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银杏梵音(1 / 1)
从龙域回来,凌嫣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好像被佛光洗涤过了一般,整个人轻盈空灵得很,按她的话来说,此时的她无欲无念,无心无求。日日坐于佛坛之下,潜心诵念佛经,大约不日便可至忘我大境。
只是后来,火焱听了她的说辞,总结了一下,觉得不过就是在发呆而已嘛。
“你才发呆呢!天天只晓得待在神界,也不晓得来帮我一把,你看看小瓷都被你害成了这个样子!你要怎么赔我?!”
凌嫣然直直把手里的小瓷塞到跑下凡的火焱面前,恨不能将小瓷放在他的脸上。彼时小瓷的尖刺狠狠地扎在火焱的面上,惊得火焱猛地往后跃了几步,就见小瓷圆鼓鼓的眼睛瞪着他,好似是在嘲笑。
“怎么要我赔?他化成原形,关我什么事?你也不想想昨天龙域里头,是谁给你善的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徒弟。”
火焱大声喊冤,想昨日他赶到龙域之时,万籁俱寂,除了凌嫣然一个人像着了魔似地坐在宫殿中间,其他人都昏死在她的四周。若然不是他将人一个个送回去,这个徒弟哪里有现在的逍遥?且不论比较好说话的北华、解生,那个齐律就不是一个太平的主,如果不是有鬼界转轮王帮衬着,这齐律是一定要杀到人间来的。
反观凌嫣然只回了趟家里,说是什么梦中佛祖显灵,说她有佛界慧根,是该潜心修道,他朝便可修得菩萨果。弄得家里的爹娘爷爷一概浑然地不知所措,差点以为她中了邪。偏生凌嫣然这次是铁了心肠,不管不顾地自己抱着小瓷躲到浮云寺的厢房里头,对着一张佛祖画像发呆了半天,也不知到底悟出了什么。
“哼,若然不是师傅对徒儿不理不睬,徒儿也不至于落到如斯境地,总的来说,还是师傅您没有尽到应尽之职,委实叫人失望得很。”
眼看女子口若悬河,火焱不知是该庆幸她大难之后,性子反如从前一般活泼,还是该感慨自己愈发在这徒弟眼里没了半点威望。火焱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成,当即就摆出卷袖打架的架势。
“你这丫头是要造反不成!”
此时凌嫣然抱着小瓷,温柔地抚摸着与她而言十分柔软的尖刺,笑若莲花,学了一副高傲的态度,挑眉念叨,“师傅,你是不是想趁我法力尚且不济的时候,就先将我欺负个过瘾,谁叫当年水烟时常压在你的头上,反正这会我是力弱,而待我回到神界之时,说不准就将这段记忆给忘了,届时水烟自不会拿你如何,是不是啊?师傅。”
“你……你、你都记起来了?!”
凌嫣然嘻嘻一笑,笑弧里竟是奸诈,“好说、好说。”
“那、那……”那她也记起以前在神界那会,她总是压在自己头上的模样了?火焱在心里懊恼地嘀咕着,明明想趁她在人界的时候好好逗弄她一下,出出往昔在神界时的一口恶气,哪里晓得这丫头那么快就恢复了记忆。
算了,这样也好,干脆就让她快点回到神界来。
“师傅,你结巴了?”
火焱不厌烦地摆摆手,不想提起那些窝火的岁月,“好了,咱们前事不提,你既然都记起来了,可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
“我这不是在想么。”凌嫣然耸耸肩,侧目瞧着墙上圣洁的佛祖画像,无奈地幽幽叹息一声,“面壁而思,我有好多事情要整理头绪呢。”
“比如?”
凌嫣然抚摸着小瓷,“首当其冲的么,自然是解生。”
“他啊。”火焱抱胸磨着自己的下巴,“的确是你的一个大劫,你现在可什么都记得了,不会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佛堂的檀香淡淡地充斥着整间厢房,女子借着抚摸手中宠物的姿态,缓缓地低下头,让人瞧不清她的神色。
火焱见她一顿,心觉不对,急忙提醒道:“喂,你可别再犯糊涂了,不要说他现在只是半人半仙,就算真修成了仙,要入神界还不知得等到何年马月。我说你要是看上他,还不如看上北华,虽然他性子不好,可好歹为了你也是上刀山下火海的,论起情义来,也不算浅。何况他是神界帝君,半点身份界限都没有,好办得很。”
“做什么提到北华,他和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
“真的?”火焱有些不信。
凌嫣然笑笑,“他在神界不是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么,那会子我之所以能经常出入人界而未引得天帝不满,就是他同我提了一个条件,把北华拉出那座像牢笼一般的乙寰宫,或是为他寻一位帝后,共度余生。不过后来听了北华攸关帝后的言论,我才明白过来,想来那位天帝根本就是想把我和北华套在一起,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火焱乍听之下倒有几分相信,只道:“那就算北华不行,解生就更不行了,我可警告你,想都别去想。”
萧瑟的冬风将院子里几棵银杏树吹拂得分外孤单凋零,凌嫣然径直盘膝坐回到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目养息,慢悠悠地说道。
“我要静修了,还请师傅移步吧。”
“水烟!”
“请师傅叫我嫣然,直到现在我可还是凌家的女儿。”
火焱瞧着蒲团上淡漠万分的女子,只道她一旦恢复了记忆,便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往昔她的主意就大,听不进劝。火焱这会子心想是不是该把风岳拉下来,好好对这丫头说说教,往昔水烟也就风岳的话能听进几句。
佛寺梵音萦绕,耳畔聆听之间便已是心境空明。
冬日的太阳落得早,眨眼间晨曦的光华已变作一片暖人的霞光。
“不要想?呵,一旦想起曾经的种种,要舍弃哪有那么容易。”凌嫣然望着窗外,幽幽嗟叹,“怨不得凡人修仙要历数世的考验,每每想起前世的因果,总会动起人的七情六欲,叫人放不开手。”
彼时,枯零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在橙红色的光辉下,却映照出同冬日银杏一般的落寞。
你是解生,还是苏庭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