶舞淡然一笑, “来不来以后再说,这几日我就权当你瀚王殿下的贴身侍女,把您老照顾好,就是小女子我的首要任务。等你伤好了,我自然还是要走的。”
“如果这样你才能留下来,我宁可一辈子都不好。”
蝶舞原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却让周天麟轻叹一声,幽幽自语。
蝶舞觉出了周天麟的感伤,知道他在病痛之中,心思难免敏感。赶忙换上了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侧着脑袋,仔细端详周天麟。
周天麟被她瞧着不好意思,忍不住道:“你总看我做什么?”
蝶舞笑道:“我在看一个都能当人家叔伯的人,还这般心胸狭窄,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周天麟更气道:“我便知你嫌我年长你许多,所以才不愿待在我这里。”
蝶舞没想到他这般生气,还耿耿于怀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也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心意深重,不由得心湖微动,更加不忍他气闷忧心,赶忙柔声道:“我怎么会嫌弃你?你这才是正当年,说不定再过个千八百年,你这年纪成亲还算早呢。”
“怎么听你这也不是一句哄人的话。”周天麟终于噗的笑出声来。
蝶舞认真道:“本就不是哄人,我说的可是实情。”
周天麟笑道:“我只知你会医术,何时也成了\\\'报君知\\\'(1)?”
蝶舞甜甜道:“我会的更多,日后你便知晓了,只是此时,你要先养好伤病再说。对了,你早上用膳了吗?药可吃了?”
周天麟摇摇头。
蝶舞生气道:“一院子的男人,竟没一个会照顾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一边说,蝶舞一边起身来到院中,吩咐雨晴去熬药,自己又到厨房,指挥厨娘做了一些好消化清淡的粥菜,这才回到屋子,坐到周天麟身旁,扶他坐起来,舀起一口粥,仔细吹凉了才喂到他嘴里,再挑几样小菜,也一一喂到他口中。
“你这些日子委屈点儿,不能吃油腻发性的食物,所以只能吃这些清淡小菜,等好了,你带我去醉仙楼,一醉方休,可好?”蝶舞怕周天麟吃不惯素食,柔声安慰道。
周天麟被蝶舞哄着,只觉得入口的白粥小菜一点也不难吃,而是香甜可口,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两碗。还要再吃,蝶舞却把碗放在一边,端起药汁。
这药汁熬好一会儿了,放在案上早已晾凉,蝶舞将碗凑到周天麟嘴边。
“我知道你不怕苦,赶紧喝下去,喝了我给你个奖赏。准保让你甜进心里。”
周天麟看着蝶舞一脸神秘的样子,朗声笑道:“也不知咱俩谁是孩子。瞧你甜言蜜语的,倒像我是个孩子。”说完端起药汁,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蝶舞道:“什么奖赏,让我瞧瞧!”
蝶舞美目流转,顾盼生辉,脸上红霞飞起,分外明艳。
“你闭上眼睛!”
周天麟笑着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唇上覆上了一抹柔软,一阵淡淡的馨香幽幽飘进口中。可只一瞬,这抹香甜就稍纵即逝。
周天麟赶忙睁开眼睛,却看见蝶舞跳开他的床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淘气的看着他。
“甜么?这个奖赏,你可喜欢?”
“什么甜么,我怎么没尝的出来,再让我尝尝。”周天麟假装茫然道。
蝶舞一笑,走进两步,说道:“既然没尝出来,那就下次喝药再尝吧,这一次的算是用过了,没了!”
可还没等蝶舞说完话,周天麟早就一个腾身,将蝶舞拽进怀中,紧紧箍在胸前。
蝶舞猝不及防,刚要喊叫,这才意识到门外院中还有下人,硬生生将一声惊呼咽了回去。瞪着杏目,气哼哼的看着周天麟。
周天麟如深潭一般深邃的目色,渐渐浓重,慢慢的靠近蝶舞的面颊。
蝶舞在他黑亮的瞳仁中,看见了自己,紧张惶恐的如一只小兔,紧紧的蜷在周天麟的怀抱里。
热浪一般的气息,喷薄在蝶舞的脸上,蝶舞只觉得自己一点点失去了力气,一点点柔软了下去,只想融化在这坚实的怀抱里。
带着一丝沉醉,蝶舞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抹温暖厚重的唇,贴合在自己的唇瓣,淡淡的草药香,弥漫在唇齿间。
周天麟知道蝶舞伤还没好,只是轻轻的用舌尖挑开她的唇瓣,慢慢的在蝶舞的口中游弋,轻柔的抚摸着蝶舞的舌尖。
蝶舞只觉得快要融化,刚想挣扎,却听见周天麟沙哑着声音说道:“别动!我还痛着呢,就让我这么抱抱你,好吗?蝶舞……”
蝶舞怕扯动周天麟的伤口,不敢再动,顺从的承受他温柔的亲吻。
周天麟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才没有把蝶舞揉碎在自己的怀中。
沉重的呼吸声,在静静的屋内响起。终于,周天麟离开蝶舞的唇瓣,趴在蝶舞的肩膀上,带着浓重的鼻音,沉沉说道:“嫁给我蝶舞,我想娶你,一刻也等不了了。”
蝶舞伸出手,轻抚周天麟如瀑布般的黑发,浓黑的发丝在蝶舞白皙纤长的指尖滑落。
“子麒,我等你娶我。”蝶舞附在周天麟耳边,轻轻低语。
周天麟如得了圣旨一般,惊喜的看着蝶舞,说道:“我这就进宫,向皇兄禀明我和你的事,请皇兄赐婚。”说罢就要起身更衣。
蝶舞赶忙拦住他,轻声笑道:“亏你还是个身经百战的天策将军,就不知沉稳一点,左右还在乎这几天吗?等你伤好了,再做什么不行,难不成还怕我跑了?”
