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蛇阵(1 / 1)
红的、黄的、绿的扭成一团,猩红的信子微微扫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饶是方子云、姚不三这种不怕蛇的,看了都欲作呕。
可是树上那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一直低着头,被蛇咬过的手腕垂在身侧,鲜红的血蜿蜒而下。
群蛇从众人脚边绕过,径直朝着疯子所在的大树游去。
其中一条形状奇特的小蛇游在最前面,看着像是头领。
小蛇个头不大,但动作十分敏捷,尾巴轻轻一卷就勾到了树上,扁扁的脑袋摇晃了几下,便顺利地游到了树上。
其他蛇也紧随其后,游到了树下。可它们并没有像第一条蛇那样往树上游,反而围绕着树四散了开来。
一圈一圈,井然有序地将那棵大树和树上的人纳入了它们的包围圈。
而树上的小蛇,也昂扬起了扁扁的脑袋,只要红衣女子一声令下,便可以随时发动攻击。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群畜生也懂派兵布阵。”杨生华摸着胡须颇为感慨的说。
远处的红衣女子闻言朝他轻笑了两声,似是在说“不要小瞧了畜生,它们也是有灵性的。”
宿仁迁默默地绕到封渊身边,小声道:“不知封大人有没有察觉出,这疯子似乎不太对劲,若她真是畏蛇,看到这么多蛇,不应该早就吓的方寸大乱了吗?”
封渊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人,淡淡道:“的确是有点不正常,叫大叫多留心,一旦发现异动,不要慌,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路线分批逃。”
说迟也快,红衣女子一声哨声,小蛇往后一缩,然后猛地朝疯子攻了上去,速度快得根本容不得别人看清,树下的蛇也在这时集体爬上了树干。
先前被云遮住的月亮也露了出来,惨白的月光照在树上,晚风撩起疯子的长发,她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一点,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大家这才发现,先前攻击她的那条小蛇竟被她握在了手上,根本没有人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做的,怎么做的。
小蛇在她手里不停扭动着,想要掉头咬她,却又够不到。封渊一怔,因为他发现她居然是在盯着他。
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疯子突然一使劲,“噗”地一声,四根手指齐齐穿透了蛇的身体,蛇头和蛇尾猛地翘起,又放下,软绵绵的,再动不了。她一松手,尸体“噗通”一声掉入了下面的蛇群里,瞬间被分食成一堆白骨。
她看着封渊,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不变,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满是血污的手。浓重的腥味,唤醒了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
方子云看到她居然在吃粘在手上的蛇血,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树下的蛇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怕,有几条甚至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腕。
一阵妖艳的火光冲天而起,整棵大树瞬间变成火海,群蛇立马掉头想往下游,可惜还是太迟了。肆虐的火舌像一只饥饿了千年的饕餮,叫嚣着吞噬它所能吞噬的一切,被困在火里的蛇群,只能徒劳地扭动身子,直到被烧得皮开肉绽,从树上掉了下来,摔成一堆灰烬,被风吹向远方。
红衣女子见情况不对,立马念起一串咒语,脚下的蟒蛇应声朝着山的深处游去,等到她自己也想转身逃的时候,却已经晚了。疯子从火焰深处飞了出来,朝她伸出了手。
封渊抬头,看着她从上空掠过,四目相接,那双星辰般的眼眸里没有仇恨、没有厌恶,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讥讽。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我跟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红衣女子惨叫一声,被扼住了咽喉。众所周知,疯子最喜欢徒手捏穿别人的喉咙,就跟捏穿那条蛇一样,清脆一声,鲜血四溅,染红了惨白的月光。
多么美好!
