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何姝妍把我送回医院，一路上都在调侃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模样。我也不回应，只是紧紧的握着离婚证暗自兴奋，仿佛一松手离婚证就会不翼而飞，就会发现刚才的兴奋只是一场美梦。
来到病房，看到空空如也的病床，我有些诧异，拉了临床的大爷问：
“大爷，我奶奶呢？”
“闺女，你可回来了！”
大爷看我的眼神里镶嵌着浓浓的怜悯，我顿觉内心压抑，心慌起来。
“刚才要当爹的小伙子来了，拿了结婚证给你兄弟，然后我看你兄弟给了他一张卡，俩人争吵了两句，就看你奶奶不舒服了，然后叫了医生，说是脑溢血，现在正在抢救呢！你快去看看吧！”
当爹的小伙子？我兄弟？
结婚证？卡？
是叶小龙和夏天吗？他之所以会和我离婚，难道是因为夏天开出了足以让他舍得放弃我这个提款机的条件吗？
我来不及多想，顿时向手术室奔去。
夏天看我过来，便奔到我身边，满脸焦急的喊我：
“骄阳，你回来了！”
“我奶奶怎么样？”
夏天看了看手术室刺目的红灯，无奈的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我心疼不已，仿若千万只螳螂在用它们的利刃将我的心脏一块一块的分食，我无助到了极点。
何姝妍扶着我的双肩安慰我，我悠的想起大爷的话，仿佛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借口，将所有过错归结在叶小龙的身上。
我骤然奔向叶小龙，一拳挥在他的脸上，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叶小龙被一拳从椅子上打翻，嘴角上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他起身发了疯似的冲我骂:
“夏骄阳，你他妈疯了！”
是，我疯了！如果哪天我真的疯魔了，也算是拜你这个人渣所赐。
我就势上前，一个侧踹踹到他的腹部，他疼的弓下腰，下劈、横踢、后踢、侧踹……叶小龙就像是当时的沙袋，我将晨辰教我的所有招式全部付诸在叶小龙的身上。
叶小龙不是人，一次又一次的做出畜生不如的事情，他竟然公然拿我们的婚姻做交易，奶奶肯定是受不了刺激才犯病的。他是她的亲孙子，就算不知道伺候，起码也考虑一下奶奶的病情！
我将所有的怨愤发泄在叶小龙的身上，直到将他打的实在爬不起来，夏天和何姝妍才过来将我拉开。
我已经筋疲力尽，对叶小龙的恨意却未曾消减，挣扎着嘶吼道:
“叶小龙，你混蛋！她可是你的亲奶奶！”
叶小龙疼的呲牙咧嘴，脸颊已然被我打的一片淤青，他蹒跚着起身，莫名其妙的望着我低吼:
“你这个悍妇、神经病，我当初瞎了狗眼才娶你。”
我才瞎了狗眼嫁给你！看到他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我也逐渐冷静下来。这就是叶小龙低劣的地方，明明做了万人唾弃的事情，却仍旧装出一副泰然自若与我无关的姿态。
我绝望的依偎在何姝妍怀里，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奶奶平安无事。谁都不会了解，奶奶于我意味着什么！我将奶奶看做我的家人，同亲奶奶一样的家人。
两个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出来，满脸的无可奈何：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似乎每个医生在病人已故之后总会说出这样苍白无力的话来！他们可曾想过，这样一句表达你们尽心尽力的话语，是比刀刃还要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划伤了家属们的内心。
医生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从今以后没有奶奶了？
可以让我叫做奶奶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疼惜我、维护我！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撒手人寰？她还未曾见到她思念的儿子，未曾见到一直渴望的曾孙出世，她怎么舍得就这么放手？她甚至不曾给我机会，让我带着她过清净安心的生活，甚至不曾给我时间让我好好照顾她，甚至连一句遗言不曾留下，就这么走了。
我不能接受，我接受不了！
早上，医生才说奶奶病情稳定，再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转瞬他又对我说他已经尽力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比叶小龙跟我离婚还要让我难以置信！
我想要问问医生，为什么尽力了却不能将一个孤独绝望的老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我想问问叶小龙，在做那些深恶痛绝的事情之前，为什么不能理智的选择避开奶奶？这个嫡亲的孙子，是让奶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刺激到突发脑溢血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026.守灵送别
