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重生之恋人歌(6)(1 / 1)
夜晚渐渐降临,空荡的屋子总让人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敖凤泽从作业本里抬起头,挂钟指向十点,他轻轻叹了口气,今晚,也许她又不会回来了吧。
他站起来,往饭厅走,他以为那个叫吕诵的男孩子去找她,她应该会回来吃饭的,没想到,她依然是,不打算回来。
一想到她为了躲着他,连家都不回了,他就觉得难受。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她将他们带回来也不过是可怜他们,可他为什么每每总是要违逆她的话呢?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是因为心里的自卑?还是因为太在意,在意她会不会瞧不起他,在意她会不会只是因为可怜他?
他拿手背擦了擦眼角,和自己说好不哭的,却难免在没人的时候会觉得委屈。擦了眼泪,他将桌上为她留的饭菜套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这些饭菜是他精心做的,也许只能当他自己下次的早午晚餐了。
收拾完餐桌,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略微低了下来,看到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原本也是白嫩细长的,可是这些年干家务,拾废品,手已经变得粗糙了,指缝间就算再怎么清洗也还是能看到一点泥垢,这样的一双手怎么配让她握?再说他这个人,他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自己粗糙的皮肤,那是风吹日晒的结果。萧阳说她二姨是因为他才会与她的丈夫感情破裂,他想那真的是莫须有的罪名吧,那样的女人又怎么会看上小孩般的自己。
挂钟滴答滴答的响,他就那么兀自的沉溺于自己的思绪里,直到门上传来咚咚咚剧烈的敲门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赶紧站起来跑到门口,也忘了问是谁,就开了门。
门口站的正是许若蔚,准确的说是喝醉了的许若蔚,垂着头,软趴趴挂在吕诵脖子上的许若蔚。
“她喝醉了,你还不来接一把?”被许若蔚勾着脖子,快要站不住的吕诵看到敖凤泽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心中有点不悦,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急促的语气说。
敖凤泽回过神来,赶紧拽住许若蔚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上来。可到底是个孩子,身子单薄的很,被许若蔚这么一压,人差点就被压到地上去,幸好吕诵拉了许若蔚一把,才没有在门口倒成一团。
帮着敖凤泽将人放在沙发上,吕诵也坐进了对面的沙发,他解开衣服上的一个扣子,稍微凉快了点,才说:“给我倒杯水吧,扶着她回来真够累的。”那语气那派头,完全看不出他才是客人。敖凤泽赶紧去倒水。
吕诵皱了皱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喝醉酒的人了,这个许若蔚平时对他可是百依百顺的,不让她喝酒,她就不喝酒,谁想到这回她居然敢不听他的话。不过,这样有自己主见的她倒也让他刮目相看。他又松开皱着的眉,看向对面沙发躺着已经陷入昏睡的女人。
敖凤泽自然猜不透吕诵心里想什么,等他倒了水回来,就看到吕诵那别有深意的看着许若蔚的眼神。
那种眼神,他,他顿下脚步,他虽然还不太懂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却也知道会用这样眼神看着女人的男人,必定是有着不单纯心思的。
他们,只是好朋友吗?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徘徊不去。
“哎!水拿过来了?”吕诵收回视线,就看到敖凤泽站在那里,他皱了皱眉,这个小管家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拿来水,不送过来,难道要他自己去取不成。
敖凤泽听到吕诵的话,赶紧走过来将水递到吕诵手上。
就算在极渴的状态下,吕诵依然还是保持着那种尊贵良好的教养,小口慢慢地喝完了水,他又看了一眼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得了,我看她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你好好照看着她。我先回去了。”平时这个时候他可是都睡下了,今天要不是等她,他才不会这么晚。
“那,那吕先生请慢走!”敖凤泽将人送到门口,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很有管家范儿的对吕诵送别。
