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物尽其用(1 / 1)
任我行看着大步走出来的少年,皱眉道:“怎么?杨掌事想为这叛徒求情?”
杨昭看也没看任我行口中提到的那人,只是若有所思道:“教主,属下不敢,只是突然想起,与其杀了他,不如趁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物尽其用。”
闻言,任我行也不由来了些兴致,“你说的这个好机会却是何意?”
杨昭瞟了眼东方玉颈下的一处灼伤,眼中不觉多出几分冷意,“启禀教主,左冷禅胆大包天,敢利用神教长老破坏教主大计,祸害东方左使,实在罪大恶极,既如此,为何我们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东方玉眼中一亮,任我行亦朝前探了探身,“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昭这才望向被卫士押在手下的廖成,“教主,此人既然与嵩山派有过一次联系,那么趁左冷禅还信任他时,神教如何就不能依样画葫芦,也同样送一份大礼给他们呢?”
任我行拍了拍座下石椅,捋着长须大笑几声,“确该如此,左冷禅目中无人,此番的确该给他一个教训,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杨掌事去办吧。”
杨昭微一欠身,“教主,属下以为此事还是东方左使去办较为合适,他方受了左冷禅的陷害,想必对那些伪君子如何行事,已知晓一二,教主何不给左使一个机会报这一箭之仇?”
任我行看了眼这段时间以来连连失手的东方玉,也忆起了自己原先的意图,点头道,“杨昭啊杨昭,你倒是会做好人,既如此,东方兄弟就把这人带下去吧,好好地物、尽、其、用。”
东方玉抖抖衣袍上前一步,“属下无能,几次任务接连失手,实在有负教主嘱托,此番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众人听闻,已是明了几分,想必东方左使在江西,济南接连受挫,定也是多亏了这挟私报复的丘长老。
人群渐散,向问天落在人后,瞥眼同样默契落在后面似乎正在等他说话的人,两眼微眯,神色复杂地道:“杨掌事是越发会做人了。”
少年俊眉轻挑,微微一笑:“右使过奖,只可惜不是我会做人,杨昭所为都不过是教主的意思罢了。”
“若是教主要你对付我呢?”向问天冷眼瞧着他。
少年闻言,面上笑意更深,眼中亦有些怅然,“右使不是说过,‘这日月神教,还是教主说了算,任他权势滔天,也都是教主给的,想要出人头地,忠于教主才是正途’。”看着对方铁青的脸色,少年面上也多出几分诚挚,“右使的教诲,杨昭一刻也不敢忘,否则,我也不会有今天,右使说对吗?”
“杨掌事,你难道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吗?”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别有深意地低笑两声,“我不清楚留条后路将来是不是还有机会活,我只知道,违背教主的意思,现在就会死,若右使是我,又当如何选择?”
说罢,也不待对方反应,他冲人略一颔首,抱拳一揖,径自大步迈出昏暗的大殿。
向问天望着少年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背影,面上露出一副狰狞的神色。
正正襟前的衣裳,杨昭并不理会身后那人的复杂心思,只是他的便宜师父这么喜欢自作主张,敢跟向问天暗通款曲,那么也就该尝点教训,《葵花宝典》出世即在不日之间,五岳剑派还是安分一些的好。
一把推开怀里无事献殷勤的女人,东方玉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滚回后院去,少来烦我。”
瞧着那妩媚婀娜的女人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他烦闷地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灌了下去,平息心头的燥火。
张允齐武守在过道里,看着平日最受宠的夫人掩着面上鲜红的指印,上了妆的脸已哭成了调色盘,提着裙子快步从廊中走过,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张允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冲对面的人吹了个口哨,“你说,主子平日里不是最怜香惜玉吗?”
齐武无聊地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怎知道?”
“从汉阳回来之后,主子就一直喜怒无常,你说不会被雷火把脑子给炸坏了吧?”
齐武噎了一瞬,“你再这么口没遮拦,我怕你不知道怎么死。”
“听李玄说,这次你们在汉阳见到了莲小弟是吗?”
齐武点点头,“能扛得住上百公斤的黑药而毫发无伤,这么强悍的功力,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受伤吗?那就好。”
齐武闻言不由笑道:“你这么关心,不知道自己去看吗?还要在这里套我的话?”
对面的青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有什么好关心的?”
