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可能是因为年纪的缘故,还是有些气喘。
“家里一切都变了,我回来的太迟了。”
他的口吻满含遗憾与自责。抬首望我:
“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这话说的真让我感动,曾几何时,我是多么的期盼能从叶家人的嘴巴里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可是这话来的太晚了,我已经不再需要。微微摇头,回以他一个“没关系”的微笑。
“我知道,在我们家让你受了太多罪,小龙小凤还有他妈妈都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奶奶也让你承受了太大的压力。骄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对你说一声谢谢,是我们小龙不懂得珍惜你。”
“都过去了。”
我说,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在我和叶枫还是公媳的时候,就基本没有谈过几次话,这样和谐的画面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这次的变故让我懂得了很多,真的谢谢你在我逃走的这段时间对我们家的照顾,如果不是你,这个家或许早就散了。”
他从公文包里翻找着什么,最后拿出一个牛皮袋递给我。
“这是夏天给小龙的三万块,你拿着。”
“不用,这钱我已经还了。”
我推脱,忽然觉得脱胎换骨的叶枫像父亲,比公媳的时候还让人亲切。他把牛皮袋推到我面前,微笑:
“拿着。小龙早就该放你走了,是他耽误了你太久。奶奶的医药费也不该你出,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你。”
有些时候,或许真的在经历一记重创之后才会明白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需要的。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
“我现在在做销售,跑保险,觉得这个保险挺适合你就擅自做主给你入了,以后我会续交,算是对你的补偿。”
泪水朦胧了视线,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我天寒地冻的世界里照射进一道可以温暖我的曙光。临了临了,终是有人明白了我的好,这样就够了。
我推了牛皮袋过去,接了文件夹:
“钱你留下,保险我收着,以后我自己续交,留着钱东山再起吧!”
“骄阳……”
叶枫再一次把牛皮袋推了过来,我微笑阻止。
“就当是家人一场,你们不欠我什么,我也跟着你们享过福不是吗?叶伯伯,您能理解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叶枫微笑,离开的时候忽然转身,说:“欣欣生了,是个女儿。还得谢谢你。”
谢谢我?今天叶枫说的最多的仿佛就是这三个字。忽然觉得很可悲,在生死边缘听到一声谢谢仿佛是一种诅咒,一声谢谢为什么不可以将我的痛苦抹掉?
叶枫走后,我突然迫切想见到妈妈。往年我的生日妈妈总会来为我庆生,我却总是不留情面的对她冷面相对。我的生日?那可是妈妈的受难日,我是何等残忍的利用着女儿的权利竭尽所能的伤害着自己的母亲?在看不起叶枫不能为奶奶养老送终的同时,我又何曾将自己放在高尚的不被人耻笑的境地?
我想不到今年妈妈没来的原因,在通讯录里焦急的翻找着妈妈的手机号。
我们约在城郊的一家饭店,妈妈不停的往我的盘里夹菜。
“阳阳,换号了怎么不告诉妈妈?你生日的时候我去找你,可小龙说你们离婚了。”
我才恍然醒悟,不是妈妈没来,是我没给她来的机会。我夹了菜给她:
“别光顾着给我夹,你也吃。”
“是粗心大意忘了告诉我是吗?”
妈妈微笑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那种感觉好像迫切听到我肯定的回答。
我起身,在椅背后拥抱妈妈,多久没有这样撒过娇我已经不记得了,久违的感觉让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妈,我去看过四奶奶。”
妈妈沉浸在我的拥抱里幸福着,或许连她自己都诧异我会如此亲密的拥抱她。我忽然觉得我错过了好多,以后的亲情不知道该有没有时间弥补。妈妈诧异的望我:
“你回家了?”
“你和爸爸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重重的点头回应,希望妈妈可以从我的眼神中体会到我的忏悔和理解。妈妈拍着我的肩频频点头,有泪水滑落。
我拿了纸巾为她拭泪:“有空去看看爸爸吧!”
妈妈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良久,她重拾镇定,抿了抿唇说:
“阳阳,你周伯伯去世了。”
“怎么会?”
我惊诧,如此健康壮硕的人,才刚五十出头,怎么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患了肺癌,查出来没熬过一个月。阳阳,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说起周伯伯,她的双眸沁满悲伤,那个对她疼爱有加的半路丈夫,或许让她享受到从爸爸那未曾得到的幸福。
肺癌!又是这样残忍的病魔,就这样活生生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
忽然觉得很难受,好像很多该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垂着头,眼泪扑簌。妈妈坐过来拉我的手,心疼的安慰我:
“阳阳不哭,妈妈能照顾自己。”
“妈,如果我也死了,你该怎么办!”