周天麟道:“我是害怕,害怕你离开我,不愿意嫁给我,我只想这一刻就和你结为夫妻。”
蝶舞道:“放心,我答应你,哪也不去,只陪着你,等你伤好了,我就嫁给你。只是眼下,你好好养伤,好么?”
周天麟看着蝶舞,终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好好养伤,我也不怕你跑了,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周天麟的话,正如一颗石子投进平湖,溅起层层涟漪,一股浓浓的情愫,悄无声息,在蝶舞的心间生根发芽,开出满树情花……
服侍完周天麟用过药食,蝶舞搀着周天麟来到书案前。
案上,是蝶舞让赵文廷替她准备的画棒。
蝶舞知道阿史德元庆还未抓捕,不等周天麟吩咐,便要再画头像捉拿阿史德元庆。
正好周天麟待在屋中烦闷,蝶舞就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看自己画像。
为了抓住阿史德元庆的特点,蝶舞还特意将画像上的眼睛染成蓝色。
画像中的阿史德元庆如同旷野中的狼王,两道冰冷的蓝光,冷戾的注视着一切,即使是一幅画像,也看的蝶舞心中发怵。
蝶舞端详着画像,担心道:“这人心思缜密,冷静狠辣,不容易对付,若真放他回到突厥,只怕会比千军万马还可怕。”
周天麟沉声道:“不错,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擒住。”
“有了画像,他更不好躲了。就怕他走投无路会弄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蝶舞忧心忡忡,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周天麟感到了蝶舞的恐惧,不禁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有我在,放心,莫要害怕!”
蝶舞转过头说道:“不光是我,你,圣上,都要小心。”
周天麟道:“放心吧,我已和皇兄禀告过此事,也叮嘱皇兄在未抓到阿史德元庆之前,尽量不要出宫。”
蝶舞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睿帝自从得知周天麟受伤,日日都想来探望,可周天麟却让赵文廷劝阻睿帝,只说如今刺客还未抓到,一切小心为上。睿帝不得已,只得待在宫中,只日日让太医禀告周天麟的伤势。
转眼暮色将近,蝶舞拿来药膏和棉布,还有用棉花一根根裹好的棉签,几只绣花剪子,这些东西,蝶舞白天都让雨晴拿蒸锅蒸了,仔细消了毒。
消炎和镇痛的药汁也熬好了,蝶舞扶起周天麟,服侍他用了镇痛药,又让他趴在床上,看着药劲儿起来了,这才拆开布包,取出要用的一干用具,细细替他换药。
腐肉要一点点剪去,再用药水擦拭消毒,最后上了药膏,重新包扎。
蝶舞动作无论怎样轻柔,怎奈何烧伤本就是难捱的疼痛,只疼的周天麟满头大汗淋漓,面色煞白。只是怕蝶舞担心,周天麟强挤出笑来。
蝶舞心痛万分,却也无可奈何,现下的止痛药,顶多是应对些小伤小痛,而对于周天麟如此深重的灼伤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蝶舞皱眉沉思,只想着要重新调配出一些麻醉剂来才好。
一夜无话。
翌日,蝶舞早早起来,换了一身男装。
周天麟奇道:“你穿成这样作甚?”
蝶舞对周天麟道:“我一会儿回趟家,和小宝去西市里的药材店看看,你睡会儿吧,等你醒了,我们就回来了。”
蝶舞知道这一世还不知道有麻佛散这种东西,所以蝶舞想去西市找找麻醉散的主材:曼陀罗花。
西市里应该有天竺来的商人,曼陀罗花是天竺国的佛教圣物,作为佛教圣地,天竺人都会带一些曼陀罗花的花环和香袋,所以只要有天竺人的地方,应该能采买到曼陀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