“别死鸭子嘴硬了。”
张允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你够了,人家现在位高权重,哪儿用得着我关心,只要他不危害主子,我才懒得理他。”
齐武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也没再理会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轰走不识相的女人,房中人眉头不觉皱得更深,瞥眼门外晃来晃去的影子,忍不住低吼一句,“有事滚进来!”
李严轻咳一声,推门而入,瞧见脸色实在称不上很好的人,也收起了面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主子。”
“什么事?”东方玉不耐烦地道。
“自然是教主交代的那件事,对嵩山派,主子是如何打算的?”
“你看着办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还用我教你吗?”桌前人冷声道。
李严若有所思地道:“主子认为简单吗?属下却觉得很难办,至少在有些问题没搞清楚之前,我无从下手。”
东方玉微微一愣:“你又在那里怀疑什么?”
只听对方低笑两声:“属下怀疑的不也是主子怀疑的吗?”
桌前眉目冷凝的人没有说话,李严自顾自地接着道:“说实话,我对杨昭的怀疑一直没有打消过,排除在东阁的一年不说,根据我的判断,他的所作所为恐怕跟嵩山派脱不了干系,若是有人告诉我他就是左冷禅的人,我也没有理由不相信,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么他此番撺掇任我行对付嵩山,就有些令人费解了,可若说他跟左冷禅没有关系,那么文长老,郝长老的死,又作何解释。”瞥眼对面欲言又止的人,李严摇头道:“不要说这些与他无关,这种话想必主子你自己也不相信,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相信他不会对主子不利,可这样不明所以被人当枪使的滋味儿也并不好受。”
“说完了吗?”东方玉面无表情,尽管不承认,这个聪明的下属却实实在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即便不愿意去怀疑,可也不得不说,太多事情堵在心里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抛开以往的那些事情不提,从江西,到济南,再到汉阳,主子一路失手,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我不敢说走漏消息的是杨昭,但是他恰恰出现在汉阳却是事实,显然郝家的阴谋,他已提前获悉,既然知道,为何不传讯主子,叫我们半点防备也没有,对于这种事情,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种解释,杨昭受命保护那些正道中人,帮助左冷禅完成计划,最终念及情分于心不忍拉了主子一把······”他话音未落,桌前勃然变色的人却是拿起杯盏就朝他砸了过来。
李严手脚敏捷地侧身避开,任由那上好的青花瓷落在身后的墙面上砸得粉碎。
避开地上的碎瓷,他抬手揉揉胀痛的额角,叹息道:“主子,你该知道,最要不得的就是感情用事,嵩山的事情暂且不说,但那些锦衣卫总该需要一个解释,地方上的小小事端,先行出动的本该是府衙,可锦衣卫来凑什么热闹?若说当真是因为郝家动静太大,那么为何最后只是单单带走杨昭?而且他跟主子说的那句话,再明白不过,对方会出现,早在他意料之中,而进了锦衣卫大营,却安然无恙地出来,还能赶在主子之前回到黑木崖,实在是······”想到这里,李严口中溢出两声轻笑,“我突然觉得另外一种可能似乎更有说服力,我的小徒弟,八成是朝廷的人,所以同时算计了正邪两道,要江湖大乱,好保帝王江山。”说到此处,他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敬服之色,“这故事真精彩。”
东方玉有些挫败地点头道:“你的故事说得不错,这些我也都想过,说他与左冷禅有牵扯,已是太过牵强,更别说朝廷,他到黑木崖时才七岁,七岁你懂吗?七年时间,他连南苑也没出过,怎么去做那些事情?”
李严皱眉道:“主子既然这么说,他七岁之前,主子想必知根知底,如此说来,后七年我的小徒弟在南苑亦不会有所作为,但是主子忘了当年沈家的事吗?我那小徒弟可是很有才情的,主子觉得南苑那群刻薄粗鄙的下人会有人教他做这些吗?哦,我忘了,童长老手下有个姓丁的亲随,是个富家子弟,曾与他呆过两年,若说小徒弟跟他学了些,倒也无可厚非,差个人去问问自然清楚,但就算这些能够解释,主子可别忘了,他小小年纪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东方玉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人冷冷一笑,“就算你猜得没错,那又怎样?做你该做的事,嵩山派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看到结果。”
李严眉目舒展开来,眼中不觉闪过一丝精深复杂的光,“即便再度以身犯险也在所不惜吗?”
东方玉紧盯着他没有说话,半晌若有所思地道:“你又在打算些什么?”
李严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心中的亢奋,“打算再赌一次,我可是对这个小徒弟好奇得很,主子应该比我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