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酒...好酒...”荆轲呈大字形仰倒在床上,呓语着,盖聂费力的扯出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轻轻的给他盖好,望向窗外竟已是夜幕降临,细细观察荆轲的住处,一间茅屋简洁干净,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倒有些简朴的陋室之感。
若是不辞而别不合礼节,又不好冒昧打搅荆轲,盖聂便握着剑,独自一人在外院联系师傅传授的百步飞剑。
清晨,偌大的宫殿里百般空旷千般凄凉,红莲披上单衣,靠在窗边,安静的望着院子里的兰花,从梳妆台上拿起发簪一一戴好,没有她的吩咐,宫女们断然不敢踏入宫内半步,否则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盘好了发,却有些凌乱,烦躁的点了些胭脂,红莲刚想开口唤了宫女进来重新为她束发,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嘘,小声点。”低沉而又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红莲的脸腾的燃烧起来,他的胸膛竟然如此温暖。
见红莲点了点头,卫庄这才松开了手“我最近要离开去看一个朋友,你先不要去找我了,我不会出现的。”
“去哪?见什么朋友?”红莲有些焦急的拉住卫庄的手臂,什么也顾不得了。
“四年前她骗了我,现在我只不过是要讨回来而已。”
“既然这样,又为何要说她是你的朋友?”
“她,算是我的部下,或者帮手?总之,我不能杀她。”
“那,你还会回来吗?”
“自然,回来之后我自会去找你,但愿你的剑法别让我太过失望。”
。红莲垂眸,害羞的点点头,轻“嗯”了一声。目送卫庄离开之后,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来人!”
一个婢女垂着头,迈着碎步走进来,跪在她身后。
“为我梳发。”
“是,”婢女起身拿起桌上的银篦,待红莲坐下,便挽起她的长发轻轻梳理。
大宫女比盈端着水盆进入殿内,却吓的“咣”的一声,将水盆打翻在地,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那梳头的婢女不明所以,见领事的大宫女跪下,她也匆忙跪在红莲身后,“咚”的一声,磕的膝盖生疼。
比盈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禀道“公主,她是刚刚入宫来的,对公主的规矩有所不知,请公主恕罪。”
天啊!这个小婢女居然敢穿与公主贵服同色的粉衣,想到公主的鞭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红莲斜眼瞥了一眼身后跪着筛糠一般的淡粉色,吓得那个婢女一抖,将手中的银篦掉在地上,碎了两个梳节。这第一穿粉衣,第二打翻水盆,第三摔碎银篦,这么一来,在红莲这里死罪都够了。
却见红莲手抚着长发,淡淡的说了句“起来吧,重新打些水来,你继续为我梳头吧…”
婢女见大宫女没动,自然不敢起身,比盈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跪在原地,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
没有斥责,没有大刑,什么都没有,公主居然饶过了她们?让那个总是拿婢女发脾气的公主饶恕犯错的她们,在比盈心里是比移平淆山还要困难的事,她心里自认为公主一定是气坏了才会如此反常,连忙不住磕头,头撞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头沁出血来。
“好了,难道我在你们眼里,真的就那么骇人吗?”
“公主温柔大方,儒雅得体,怎么会骇人。”
红莲用手支着下颚,撑在桌子上,卫庄来找自己的目的,不就是怕自己寻不到他之后,会对着宫女乱发脾气吗?
可惜,红莲猜错了。
卫庄是怕红莲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侍卫,而是,韩国贵族,将军。
“算了,不准穿粉裳又不是韩律,从今天起,只要不违反韩律,我就不会再罚你们了。”
“啊?”比盈愣愣的跪了半天,忽然直起身子,不无激动的说道“大公主圣明!”
红莲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微微一笑,转身对着身后的婢女说“你去帮比盈上些药吧,不用管我了。”
一句话居然让比盈热泪涌出眼眶,公主这是?真的长大了吗?
“庄,你找我?”紫女站在卫庄背后,多了一丝谦卑。
“颜儿现在还忙?”
“庄,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好,很好,”目光中对于紫女的聪明闪现出一丝满意,轻轻牵起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我要颜儿帮我查一个人。”
“谁?”
“巧言,”眼中精光一闪,提及这个名字,卫庄浑身上下透出阵阵杀意,眸子也更加冰冷狠戾,只是紫女在他背后,什么也看不到“他曾住于鬼谷山脚下百里之外的村庄,今年大概十四岁,他身上有个金色的令牌,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这么寥寥的信息,对于颜儿来说应该是足够了。
“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去一趟鬼谷。”
云梦山。
再次回到云梦山,一切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溪水潺潺,飞禽走兽悠闲自在,回到那个曾经的小竹屋,仿佛还有师哥的气息,就是这张卧榻,曾经充斥着师哥的体温。
不知怎的,卫庄蓦的想起了韩非。
那年,秦王政召韩非入宫。
“你别去,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卫庄拦住韩非,一脸凝重的说。
“放...放心,李...李...李斯能...”
“你是说李斯能保护你?算了吧,那个奸诈小人,他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如...如果,我...我遭遇...不...不测,你...流沙...”
“你的意思是由我接管流沙?不,我已经与阿紫创立了逆流沙,所以,流沙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你,韩非!”
“我...我相信...李...李...”
“可是他不值得相信,”卫庄按住说话不伶俐的韩非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难道你还不肯认清事实吗?”
“放...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卫庄突然一吼,逼人的气势将韩非吓了一跳,卫庄只好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好吧,你去吧,但是你必须活着回来!”
“谢...”韩非的眼里满是感激。
韩非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这竟然成了卫庄与韩非的最后一面,卫庄躺在了盖聂的床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韩非的死因,苍龙七宿的秘密,鬼谷的秘术...
一切都如同一个一个的冰锥,在卫庄的脑海里乱飞乱撞。
当所有的冰锥积聚到一处轰然爆炸,卫庄才倏的明白,当年韩非所执着的是什么,对李斯的信任又是什么。
可是,那个可笑的信任又能值多少钱?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人的一己私欲都在不断的膨胀扩大,谁会真正为了别人?
他手中的剑,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每夜入梦,闭上眼睛哪一次不是一片血红,那是战场,是杀戮,到处是残尸败将,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他何尝不想干干净净的活着,可是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
卫庄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墙壁上曾经悬挂佩剑的地方,咬着牙狠厉的挤出两个字,“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