吕诵回过身看他,脸上似笑非笑,随即丢下一句:“你还真是当管家的料。”
敖凤泽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他的夸奖还是嘲讽,反正,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关了门走回来时,客厅里橘色小灯点亮,很有些温暖的味道。
他并没有照料醉酒的人的经验,许若蔚就那么仰躺在沙发里,脸色潮红,很明显喝得不少。他想了想,决定按照听来的方法熬一次解酒汤给她,否则,明天她一定会很难受。
他打定主意就准备从沙发这头过去,却不想走过她身边时,竟被她抓住了手。
他的手粗糙丑陋,就算她喝醉了,他也不愿意被她看到。他极力往外抽着自己的手,她却拽的越发用力。
许若蔚并没有醉,是的,她在外工作那么多年,喝这么点酒,她根本就不可能醉,会装醉无非是不想和吕诵有什么牵扯。等吕诵走了,她就想看看敖凤泽会有什么行动,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要走了。她真是有那么点气,他真就放任她在沙发上睡一宿?所以,她拽住了他。
“想不管我了,呃?”她腾的坐了起来,脸虽然还潮红着,眼睛里也有血丝充斥着,但她的眼神却极为清明,看来她并没有醉。
他愣住了,她居然是清醒的。
“说话!”她因为他的发愣而有些生气,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就不能敞开了跟她说说。
“我,我是想去熬解酒汤。”被她冷硬的声音一呵斥,他吓了一跳,赶紧回答。
看到他那青白交错的脸,她知道自己是吓到他了,她松开他,抹了把脸,摇了摇头,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就是在意他的态度,却又非要粗声粗气的跟他说话。他现在不过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就用对大人的方法来对他了,她不是告诉过自己要等的吗?
“抱歉,最近学校里的事太多,有点烦。不该朝你发火的。”她柔下了声音,不愿意道歉,却不得不道歉。
敖凤泽没想到她会道歉,惊讶极了,站在那儿半天,才说:“没什么,我去熬解酒汤。”
“别熬解酒汤了,我没醉。还有什么吃的吗?饿了一晚上,净被灌酒了,肚子都饿坏了。”许若蔚揉了揉额头,身子往后靠了靠。她原本就不喜欢参加什么聚会,一帮人聚在一起不是聊前途就是聊男人,真是无聊透顶。这段时间为了冷静,为了躲避敖凤泽近似冷淡的态度,她让自己忙起来,有时候甚至不回家。但越是让自己忙碌,越是会时时想起他,这算不算自作孽?她苦苦的对自己笑着,对一个懵懂的孩子,她能期望什么呢?就算他比同龄人承受的多,比别人吃的苦多,到底还是个孩子,孩子呀,就不该给他那么多的负担,以后,她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对他冷漠了。
现在的他还那么小,也许,她就拿他当弟弟好了,她会关心他,照顾他,等他大了,懂得感情了,那个时候她再告诉他,她是喜欢他的。
她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想,敖凤泽将放进冰箱的饭菜又热了一遍,放在餐桌上,又走回来,恭敬的对她说:“许小姐,饭菜已经热好,可以吃了。”
许若蔚抬眼看着弓身对自己说话的男孩,这孩子还真是将管家那一套学的像模像样的,但这样的一个他,她不喜欢。
“凤泽,我可是叫你的名字。为了公平,也请你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若蔚姐也可以。我们是主顾关系没错,但我们是平等的。懂不懂?”她以温和的语气对他说,他半弓着身子并没有答应。
“这么说吧,我要的是个能够和我平等对话的同伴,不是只懂唯唯诺诺的仆人。当初看中你,也是本着这一点,若是你不能做到,我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去留。”许若蔚见他不吭声,只好又下了一记重锤。
敖凤泽颤了下身子,他的母亲和弟弟现在都很好,当初若是没到这里,或许他能很有骨气的说不,现在,他却不能。
他直起身子,看向她,她的目光严厉中带了些许温度,他终于点头:“若蔚姐。”让他叫她的名字,他做不到,所以他只好在她名字后加了个姐。
许若蔚虽然对他这样称呼还是有点不满,但到底是让他妥协了一次。
她笑了,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说:“好,去吃饭。”
到了饭厅,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许若蔚坐下,敖凤泽刚要站在她旁边,却被她拉着坐了下来,他不肯,她又是以刚才的事威胁。他只好再次妥协。
许若蔚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挑了一筷子地瓜拔丝,很爽口,又不会太甜。
敖凤泽就那么静静的在旁边坐着,并不动筷子,许若蔚吃了几口,察觉到这些饭菜都没有被人动过,忽然想到,他吃了吗?
