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任务(1 / 1)
那个病怏怏的阁主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烦我了,这次突然找上门来肯定没好事。
我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对封渊扯出一抹笑,安抚道:“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啊。”
“嗯,等你,不过”他伸手指了指我的脚丫子,“去之前先把鞋子穿上吧。”
“哦”,我拍拍脑袋,进屋把鞋穿上,然后跟着两个小侍女去见她们的大阁主。
经过小树林的时候,我特地朝那棵有鸟窝的树上看了看,闻人拥白果然还在树上,只不过这次没趴着,而是盘腿坐在树枝上,一只手撑着我给他的伞,一只手揽着他的宝贝鸟窝,闭着眼睛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晨曦的光芒照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温暖。
若不是有事在身,我真想拿支笔拿张纸把这一幕画下来。
“拥白公子!鸟要掉了!”两个小侍女突然开口大叫,惊得闻人拥白身子一歪差点掉下来。
“快走快走!”两个小侍女拉起我的手,撒开腿使劲往前跑。
可惜还没跑出树林,就被闻人拥白追到了,一人赏了一个巴掌。
估计打得不重,两个小侍女还嘻嘻哈哈地扯他头发,“拥白公子,你这么喜欢鸟咋不用自己的头发给它们做窝的啊。”
闻人拥白一把拍掉她们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它们不喜欢我头发做的窝。”
“哈哈哈......”两个小侍女笑得更加放肆了。
我这才明白他的怪癖并不是这一天两天才有的。
“你要去见阁主吗?”他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
“那你小心点。”他毫不避讳地叮嘱我。
“哦”我愣愣地应了一声。
“走啦”两个小侍女拉着我的手再次跑了起来。
褚尊还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摆弄着那一排花,见到我,二话不说扔了一个信封过来。
我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几个人的名字。
“你来这快一个多月了吧?”他突然转过身来问我。
我正忙着研究纸上的内容,便用鼻子“嗯”了一声。
“封大侠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吧?”
“嗯”
“很好”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我尽量给你充裕一点的时间。这样吧,明天天亮之前,你把纸上这几个人的人头带回来见我。”
“你说什么?”我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据我了解,你耳朵好像没问题,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他浇完水,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动作优雅地擦着手。
我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杀人。”
“呵呵”他轻笑两声,“你不杀人,但因你而死的人还少吗?我们九天阁不养闲人,要想在这活下去,就必要做任务。这次一共要你杀五个人,其中左宰相的人头一万两银子,其余的五千,一共是三万两。事成之后你要给我一万五千两,这一万五千两包括我给你拿到这次任务,你要付我的报酬,一万一千两。还有请东家去妓院花掉的一千五百两、请东家在苏香居吃饭花掉的八百两、请东家听衣衣姑娘唱小曲花掉的五百两、请东家喝茶喝掉的二百五十两,请东家喝酒喝掉的二百五十两,来往书信用掉的二百两,赏赐小厮的一百两,最后还有打赏路边乞丐的四百两,加起来正好是一万五千两。”他扔掉手帕,歪着头看我。
虽然这家伙没有拿算盘,但我分明听到了一连串的拨珠声。
静谧片刻,我忍无可忍地朝他吼:“打赏乞丐关我屁事,我读书挺多的,你别想骗我!”
他无辜地摊摊手,“当然关你屁事,这位东家比较喜欢装善人,我们得学会投其所好不是吗?”
