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嫁不嫁(1 / 1)
花了四个月的时间,从南到北,从大漠到雪域,我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
“你是镇上的乞丐吗?我怎么没见过你?”闻人拥白掂了掂手里的石子,歪着脑袋问。
“我....我.....”欣喜过头的我一时忘了该怎么说话,只好胡乱撩起衣襟在脸上擦了擦,然后抬头直直地看着他。
闻人拥白那双漂亮的眼睛猛地睁大,手里的石子“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你认出我了吗?”
“问人的!”
“认出来了!”
毫无默契的一问一答后,我们都笑了。
他勾起嘴角淡淡地笑。
我咧着嘴巴无声的笑。
“我以为活着是见不到你了。”他从树上“飘”下来,拎了拎我的衣襟,明显有些嫌弃地说:“你都干嘛去了,弄得跟个小叫花子似的,脏死了。”
“我、我找你来着。”我伸手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泥垢,语无伦次地说:“我怕、九天阁的人、会认出你来不、不是,是认出我来,所、所以.....”
“所以你就故意弄成了这副.....样子?”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
“嗯”我低头不大好意思地搅了搅手指。
“你等着”他拍拍我的头,然后“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有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半盏茶后,他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额.....衣服的来历暂不深究,免得我正义感爆发,把他送进官府法办了。
可光换衣服身上还是脏的,最好要洗个澡。但是小木屋里除了一张床其他什么都没有。于是闻人拥白又出去了一趟,然后小木屋里就有了炉子、锅、炭,还有一个洗澡的大盆.....
估计闻人公子从来都没有烧过洗澡水,所以他不慎烧了自己一截头发和半块衣袖。
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床上爬起来,呵欠连天地把他赶了出去,自己动手烧了一盆热乎乎的洗澡水,舒舒服服地洗了次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一切都很好,就是那头长到脚踝的头发太讨厌了,我根本就没本事打理,偏偏它又湿哒哒的不停往下滴水。
我拿起一件干净的衣服使劲擦了擦,谁知越擦越乱,最后都团成一团了。
暴躁地扔了衣服,我开始四处找细雨,打算一剑把这团乱毛给削了。
嗯?我记得明明放在脏衣服底下的啊,怎么洗个澡的功夫就没了呢?
急急忙忙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边,我“啪”地一声摔了下去,顺势推到了炉子,还红着的煤滚了一地,碰到衣服立马烧了起来。
天啊!我连忙伸手去够洗澡水,可越急越乱,越乱就越够不着,眼看着火要烧到桌子里,门被“哐”地一声踢开,闻人拥白冲进来一脚踹翻洗澡盆,不偏不倚正好扣在了衣服堆上,大火“妥妥”地灭了。
“我说.....”他伸手捋了捋被烧焦的那撮毛,面无表情道:“刚刚嫌我不会烧水,烧了自己头发和衣服的人,这会怎么就差点烧了房子呢?”
我趴在地上无言以对。
“还有,你在里面乒乒乓乓干嘛?知道的你在洗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拆房子。”
“哎哟~~”我伸手抓了抓那一团乱毛,暴躁地说:“我在找剑,我要把头发削了。”
“你要出家?”
“没啊,你看我这头发都乱成这样了,不削掉怎么办?”
我爬起来,指了指那鸡窝一样的头发。
“可是女孩子没了头发会很难看的?”他用手画了一个圆,“就像一只白白胖胖的团子。”
“我本来就是团子.....”我弱弱地瞟了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啊?”
“当然是用梳子一点一点梳顺了。”他无语地摊摊手。
“哦,那梳子在哪?”我低头开始四处找梳子。
“在我拿回来的那堆衣服里......”
“哦”
我伸手一翻,居然真的有柄木梳掉了下来。
今天是雪域难得的一个晴天,我搬了凳子坐在门口,闻人拥白自告奋勇地要帮我梳头发。
起初我还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不知轻重地把我头发给扯下来,但梳了第一梳后,我便完全放心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这么有耐心,竟一个结一个结,慢慢地梳了一下午。
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晒得我昏昏欲睡,四个月来的辛苦和劳累似乎都融化在了他的每一梳里。
长得这么好看又好玩的一个人怎么能死呢?
老天也不会允许的吧。
我迷迷糊糊地想。
“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他捏了捏我的耳朵,轻声问。
“嗯?”我半睁开朦胧的睡眼,愣愣地看了一会远方,才答非所问道:“你成亲都没请我喝喜酒。”
“所以你专程来找我讨喜酒喝?”
“是啊!我要喝女儿红,还要珍藏了十五年的。”
“没有,这里很穷,连普通的黄酒都很少有人家有。”
看来他对谁家有什么都已经打探地一清二楚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那算了,不喝了,反正你也没成得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遗憾?”