问出这话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在妈妈面前,比在夏天面前更加脆弱。妈妈连吐好几口唾沫:“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妈,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你和爸爸!”
多少年来,我是如此吝啬喊一声妈妈,今天感觉怎么都喊不够,好像喊一声妈妈,便能给我无穷的力量。
“阳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一向聪明,轻易洞察了我的内心。在夏天面前压抑,在妈妈面前放肆,我再也没办法隐藏内心的痛苦,苦笑着任凭泪水涌出发泄着内心的悲痛。
“妈,我的脑袋里长了一个该死的瘤子。”
妈妈拥抱我的手臂松了松,又紧了紧,我看不到她的神情,听不到她的呼吸。
“妈,我和夏天明年三月就要结婚了,怎么办?”
“没事的阳阳,不过是个瘤子,做个手术摘除就好了。”
妈妈为我拭去眼泪,心疼的亲吻我的额头,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唯有父母会毫无条件的纵容你的放肆,原谅你的过错。
“我害怕!我怕血,我怕疼,我怕我死在手术台上。”
我钻进妈妈的怀里寻求一丝温暖,一种谅解,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妈妈沉默了许久,突然推开我,悲伤的神情慢慢绽放出一丝希望的惊喜。
“阳阳别怕,咱们不开刀,山东济南有一位老中医,听说用针灸治好了好多重症患者。你周伯伯的时候本来要带他去的,可惜他没熬几天就去了。妈妈在,不过是个肿瘤,妈妈带你去治,咱们明天就去,一定会好的。”
老中医?针灸?
我不知道这样的小道消息是否数实,但我却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如果不用开刀,什么样的方法我都愿意尝试,只要能够让我活下去。
霎那间,我眼前晃过和夏天的婚礼,晃过白发苍苍的我们漫步在夕阳下的美好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
☆、047.孤独远行
深秋的清晨有些清冷,隐隐的头痛让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忽然很想念夏天,发疯一样的想他。
换了衣服去了夏天的房间,他熟睡的样子像婴儿般香甜。
夏天如此执着,如此善良,如此可爱,我不忍心看他为了我的难过而难过。
我在内心一遍又一般的祈祷,希望脑瘤的打击不过是噩梦一场,一觉醒来发现什么事都不存在。可清晨头痛的症状,无情的在我的祈祷里划上一个大大的错号,警醒着我接受现实。
我想要跟妈妈去山东,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夏天坦白,没有人理解我对切开脑袋的那种恐惧。
俯身亲吻他的双唇,想要在他的温度里寻求一丝慰藉。
夏天晃了晃身子,缓缓睁开眼睛,抬头轻吻我的唇又躺回去,满脸阳光的笑容让我心痛。
“早!”
他说。
我微笑却无言以对。
夏天拉我躺进他的怀抱,蜷缩着身子将脑袋窝进我的胸膛。
“骄阳,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真好!”
轻轻的抚摸他柔韧的发丝,紧紧的拥抱他,我心疼他的一切。
“别抱我那么紧,快不能呼吸了。”
感觉到自己的失控,连忙松开了紧抱他的手臂。
他抬眸,对上我忧郁的眸子,轻吻我的唇。
“骄阳,你是来勾引我的吗?”
有时候我卑鄙的希望我们之间有了夫妻之实,这样在我离开的时间里会有满满的回忆塞满我的胸腔,让我尽情的回忆他的温度,他的温柔。
可夏天太单纯了,我实在没办法对他做出太过邪恶的事情。
“夏天,我们去旅游吧!”
我说。
“去哪儿?”
他在我的怀里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语调中带着些许懒散。
“去丽江爬雪山,或者去三亚感受一下‘崖州在何外,生渡鬼门关’的意境,去看一下布达拉宫的雄伟,要不去上海看看黄浦江。”
忽然觉得我和夏天一起做的事情真少,从我们恋爱开始,就不停的周转在商场和律师事务所之间,我们拥有的回忆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夏天炙热的吻毫无预兆的压过来,带着不可遏制的粗喘,我拥着他,忘情的享受着他带给我的每一丝悸动。
吻到纵情,他突然起身,奔进洗手间。
听到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我知道夏天在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欲望,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会有失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