“是你个头,你这个无耻卑鄙无所不用其极的假书生,咳吧咳吧,最好咳死你。”我翻着白眼碎碎念。
他面色不变,“你还剩下一万五千两,我们再来算算这笔钱。你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每天伙食费算你十五两好了,一共是四百五十两、给封渊治伤用掉药材二百三十两,房费水费还有煤炭费加起来是一千两,使唤我的贴身丫鬟两次五十两,还有要交给九天阁两千两的保护费,最后还有你偷我的两坛上好女儿红三百一十两,加起来是四千零一十两,还剩一万零九百两。你这个月花的钱扣去药材费、丫鬟费、还有酒钱是三千四百二十两,作为你以后花钱的参考,也就是说你做完这次任务,接下来的三个月都不用再见我,假如你花的够省的话,时间还可以延长。比如拥白,他做一次任务,大概可以闲一两年。”
我满肚子的怒火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都化成了好奇,“为什么?他平时很省吗?”实在不能把脑海里那个蓝衣飘飘的人跟“节省”这两个字联系到一块去。
褚尊喝了口茶说:“也不能算省,大概是生活习惯的缘故,他睡觉都在树上,也很少在九天阁里吃饭。我派人暗中观察了一下,他似乎是看中了哪家人家的哪道菜就会顺手牵羊过来,所以很少花阁里的银子,有机会你可以多向他讨教一下。”
“算....算了...”我的嘴角极不自然地抽了抽,“我是不会杀人的,你要是嫌我和封渊留在这浪费你银子的话,大可以把我们放了,反正封渊已经失掉了武功,不会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放下茶碗,平静地看着我,“封渊不过是我强迫你留在这儿的工具,我想你要的是你。”
“那你放了他,我留在这儿,如果不放心你可以给我喂毒。”
“不好”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又不傻,你会顾及封渊的命,但不一定会顾及自己的命。再说,你现在连个人都不肯为我杀,我怎么相信你?”
“除了杀人,其他都可以。”我守着底线不肯让步,继续说道:“我这人很惜命的,我会顾及封渊的命,也会顾及自己的命,两者没有谁更重要。”
“不肯杀人是吧.....”他沉沉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这么逼你的,明天就是封渊毒发的日子,你看着办吧。”
他似乎失了耐心,说完这番话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一杯渐凉的茶。
浮屠错!默念着这三个字,我几乎要把手里那张薄纸攥碎。
这毒出自九天阁有名的用毒高手,秋娘之手,没有人知道□□,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解毒。换句话说,这毒全天下只有秋娘一个人能解。
攥着纸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我抬头望了一眼蓝天白云,认命地拿起细雨,走出了九天阁。
知道我脚程不快,他给的这几个人,都住在这条街里。
我晃晃荡荡地走了一会,还是感觉像在做梦。
杀人,可怕吗?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杀人之后,我还要活着去面对封渊。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命是我用五条甚至更多的人命换来的,他会不会气得拔剑自刎?
人群慢慢变得稀少,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这才发觉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街的尽头,所有的热闹喧哗都留在了身后,面前只剩茫然和对未知的恐惧。
站了一会,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张笑容亲切的脸。
“小姑娘,你站在我家门前半天了,有事吗?”
“你家?”我转头看了看身旁那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的宅邸,门上挂的牌匾上写着“左府”两个字。
是了,当朝宰相左文清似乎就住在这儿。
只是,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五六岁,穿着极其普通的人会是一国之相?
“你是左相?”
也许是我看他的眼神太过狐疑,他“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没错,我的确是左文清。”
“哦”原来就是这颗脑袋值一万两银子,我伸手照着他的脑袋比了比,觉得一万两银子要比这颗脑袋大多了,褚尊果然是精打算盘的奸诈小人。
“文清,你在跟谁说话啊!”大门内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嗓音。
左大宰相立马回到:“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寂静片刻,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绿袄的女子冲了出来,用指着左大宰相说:“好你个左文清,把我娶回门三天不到就开始勾搭路过的小姑娘,你良心被狗吃了!”
左大宰相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呐呐道:“怎么可能呐,我好不容易才能把你娶回家,怎么可能还会去勾搭别的小姑娘。”
“哼!”绿袄姑娘故作不屑地扬起头,转身拉住我的手说:“大妹子你可不要被这个穷酸秀才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我跟你说他这人看起来老实,其实满肚子坏水,你一定要小心他。”
“绿儿~~”左大宰相无奈地拖长尾音,似在说“家丑不可外扬”。
我沉默地看着这对夫妇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半响,伸手拉开女人抓住我的手,淡淡地说:“我爹把我许人了,你放心。”说完,也不看他们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走出一段路了,我听见左大宰相在后面喊:“既然已经许人,那就早点回家去吧,免得他担心。”
我从这句话里隐约听出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难道他知道有人要杀他?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门口却早已没了那一男一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