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转变—康熙四十三年(1 / 1)
京城果然是和草原不一样,当我再度拥抱算不上柔软,离舒适也差得很远的粗布被子时,我还是满心感激.
在草原的几个月,我算是熬过来了.尽管这次出塞,我被牡丹衬得土鳖,被十三爷吓得不轻,被康熙打了扳子,可我还是觉得值。毕竟,以我的身份而言,要是下次还想去,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可是我依然是没有找到机会去问问他,毕竟我只是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小丫鬟。时间不是自己的,不能自己安排,行动也不能随心所欲,从小丫鬟到大清的皇十四子,这之间的鸿沟岂是能轻易跨越的?不甘心啊,不甘心。机会一定是要再找的。一定。
我回到周氏的院子,那里依然是一副清冷寂静的样子。在回了周氏后,我和小雁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绘声绘色地讲述起塞外见闻。
“九爷真打了一只熊瞎子吗?”小雁瞪大了眼睛朝我看,满脸的诧异加崇拜,“你讲讲,你讲讲嘛。”
我点点头,但是颇为抱歉的说:“消息是真的,可是我却坐在后头的车里,什么都没看见。”
“你怎么能没看见呢?这么大的一只熊瞎子。”小雁对我的含糊其词,十分不满。
“或许,你找下福瑞吧。”我想了想建议道,“他跟九爷近。”
“那……”小雁兴奋的伸了根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中,原因是我和她同时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
显然内屋的周氏也听到了异常响声,帘子里传来了:“小雁,去看看。”的吩咐声。
“都关了院门了。这个时辰,谁会来?”小雁嘟囔着甩了绣架,极不情愿地起身穿鞋。
见她一步一顿地朝院中走去,我掀了窗户 ,偷偷朝外望。
只听得院门一开,一个响亮又傲气的声音响起:“这是哪里的规矩?爷到院子来,还得等上一炷香的功夫。”
是九爷,我诧异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身形挺拔而俊秀,表情睥睨而贵气,这不是九爷是谁?
我赶紧跳下炕,光着脚,扯了帘子向周氏,压低了声音喊:“主子,九爷来了。”
明显周氏也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只见她手中的诗经“啪”得一下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赶紧给我披上衣服。”周氏用手一指,我立刻上前扯了外衣给肩膀抖个不停的她盖上。而后,我低头寻到自己的鞋,刚把脚伸进去,又听小雁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主子,九爷来了。”
“妾身,”周氏在第一时间起了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赶了两步,“妾身给九爷请安,九爷吉祥。”
我低下头,也朝着来人蹲下。只见从面前而过的紫镶金线袍子下,有双黑色的缎靴顿了顿。接着又继续前行,直接朝主位去了。
我直起身,呼出一口气,感慨,刚才幸好没有替周氏更衣。否则九爷的突然光临,可是要让我和小雁手忙脚乱一阵了。
“爷,怎么今日有空过来?”周氏温婉的声音响起,她一边问,一边顺手一挥,小雁机灵得后退着出门倒茶去了。
“爷的院子,想来就来。”九爷的话说了一半,虽然只有一半,但言下之意就是:“要你管?”
