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2章（1 / 1）

秦琼这一跪不要紧，程咬金一看也跟着嚷嚷上了：“千岁，单老五就是个牛脾气，脾气上来不会说人话，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兄弟替他担着，您今天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徐懋功和罗成可没跟着求情，为什么呢，一个是准知道李世民恩收单雄信的念头还没绝了，今天应该是不会杀他，另一个，秦琼这一求情，分量已经够了，程咬金跟着惹惹儿几声不要紧，如果其他人也都跟着秦琼一起求情，就怕秦王今后心里对二哥会有忌讳。这就得说这俩人看得透彻，行事也谨慎。

单雄信一见秦琼为自己去求李世民，心里万分不忍，秦二哥在他心里那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豪杰，如今为了自己屈膝下拜，那他心里能好受吗。有心要跟二哥说您别管了，兄弟我死就死了，刚想张嘴，罗成走到他身边儿，拿手一握他的胳膊，叫了一声“五哥”。单雄信扭头一看，罗成绷着个脸儿，冲自己轻轻摇摇头说：“五哥，您要是真心疼我表哥，您现在就什么也别说，行吗？”

秦王李世民一看，罢了啊，秦元帅和单雄信他们兄弟情分太重，转念一想这单通也真是条英雄好汉，脑袋要掉了眼睛都不眨，够光棍，这要是能为我大唐所收服，当是一员上将啊。而且秦元帅既然和他情分这么重，我今天饶了单雄信，这又是双份儿的人情。让他们瓦岗弟兄慢慢劝服，未必单雄信的态度一直会这么硬。

想到此处，李世民伸手相搀：“元帅请起，既然秦元帅求情，小王怎能不允。今日绝对不会伤害单将军，还望单将军能早日放下私仇，看在天下黎民的份儿上，早归我大唐才好啊！”

说完了吩咐军兵闪开一条道路，让单雄信离去。单通冲着李世民一咬牙：“李世民，你可想好了，你今天就算放了我，我可也不会降你大唐，下次见了你，我可还拿金钉枣阳槊拍你，你可别说单爷爷恩将仇报。你要是以后那么说，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干净！”

单雄信这话一说，在场的人心里全都翻白眼儿，心说哪有这么说话的。李世民苦笑一声：“单将军，今天是小王心甘情愿放您回洛阳城，行了吗？你快走吧。”

单雄信一听他这么说，当下转身来到马前，从地下捡起来刚才被尉迟恭夺走的金钉枣阳槊，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唐营众人，又看了一眼二哥秦琼，想说句告别的话，可是心里一想，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啊，不如什么都不说，于是拨马扭头就走，唐营军兵纷纷退后，单雄信策马就出了御果园。

没走出多远去，就听身后哗楞楞楞马挂銮铃声响，有人高叫自己的名字：“雄信慢走。”单雄信勒马停蹄回头一看，见后面来的正是自己的二哥秦琼秦叔宝。

叔宝策马来到单雄信身边，叫了一声：“五弟，哥哥送你一程。”

单雄信这心头一阵热乎乎的，你看他刚才在李世民面前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的，那么光棍，现在能单独见着二哥，哥儿俩能有再说几句话的机会，他就觉着鼻子里有点儿发酸，眼窝儿发热，赶紧瞪大了眼睛把眼泪往回忍，怕让秦琼看见了心里难过。

两个人策马缓缓而行，这就不扬鞭催马了，两匹马放开了缰绳，让它慢慢儿地走，盼着这段儿路能再长一点儿才好，让兄弟俩多说几句话。

简单说了几句离别后的情况，叔宝可就把这话引到正题上来了，他来送单通不光是要一叙离情，最主要的是想劝劝五弟能够归唐。

叔宝叫了一声：“五弟，自从愚兄归唐以来，深知那武德天子爱民如子，比前朝的昏君强上百倍，真是一位有道的明君啊。为兄一直随秦王带兵征讨，也发觉这秦王为人甚是英明神武，今天他对你的态度你心里也有数了。五弟啊，听哥哥一句劝，李家当年临潼山之事，也跟你解释多少遍了，李家和单大哥无仇无恨，纯属误伤，现在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放下过去的这段误会，以天下大局为重吗？”