“晚饭你吃了吗?”她想到就问。
敖凤泽正在愣神,被问到,他眨巴了下眼睛,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之后,回答:“我吃过了。”
许若蔚又问:“你吃的什么?”
敖凤泽斩钉截铁的答:“吃的晚饭。”
他的回答让许若蔚有点想要撬开他脑袋看看他脑回路是怎样的,她还不知道是晚饭。
于是,她也不吃了,站起来就奔厨房。
等敖凤泽想明白她干什么去了,赶紧跟上。
许若蔚在厨房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她又打开冰箱,翻了一通后终于找到了用糙米做的窝窝头,深黄色的窝头圆圆的,看起来很好看,但吃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咬了一口,虽然不算太拗口,但吃进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还有点难以下咽。那放窝头的盒子里已经没剩几个了,看那盒底的印子,应该不止这些。
“我说怎么你来了有段日子了,就连多多都长了肉,你却还是那么苗条。原来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她放下窝头,转身指着身后的敖凤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男孩子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好,她生气,她心疼。她生气的是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她心疼的是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自己。
敖凤泽有点手足无措,他并没做错什么呀,可是,为什么她会看起来那么生气的样子。
“那个,窝头也很好吃的,不都说吃粗粮有营养么。”他强自镇定后,带了一点为自己解围的意思说,他想笑着,就像吕诵那么潇洒自如,可是,他做不到,被她看到了,他该怎么办。
许若蔚不知道自己是该气的立刻离开好,还是抓了他到房里打一顿屁股好,他知不知道她不希望他亏待了他自己,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不好,很可能会影响以后的发育。
她叹了口气,把盒子里的那些窝头都装进了保鲜袋里,然后又翻了一遍冰箱,没看到有什么不入眼的东西,她才关了冰箱。右手抓了装窝头的袋子,左手抓了敖凤泽,许若蔚就往饭厅走。
敖凤泽被她抓着,也不敢反抗,只好任由她抓。
等到了饭厅,许若蔚又舀了一碗饭,放在敖凤泽跟前,自己则是掏出了一个窝头。
敖凤泽知道她要干什么后,想要去夺那窝头,却被她按住了手。
“听我的话,窝头这种粗粮有营养是针对那些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你,还在长身体,你总不希望以后就这么高吧?”她并不想讽刺他的身高,但此时若是不将道理说清楚,他又要胡思乱想,或许又要和她怄气。
他怔了怔,身子还保持着靠着她的那种斜度。她原来不是笑话他,只是为了他好,他的心中生出一些个暖意来。这么些年,妈妈也会关心他,但因为妈妈有病的关系,那些个关心照拂的只能流于言语,实际上还是需要他一个人去扛。现在,身边这个人是在用行动关心着他,真心为他想,他觉得眼眶发热,他低了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被感动的蠢样子。
许若蔚又何尝猜不到他是因为被感动而低下了头,她放开按着他手的手,转而揽住了他的腰身。
他在她怀里,那种空虚被填满的感觉让她不愿意就此放开,她靠在椅子里,他就靠在她怀里。
时间慢慢过去,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算他要靠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但以她对他的了解这有点不正常。
她稍稍将他移开一些,她才有点好笑的发现,他居然睡着了。也是,忙活了一晚上,他累了也正常。
她抱起他还显单薄的身子,不由得在他的眉眼间轻轻吻了下,他不安的动了下,却没有醒。
她送他回他的卧房,台灯下,他氤氲在柔和光线下的脸很宁静,她看了一会儿,还是关了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