我咂咂嘴,“是有点,因为我想象不出来你为人夫是什么样。”
“那你.....想不想知道呢?”他突然凑到我耳边问。
我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不经在心里琢磨起他这么问的意思。
难道他为了让我知道他为人夫的样子,会特地找个女人来成亲?
“嗯?”他催促地撞了撞我肩膀。
我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想的吧。”
“那你嫁给我吧,我们现在就成亲,成完亲后你就知道了。”
他非常顺溜地说完了这一长句话,让我有一瞬间的窒息。
“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对不对?”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深怕下一刻他就扑上来掐死我。
“真相?”他弯腰,鼻子对着我的鼻子,“你瞒了我什么?”
“没、没什么!”我赶紧摇头,谁知鼻子就这么撞上了他的鼻子,疼得我差点叫起来。
“那你嫁不嫁?”他淡定地揉了揉鼻子。
“嗯.....”我飞快地转动着自己不算太灵光的脑袋,半响,涩声道:“待你银发变黑,我嫁你可好?”
“那恐怕要等到你头发白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我又开始不分场合地瞎好奇了,“难道你的头发真的会变黑?”
“会啊,等你头发白了,它就黑了。”
这是什么逻辑....我捂着鼻子想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等你老了,你的头发会变黑?”
他点了点头。
我顿时惊为天人。
这算什么?越长越回去了?
咽了口唾沫,我艰难地开口,“那你会不会缩小?”
“不会”他摇了摇头,“每个练过‘雪晶’的人都这样。”
“雪晶?”
“闻人家的独门暗器。”
他起身,随手拢了拢我的头发,“我两岁开始练这门功夫,入门的第一年头发就全白了,江湖上的人都以为这是闻人家的特色,其实不然。”
“那功夫应该很厉害吧。”女鬼说九天阁有三宝,褚尊、拥白、密道好,证明他应该是很厉害的。
“还好吧。”他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和神火术差不多,杀人很方便。”
说这句话时的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忍不住想伸出手摸摸他的眼睛。
是啊,所有高深的武功绝学不过都是为了杀人更方便。活在武林,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即使再正义凛然的人也未必能活得问心无愧。
就像我,为了保护封渊利用了拥白,而封渊为了对付九天阁利用了我。
没有谁是完全对的。
可看开了又怎样?我还是不能原谅封渊。
就像曾经的宝音和老头,他们伤害过我,他们也有苦衷,所以最后我不恨他们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能原谅他们。
不恨一个人,和原谅一个人,区别还是像广阔无垠的天空那么大的。
也许我从来都没恨过封渊,包括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但我也不会原谅他。
就像我从没奢望闻人拥白会原谅我一样。
夕阳一点点沉了下去,寒风再次侵袭这片雪域。
我和闻人拥白躲在小木屋里围着火炉吃晚饭,额....饭菜的来历依旧不明。
晚饭过后,我收拾桌子,他站在窗前.....应该在赏雪。
不知怎么我就想到了他那句,“那你嫁给我吧,我们现在就成亲,成完亲后你就知道了。”
如果我真的嫁给了他,生活应该就像现在这样吧,好像....也不是很差。
不知道是不是跟不正常的人在一起时间常了自己也会变得不正常,我居然真的开始考虑嫁给他的事。
嗯.....当然,在做决定前,我还要先去完成另一件事。
收拾好桌子,我重新架起先前被打翻的小锅,烧了一锅开水,然后摸出先前在九天阁的时候就偷藏在身上的香茶,煮了一壶香气四溢的清茶。
这包茶叶我本来是打算留着见到小薄后,让他煮给我喝的,谁知天意弄人,最后竟出了那样的事。
茶叶跟着我一路风吹雨淋的,已经微微有些受潮,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味道。
水刚开,我便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还好,还是这个味。
碧绿的茶水装在粗糙的瓷碗里依旧赏心悦目,我转头,冲窗边那抹身影喊道:“美人,喝茶!”
闻人拥白身形一顿,似乎对“美人”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
“来呀!”我催促地敲了敲碗。
他犹豫了一会,人突然一闪就来到了我面前。
“喝吧”我把茶碗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浅浅地抿了一口,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一股诡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我笑着问:“好喝吗?”
他捧着茶碗没有回答。
良久,才慢悠悠开口道:“你似乎一直这样,不管身边的环境如何变换,总是能安下心来过你的日子。在九天阁的时候也是,明明都被褚尊压迫成那样了,却还有心思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菜式。”
我不甚理解,“活着不就是为了吃饭过日子吗?”
“可是你身在江湖啊。”
“身在江湖就不用吃饭喝茶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似是察觉出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他非常明智地没有深究。
一碗茶喝完,他擦擦嘴说:“床只有一张,我睡床上,至于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一起睡床,要么睡地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