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五章 怦然心动(下)(1 / 1)
迦岚走后不久,凌夫人同凌老太爷便来看她,反反复复得嘱咐了一堆的话,凌嫣然都没怎么听明白。
比如她娘说什么佛祖保佑,祖荫庇护,其实她虽然是不大明白自己是如何获救的,但救她一定不是佛祖,诚然佛祖与她没有什么交情不说,就连那个声声称作她师傅的神仙,关键时刻都不是跑去了哪里。
又比如爷爷说叫你当初不好好学剑术,否则何至于输的那么惨。言辞间虽然很有道理,可嫣然委实觉得爷爷对她凉薄了一些,好在之后爷爷便补了一句,令她心情陡然转好。
“待你伤好,爷爷再教你一套流云剑术,一定一雪前耻。”
实则,兵家之胜败乃是常事,所以凌嫣然觉得,但凡能够重新翻盘的比试,便不会是永远的耻辱。
不过如此说来,那两个武功绝好的刺客,应当还未被捕获,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们?而他们的目标到底是她,或是闻勤知。
凌夫人又道她爹爹今日一早已带了人马去调查刺客一事,对伤及他爱女一事甚为在意,令凌嫣然心中一阵窃喜,后来凌夫人见她面色仍是虚弱,便很快离开让她歇下。
约莫午时过后,靠在厚垫上用了一些粥汤的凌嫣然,迎来了第二波探访的客人。
而这位客人可谓是人未到而声先到,音调还是一如既往地风流。
“嫣然,看来对我颇为属意,竟是帘子也未挂,自然,若是你要我以身相许,我是断断不会不从的。”
待闻勤知走近,凌嫣然方很是无奈地喟叹道。
“我们武将儿女,才没有你们读书人那么小拘礼节。”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是不拘礼,凌夫人便不会让这个小东西陪着我了。”闻勤知手中一把合着的竹扇,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小娃,竟是林斐然,“听闻凌夫人出身江南书香名门,看来讨好未来岳母,应当是我的拿手把戏。”
凌嫣然这刻没力气动手,只能瞪着他,口气微冷,“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气我的?”
“自是来探病的。”
闻勤知又稍走近了些,似是想看她内侧的伤,不想林斐然一下子窜到了前头,蹙着眉头守在床边,令勤知不能靠近。凌嫣然却看着好笑,心想斐然一定是想护着她,不尤轻抚他的头发,柔顺滑手。
“斐然,你今天怎么没去私塾?”
林斐然不回话,只是直盯盯地瞧着她的左臂,问道:“疼吗?”
“有一点,不过也不是很痛,你知道的,我每日勤练武艺,底子好得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可林斐然抿着嘴,仍旧不肯移开目光,清澈的眼眸里说不出的忧虑。
一边,闻勤知眨了眨眼睛,什么一点小伤,这丫头一定不知道自己昏过去的时候有多么恐怖。一身青衣,大半浸没在血腥之中,青竹血色,不要说他看着吓破了胆,就是素来征战前线的迦岚,瞧着她那个样子,也一时呆若木鸡,不能动弹。
而迦岚本是想将她带回王府治疗,可见她伤情如此严重,还是将她送回了离狩猎处最近的凌府,一边将太医院的御医抓来,为她尽快医治。
闻勤知将手负在手上,握紧手中扇,一想起那时她气若游丝、满身血污的孱弱模样,他的心头就阵阵抽动,好似自己也随时都会伴她死去。
这个女人,是为了让他逃走,才屹立在那片绿海之间,只身迎敌。
“嫣然,你好歹是个女子,就不能担心一下会在冰肌玉肤上落下伤疤么。”闻勤知调笑着,以平复下自己那份惨绝的回忆。
凌嫣然抬眸看他,回得认真,“既是有疤,又不是在面上,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勤知被她问的语塞,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自嘲笑道:“是在下的错,是我将普通女子的路数套在了嫣然你的身上,诚然你是当世无双的女子,岂能用那些凡夫俗子的眼眸来看待。”
虽然凌嫣然不喜欢听奉承话,但这句话委实让她十分受用,诚然她可不想轮回去做什么乞丐。
“闻勤知,没想到你嘴巴不怎么样,眼神倒是挺好的。”
“好说。”闻勤知听她唤自己的名字,便知两人愈发亲切了一些,心中很是高兴。
“对了,刺客的事情可有眉目?”
“放心,仁亲王和宰相府、再加一个凌将军,若然这个幕后主使都在这三方人马中逃过三天,我倒要对他钦佩有加了。”
凌嫣然正气凛然道:“反正这事暂且也只能依靠你们,等我伤好了,我一定亲自给他们个好看。”
闻勤知眼眉一挑,“你还要亲自去报仇不成?”
“当然。”凌嫣然轻握着自己手伤的臂膀,既是极轻的碰触也让她感到分外疼痛,看来那个刺客下手十分狠绝,“此痛犹如兵败之耻,既是将门之后,定要重新力挽狂澜,震我嫣然雄风。”
闻勤知听着她字字铿锵,显然不是信口雌黄。
“嫣然是要学武纪史上的舒兰女将军不成?”
凌嫣然抿着嘴,蓦然想起曾经和仁亲王在一起时说的话,脸上微微一笑,苍白的面上豁然便如绽放的桃蕊,看的闻勤知心中一动,半晌眉宇不眨。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打破这份诡异静默的,到底还是人小鬼大的林斐然,他不动声色地触了触发呆的男子,让他的心神好移回现世凡尘。
闻勤知是聪明人,当下瞟了小鬼一眼,心想凌夫人这个小奸细委实派的妥帖,不过念嫣然身子不好,遂也便欣然得作揖告辞。倒是凌嫣然见他要走,不禁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谢。
“那个,昨日还是要谢谢你及时赶来救我,不过左右一算,还是你欠我的人情大些,等我好了,我可一定会和你讨回来。”
实则,对方是宰相公子,凌嫣然觉得自己和他讨份情一定没错。
却不知本已侧了半边身子的闻勤知听她这样说,蓦然一怔,少顷面上笑得很是怪异。
“那日赶回来救你的,不是我,是迦岚。”闻勤知噙着的嘴角微微有些苦涩,“他不止救了你,未免骑马颠簸伤了你的脏腑,还亲自抱着你一路施展轻功赶回凌府,彼时他自己累得一身虚劳,却还要守在你身边,看你安然醒转过来,方肯作罢。”
凌嫣然被这一席话听得面红娇羞,先前不知道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连一句谢都没有道过。那么昏迷之间,一直唤她名字的人,不是闻勤知,而是仁亲王?
再想想之前与他单独相处,每每提起闻勤知,他的面上都不大高兴,原来是她全部都误会了。
“嫣然。”
闻勤知这会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笑靥,俊秀出众。
“君子不争非己之功,我可不是次次都会做君子的。”
“什么意思?”
闻勤知展了扇子,尽显悠然风度,“就是你与其选择迦岚,还是选我得好,他那个男人……”
凌嫣然到底还是女儿家,被人点破了心思,面上便不大欢喜,只是此刻她纵然想要逞下威风,奈何身上有伤,由不得她自己。何况闻勤知的话,似乎言中有意,偏生又不肯往下说,故意调她的胃口,害她只好接着他的话问道。
“怎么?”
“呵,他那个男人,其实死气沉沉的,自是比不得我的风流潇洒。”
夏日屋外蝉声了了,闻勤知晃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微垂的眼眸看不出里头到底藏着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