果然,聪明的周氏脸上一红,只得闭上了嘴巴,老实地退在一旁。
“坐吧。”九爷朝她瞥了一眼。
“谢九爷。”周氏顺从地靠在一张椅子上。
“在读书啊?”九爷弯腰捡起了跌落在地上的诗经。
“随便看看。”周氏一听问话,立刻起身回答,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一览无遗。
“看不出,你研究诗经,连奴才也满腹经纶。”九爷说话间,把头稍稍歪向了我。
我知道他是暗指我在太子逼迫下念出的骑马诗,可是我却从未在府邸的人前提及。
周氏狐疑地朝我这个方向瞄了一眼,但未表现什么,只低头温柔道:“闲来翻一翻,九爷见笑了。”
九爷将头转向了四处的摆设,几秒后说道:“你的屋子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看来,朗氏的确克扣了你。”
“姐姐打理府邸,琐事繁忙。偶尔顾不上角落,也是必然。”周氏礼貌地回答。
只见九爷赞同地点点头,有些妩媚地一笑:“你的屋子布置得清淡,爷也觉得舒服。罢了,今晚留夜了。”
什么?留夜?我不会听错吧。我震惊地朝周氏望去,只见她的嘴巴也惊讶得快成了一个圆圈。
“怎么?不乐意?”九爷抬眼望见周氏目瞪口呆的表情,又迅速的,不易令人察觉地扫了我一眼,蹙眉道。
“妾身不敢。”周氏再度离开了座位,朝着九爷解释。
“那就好。”九爷傲慢的表情又浮了起来,“量你也不敢。”
当晚,九爷确实留了下来,可付出的代价是小雁在半夜里被朗氏传了过去,站在凉风头里问话,而导致得了风寒。
我想,朗氏也是十分的惊讶,传小雁过去,就是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九爷突然光临周氏的院子。同时感到奇怪的,不止是她,还有当事人周氏,小雁,我。
当我连夜熬了一碗姜汤给喷嚏不停的小雁端去时,小雁噘着嘴说:“九爷真是奇怪,怎么突然就来了院子?都已经落了门栓……啊欠”
“快喝吧。”我有些好笑地推了推碗。
“不过,主子也算是快一年没有见到九爷了。”小雁感慨道,“不知道这次九爷能呆几天。”
“希望九爷能够呆久些。”没等我搭话,小雁双手合十,祈祷说。
不过,我后来还是弄不明白,小雁说的九爷呆久些,到底是怎么个久法。因为在随后的日子一直到过年,九爷基本是十多天来院中一次。不知道这个频率和朗氏,如画受宠的程度来比,到底算否名列前茅。
起初,朗氏是只要九爷一呆在我们院子,她总会在第二日或者当夜把小雁和我叫去问话,可终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九爷毕竟还是留在她和如画那里多点,便稍稍对我们院子放松了警惕。
周氏虽未和小雁及我提起此事,但也貌似甘之如饴。因为虽然她的性格清淡,平时不喜好打扮,但实际上,身上的衣服颜色却是渐渐靓丽了起来,头上也时不时地插了一支累金发簪。我想,毕竟她已经是九爷的妾,尽管受宠程度十分一般,但总好过独守空房度过一生不是?况且,自打九爷留夜,院子里的炭火也添置了不少,就算是朗氏克扣如初,管事福祥也屁颠屁颠地双手奉上,决不怠慢.
我和小雁还是十分满意目前的处境。拿她的话来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是不想做鸡犬的,但也惬意屋子里有暖炉,床上有厚被的环境。而且我私以为,九爷最好保持这个频率来院子,因为次数太少,不好,次数太多,也不好。
不过,有件事情,却不得不提。就是有一次,我在服侍好九爷和周氏用完晚膳的时候,我前脚出了屋子,退到院子的时候,九爷后脚跟了出来。
在我退后避让的时候,九爷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瞥了一眼我的脚下,而后扯了个神秘莫测的微笑说道:“看不出,你也是个有心眼的。”
我虽然不知道九爷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但还是出于礼貌,蹲了蹲行了个礼。低头间,我才发现,自己脚上的那双鞋正是在塞外,不知道何人送的那双。
许是见我不语,九爷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抵着俊美的下巴,淡淡说道:“你是爷府邸的人,就算交好,也最好和八哥,十弟,十四弟交好。”
听了他暗有所指的话,我猜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而误会的原因十分不明。不过,我对他话意的兴趣实在是不大,因为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过去。
郭络罗安琪,女,年芳十五,宜妃的侄女,在四十三年的春尾近夏的某一日,带着一张俏丽白净的小脸出现在了府邸花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