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一百二十八章 洛阳宁丹(中)(1 / 1)
宁丹公主?
凌嫣然同解生惊异地瞧着对这一幕显得十分了然的笃陌和尚,万分诧异。凌家侍奉于历史悠远的迦国,奈何朝代更替,曾经称霸中洲大地的古国如今只能屈居弹丸之地,而现下的洛阳,便是敌国玄朝所在。
两国兵戎相见的立场摆在这里,要是以前的凌嫣然肯定在跨过国界的一刻,就抱起满满义愤填膺的情怀,不过现在的她,只对于眼前这排来路不明的木头侍女,愕然不解。
这位宁丹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可以抵住她的仙法?
彼时,四个女侍十分木讷地举起左手,置在胸前,她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拖着一朵颜色各异的花,怒放在玉白的手掌间,在黑夜光华的背景下,格外耀眼。
素来清冷淡漠的笃陌和尚,眉宇倏然一凝,冷淡的看不出来。
“贫僧明白了。”
忽然出现的侍女们,又忽然消失,只留下四朵独自绽放在半空的花朵,和一阵惑人心脾的幽香。
“大师,您明白了什么?”
此时,看着笃陌默然将空中的花朵揽入佛袍的宽袖之中,就是解生也无比好奇。
“宁丹公主,是如今玄朝君王最年幼也最疼爱的女儿,据说她诞下的那一天,是冬日的傍晚时分,云舒霞卷的绚丽天边,竟有数十仙鹤从远处齐齐飞向皇宫,那是世间罕见的祥瑞。”笃陌望着凌嫣然说道,“也是那一年,迦国玄朝边境一直僵持不下的一座小城,终究由玄朝得获。玄朝帝王大喜,觉得此女天生祯祥,赐名绯霞,封号宁丹,不过更离奇得还是这位公主三岁时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
“她三岁生辰的时候,得知洛阳牡丹为花中之王,便以指点在牡丹花上,嘟囔着想看牡丹盛开。世人皆知,牡丹美艳也同样娇贵,载他地难开,又何况是深冬腊月,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孩童的一句戏言,这日漫天飞雪之中,皇宫中的牡丹花却百花齐放,让人惊目绝艳。”
听着故事的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凌嫣然和解生的心中大约就有了一个底数。
天生祥瑞,身赋异禀。
这位宁丹公主的前世恐怕也是一位仙家高人,只不知道是来历劫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缘故。
“她有多离奇的身世都是她自己的福气,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凌嫣然发问道,“还有看大师您的样子,似乎对这位宁丹公主相知甚深,莫非你们有什么交情不成?”
笃陌垂在腹间的双手摸着他挂在脖颈上珠圆玉润的黑曜石佛珠,拇指一下下地摩挲过黑色的石子,略显冰凉。
“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她?”解生睁大着眼睛,猛地踏上前两步,“是她?!”
笃陌颔首道:“她就是你的有缘人。”
高耸的城墙围住了城池中最美的花和最美的人,解生怔怔地望着黑夜中的洛阳城楼,似乎只要踏过这一步,穿过这一道阻碍,他就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了百年的心上人。
但是,偏生就是这最后一步,会引来人无尽的遐想,和对无知的恐慌。
凌嫣然侧目瞧着解生的神情,想起了曾经第一次提起雪燕的那一段对话,那时她曾问他,“你们分别了很多年吧?”
“七年一百三十二天,我和她已经分开得这样久了。”解生毫不停顿地念出一个数字,可少顷流露出来的眼神是失落无助的,“虽然活了百岁,可我到底还是一个凡人。而是人,就会有胆怯的时候。”
现下的解生是又在胆怯了么?
凌嫣然抿着嘴,抱着小瓷的力道不觉加重,“大师,既然我们此行的目的已近在眼前,我们现下便去找这位宁丹公主。”
“不可。”笃陌断然拒绝。
“为什么?”
笃陌和尚同样面着城墙,不过他的神色不似解生的期许纠结,反倒是忧虑得很。
“如你们刚才所见,两位的术法在这位公主的面前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若然如此,只要这位公主不愿见你,那么我们就永远都见不到她。”
凌嫣然有些不相信,“你是说她的仙法在我和解生之上?这不可能,即便她前世是天界上神,今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她秉持的的确不是自身的能力,而是一件天外法宝。”笃陌倏然握住自己的佛珠,“一件不属于六界之中的法宝。”
“是什么法宝?”此时,不要说解生惴惴不安,就是凌嫣然也被这和尚弄得一头雾水。
可是旁人越急,和尚却愈发淡定了起来,就如同眼前的城墙,历经风霜不动。
“佛曰,不可说。”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笃陌居然会卖这样的一个关子,凌嫣然猛地一手探出,带着武将的狠戾劲风。
“不可说什么?你别以为我对你客气就可以开染坊了。和尚,我告诉你,我是不知道你和那个宁丹公主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既然不想说,我可以不逼你,我凌嫣然素来就不喜欢逼迫别人,不过。”清澈的眼眸豁然一紧,露出一股杀气,“我也不允许别人来欺骗我。”
如果说当初,她只有用武力来将南少制服住的本事,现在的她可是能够大大体会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感觉。何况她早就在心中祈下过愿望,此行定要替解生完成心愿。而现下,这位笃陌大师给她的感觉,他就是障碍之一。
“阿弥陀佛。”笃陌闭目低首念道。
凌嫣然冷笑道:“佛祖大慈大悲,大师可知道佛祖慈在哪里,又悲在哪里?”
少顷,她便自问自答道:“给众生之安乐,解众生之痛苦。若然你是我的痛苦,大师,你愿不愿舍己身,成他人之安乐?”
“嫣然!”原本心情忐忑的解生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抓住凌嫣然扣着笃陌的手臂,将她缓缓放下来,和言劝道“不要这样。”
夜幕光辉中,凌嫣然看着憔悴的解生,瞳眸里印出忧虑的神韵,那种黯然地甚至让人感到虚弱的眼神,豁然让她莫名而起的忿然情绪,渐渐地平缓了下来。
手掌里传来痒痒的感觉,小瓷在她的左掌上努力地扒着两只小手,摩挲着她的皮肤。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翕动的嘴唇,张合了半天,凌嫣然方移过目光,定在笃陌和尚平和的面上。
“方才是我失礼了,不过大师您若只是想要我们听天意的话,我想我们此行并不需要大师的陪同。”天不从人愿,那么他们也只好自力更生了,“解生,我们走吧。”
这次,解生并没有从中调解,他心里清楚凌嫣然之所以会这么做,会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他好。何况他自己也希望能早些见到她,为了今日,他已足足等了百年。
“两位,请留步。”笃陌抬眸坦然道,“贫僧可以帮助两位去见宁丹公主,不是以仙法,而是以宫规。”
回转过身的两人都将目光直直地定在笃陌的身上,最后倒是解生问道:“大师,您出家前到底是何人?”
“阿弥陀佛,贫僧本是玄朝人,至于同那位公主的机缘,不过是一段孽缘罢了。”
孽缘,与慈悲相反,给自己之不悦,与旁人之痛苦。
而无论经历多少爱别离苦,那都是一段注定得不到结果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