在这满是树木的山林里,火势蔓延得非常迅猛,宿仁迁拔出剑,高喊一声“撤!”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就飘过一道人影,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
再看时,他发现一直跟在他脚后的小豹子不见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他抬头,看见那个穿着红衣服的疯子,一手拎着一半血淋淋的豹子尸体,诡异地朝他笑着。
然后她扔掉了左手的尸体,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宿仁迁吓得两条腿直发抖,连手里的剑都快握不住了。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了他一把,将他甩到了一边。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封渊,持剑站在了他身前。
疯子看到他后,停下了脚步,站了一会,把右手的尸体也扔掉了。
封渊握紧手里的剑,在心里算着怎样才能制服她,可疯子却突然转身,朝着山的深处走去。
宽大的衣袖被风吹鼓,一头长发随着风势起起伏伏,就这样一步一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内。
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他连忙赶了过去,发现原来是有人被掉头回来的蟒蛇误伤了。
他赶紧从袖子掏出了一粒解药,给那人喂了下去,一回头,却对上宿仁迁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封大人居然有这蟒蛇毒的解药,我们怎么不知道的?”他试探着问。
封渊泰然自若道:“为了避免有人被蟒蛇误伤,我特地问那家人要的,忘了跟你们说了。”
“哦...”他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屡战屡败叫众人心里很是不痛快,但见识了疯子的诡异残暴后,短时间内,没有谁再敢贸然出手。
再加上新帝登基,大家都怕锋芒太盛会惹祸上身,所以纷纷披上一层外衣,躲进了老巢里。
江湖暂时安定了一段时间。
疯子那天夜里走进了深山,靠在一棵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被蟒蛇咬过的那只手已经肿得发黑发紫,鼻子也在不停流血,把衣襟弄湿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揉了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像在做梦,感觉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可血腥味却又浓重得刺鼻。
看来那条蟒蛇是真的挺厉害的,要不是老头曾喂她喝过那么多毒蛇的血,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扶着树干慢慢爬起来,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
入目皆是陌生的风景,可那又怎样呢?
从他走后,她便一直流浪在各种陌生的地方,看各种陌生的人、陌生的风景,再没有家。
半梦半醒地走了半天,竟走到了那晚被她一把火烧成了荒地的地方。
她踏着灰烬往前走着,没有见到一具尸体,就算有也早被大火烧光了。
突然,在一片草丛里,她看到了一块血淋淋的腐肉,看了半天才想起,是那晚的那只小豹子,被她活活撕成了两半。
她记得它有一双蓝绿色的眼睛,一身漂亮的皮毛,生气的时候喉咙里会发出“呜呜”的声音。
可是,它却被她杀了,用这双染满鲜血的手杀的。
最后,她把那块腐肉埋了,站起来继续晃晃荡荡地往前走。
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她想着镇上能找到吃的,便去了。
最近镇上好像特别热闹,满大街都是人,疯子站在屋顶远远地看了一眼,只看得到一排动来动去的人头。
她接连越过几个房顶,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突然闻到一阵梨子的香甜,就这么直直地栽了下去。
肖锦然睡醒推开房门,就看到庭院的梨树下躺着一个穿红衣服的人,满身是血,躲在袖子下的左手肿的跟截猪蹄似的,好生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着那人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也顾不上报官了,直接把人拖进了屋。
拿出药箱,先给她胸口上来两针,护住心脉,后又撕开衣袖,将那截猪蹄捧了出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又吓了一跳,腕上那两个血窟窿,看着像是被蟒蛇咬的,而且那蟒蛇起码得有十尺往上那么长,否则不可能一口就把整个手腕咬透。
可蟒蛇一般都没毒的啊,看她手肿成了这样,伤口周围出现紫斑,还起水泡,伤口渗出浆状物质,摸摸额头有点低烧,鼻子有流过血的痕迹,是典型的被蛇咬后中毒的症状啊。
肖锦然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替她将伤口清理了一下,放出了淤血,后又喂她吃了两颗百草丹,至于能不能解她身上的毒,这就要看天意了。
大不了她死了,自己出副棺材钱,找两个人把她埋了,肖锦然边倒脏水,边叹流年不利。
第二天一早,他已经做好去收尸的准备了,可是一推开房门,他却愣住了。
那个本应全身冰冷,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的尸体,此刻却靠坐在床头,专心缝着那只被他撕坏的袖子。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地问:“你这针线哪来的?”
床上的人没搭理他,他只好自己找线索,转了两圈发现书桌下的抽屉被人打开了,原本摆在里面的东西被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