我看到叶小龙蹒跚的奔到医生的面前，满脸恐慌的追问:
“什么意思？不会的，我奶奶不会死的，你去救，你再去救啊！我有钱！我有钱！”
叶小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医生，满脸的哀求:
“你继续抢救啊！”
医生无奈的推开叶小龙的手转身离开。
这样的画面多么的讽刺，视财如命的叶小龙，竟然也会主动掏出他的腰包？看到叶小龙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没有感动，竟然冷酷的感觉到是那么的可笑。
叶小龙在奶奶的手心里宠了一辈子，奶奶一直希望他有出息，可他总是与奶奶的期望背道而驰，让奶奶受尽纠结，流尽心酸泪！
了了，了了，叶小龙终于醒悟了，他失去了与奶奶的时光，失去了奶奶的宠爱，这一刻，你再去歇斯底里的痛悔又有什么用？
子欲孝而亲不在！现在奶奶走了，你满意了？
你还会依然固执的认为没有钱就没有一切吗？自私自利、贪婪成性的叶小龙，你感受到痛失亲人的绝望了吗？你还会为了钱走火入魔吗？我真想揪着他的衣领大声哀嚎:
“叶小龙，把奶奶还给我！把奶奶还给我！”
可我居然做不到，只是任由眼泪一串一串的滚落。他是我的奶奶，可也是叶小龙的奶奶啊！我是不是应该为已逝的奶奶感到一丝庆幸？叶小龙再怙恶不悛，终究在奶奶离世的那一刻忍不住落下了不舍的泪水？
护士将奶奶推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奶奶消瘦的身体明明就掩藏在那一块洁白无瑕的白布下，我却没有勇气上前掀开最后望一眼奶奶苍老的容颜。
我的呼吸仿佛停滞了，胸腔憋闷的难受，头痛欲裂，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抹洁白。我多么希望洁白之下的身躯是温暖的！
奶奶临终前是否曾想过，我是多么渴望她是活着的？哪怕她瘫痪在床、哪怕她说话不利落、哪怕她不发一言、哪怕我为她负债累累、哪怕我为她受尽苦累？我只要她的一个目光，一个轻抚，这样就够了！
奶奶，你有没有觉得您很自私？在这样绝望的家庭里，您可以选择求生意志薄弱！您也可以选择一走了之！可我呢？我能不能自私的渴求您活着陪伴我承受这样的绝望呢？
我离婚了，我终于做到您所期盼的了！
我跟叶家没有关系了！可您终究还是我的奶奶呀！您最终还是把我照顾您的心意残忍的抹杀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哀悼您？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叶家人了，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为您披麻戴孝？
如果我知道您会这样撒手人寰，我死也不见叶小龙！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我死也不离婚！
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
如果我知道，我又怎会让如此悲痛的事情发生？
奶奶，您未曾走远的灵魂，可否听到我内心的愧疚？可否明白我对您生命的期盼？如果不是我，事情还会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吗？
如果我没有与晨辰分手，如果我没有嫁给叶小龙，如果我不曾原谅李欣欣，如果我不曾选择离婚……事情是不是会朝着令一条轨道发展？
是不是，我的出现原本就意味着一段错误的开始？
不是叶小龙的怙恶不悛造成了今天的结局，而是我的一时冲动演变成了如今的惨淡收场？
奶奶，您可知道？您还未曾走远，我已然发疯般的想念您？
按照当地习俗，奶奶的葬礼办在两天后的中午。
经过夏天和叶小龙的协商，我以孙女的身份为奶奶披麻戴孝。奶奶出殡前，由我、叶小龙、叶小凤和秦霜来守灵。
虽然李欣欣怀了叶小龙的孩子，但她却没有立场没有身份为奶奶守灵。七大姑八大姨询问赶来奔丧，场面看起来很大，奶奶生前都不曾热闹过吧？
客厅设置成了灵堂，奶奶安详的躺在水晶棺里。我一遍又一遍的烧着纸钱，泪眼迷离，不曾开口说过只言片语。
祭拜的人三五成群的来了又走，狭小的客厅变得熙熙攘攘。
守灵的时间，我经常呆呆的望着奶奶的尸体出神，我一直没办法接受奶奶突然离世的事实。她就那么静静的躺着，慈祥的面容没有一丝的狰狞，乍一望去，就像她没瘫痪前的样子。
都说人死后会在出殡前徘徊在自己的尸身周围，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人送别自己时痛苦的样子。
奶奶啊！您可曾看到一家人为你哭的痛彻心扉，你又何尝忍心抛弃这一家没出息的人一走了之？你要把他们带回正轨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你要他们振奋精神做人的承诺还没有兑现！
当你站在灵堂前，看着这个破落的家庭更加衰败的时候，你又何尝忍心放手归西？
我整日整夜不舍得闭眼，生怕一闭上眼睛奶奶就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