单雄信冷着脸一皱眉，这话也就是秦琼说，换了别人他就翻脸了：“二哥，我知道天下大局一直在你心里，你有对苍生百姓的怜悯之心，这也是兄弟我一直最敬佩你的地方。但是我单通没那么大的胸怀，我心里就这么大一块儿地方，放不开整个天下，只能放得下我身边的这些人。”

秦琼说：“好吧五弟，既然不提大局，那你就冲着咱们瓦岗兄弟的情分，甚至说，你能不能就冲着哥哥我这份儿心，你再多想想啊？五弟，实话跟你说吧，你这洛阳城虽然经营已久，但是如果我们全力攻打，这城破之日实实地指日可待，到那时昆仑失火玉石俱焚，五弟啊，你不念着你自己，还不念着你结发的妻子玉花公主吗？我听表弟说了，玉花公主如今已经有孕在身，你单家有后，哥哥也为你高兴。若是这洛阳城能兵不血刃，开城纳降，大唐必会善待郑王。五弟你就算不愿意保大唐，哥哥我到时候也解甲归田，陪你回转山西潞州天堂县八里二贤庄，咱们兄弟一起安享这后半辈子，你说好不好啊？”

单雄信听秦琼这话，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就掉下来了，秦琼见他落泪，自己心里也是难过，却还想着是不是五弟这心就能软了。见单雄信不说话，他们俩现在两马并辔缓缓而行，秦琼伸过手去就把单雄信的手腕子给抓住了，问了一声：“五弟，愚兄说的这些话你就一点儿也不往心里去吗？”

单雄信长叹一声，反手一握叔宝的手：“二哥，你我兄弟结交这么多年，可是从你我相识那天起，我大哥就已经不在了。我知道您也是一直怕我伤心，所以没问过我们家的事儿，今天兄弟就跟您说说吧。我家上一辈儿也是绿林道，从我爹他老人家开始，就做的是九省五路的总瓢把子。我们老单家有我兄弟二人，我大哥为人内向，不像兄弟我自小就爱个交朋结友，所以我爹本来的想法是把绿林道这边儿的买卖传给小弟我，我大哥就踏踏实实做个富贵闲人就算了。可是没想到，我爹他老人家得了场暴病，就那么没了，那时候兄弟我还小，难以服众，全靠大哥把这副担子接过去，一挑就是七年。那些年大哥日子过得不轻松啊，他自己本来不愿意做这行，全是为了我才挑着这担子那么多年。一直等到我长大成人，接过这个担子，本想着让我大哥好好过些年安逸日子，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还没容我对哥哥一尽奉养之心，就被那李渊无端端一箭射死！二哥啊，不是我单通不念咱们弟兄这么些年的情义，可是长兄如父，这仇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啊！要让我放下这仇，要不让我杀他老李家一个人给我大哥抵命，要不我就自己抹脖子赔我大哥这条命！”

单雄信这些话一讲完，秦琼心里哇凉哇凉的，五弟这话这意思，和李唐是不死不休啊。秦叔宝到了此时再也说不出劝降的话来了，紧咬牙关看着单雄信，心里刀扎一般。单雄信握着二哥的手，就觉得那手突突突突直打哆嗦，心里一动，往秦琼的脸上看，见二哥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单通可吓了一跳，赶紧勒住缰绳问：“二哥，您没事儿吧？”

秦琼从唐营到御果园再到现在送单雄信，这心就一直在悬着呢，刚刚一听单雄信的话把路都给堵死了，那心忽悠一下子又沉下去了。短短时间内这情绪大起大落，他还真有点儿受不了，就觉得眼花头沉，心头好像一阵儿空落落的，一阵儿又堵得满满的。抬头看洛阳城近在眼前，秦叔宝不想让单雄信担心，强打精神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从单雄信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儿，就是听了五弟你的话心里有点儿难过。

单雄信见他脸色那么难看，哪能放得下心，可是刚要追问，见秦琼用手往东边儿一指：“五弟，眼前洛阳城已到，两国交兵，哥哥我只能送到你这里了，你速速回城去吧。”单雄信回头一看洛阳城的城门果然已在眼前，心想这段路怎么那么短啊，刚刚心里一转悠念头的功夫，就听得马挂銮铃声响，回头再一看秦琼已经拨转马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