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废武功(1 / 1)
桃桃眼圈一红,说道:“我妈就只生我一个,她早已去世啦,外祖父是谁我也不知道。七公是我义父。”桃桃心中又想起了那日在冯蘅墓中看到的东西,不由得心中大为迷茫。
那僧人道:“啊。”轻拍她肩膀安慰,又道:“我入定了三日三夜,刚才回来,你们到久了罢?”
这时他拉着桃桃的手尚未放开,一转头,笑容立敛,低声道:“孩子,你不用怕,放心好啦。”扶着她坐在蒲团之上。桃桃一生之中从未有人如此慈祥相待,父亲虽然爱她,可是在她幼年就死去了,义父虽然对她照顾,但是说话行事古里古怪,平时相处,倒似她是一个平辈好友,在桃花岛上她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时听了一灯这几句温暖之极的话,受伤以来的种种痛楚委屈苦忍已久,到这时再也克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灯大师柔声安慰:“乖孩子,别哭别哭!你身上的痛,伯伯一定给你治好。”哪知他越是说得亲切,桃桃心中百感交集,哭得越是厉害,到后来抽抽噎噎的竟是没有止歇。
欧阳克听他答应治伤,心中大喜,一把折扇不由自主的转了起来,一转头间,忽见那书生与农夫横眉凸睛、满脸怒容的瞪着自己,那农夫大喊一声:“贼子,原来是你!”
吓得桃桃哭的一个惊,连连打着哭咯,险些停不下来了,一灯大师忙抚背帮她,道:“咳,对待远客,怎可如此?这几个孩儿对朋友真是无礼,待会我叫他们向你两个赔不是。”
那农夫大怒指着欧阳克说:“师父,就是他啊!”
欧阳克只是关心的看着桃桃,心中其实是七上八下,若是只有渔樵耕读那还好说,可是还有一个一灯,强取是不行的了。
那书生向那农夫一指,续道:“我师兄奉师命出外采药,在云南西疆大雪山中,竟被人用□□功打伤。”
桃桃心道:“那自然是老毒物了,难不成这就是欧阳哥哥说的旧人仇。”那农夫怒道:“先是一个少年公子跟我无理纠缠,说这大雪山是他家的,不许旁人擅自闯入采药。大雪山周围千里,哪能是他家的?这人自是有意向我寻衅无疑。我受了师父教训,一再忍让,哪少年却得寸进尺,说要我向他磕三百个响头,才放我下山,我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和他动起手来。这少年功夫了得,两人斗了半天,也只打得个平手。哪知老毒物突然从山坳边转了出来,一言不发,出掌就将我打成重伤。那少年命人背负了我,送到我师那时所住的天龙寺外。”
桃桃不禁笑看了欧阳克一眼,三百个响头也就这欧阳公子想得出来。
那农夫恨恨的看着欧阳克,说道:“我那时就发誓要亲手报仇!没想到仇人上门来了。”
那书生道:“姑娘,你可知欧阳锋打伤我师兄的用意么?”
桃桃道:“那有甚么难猜?凭西毒的功夫,一掌就能将你师兄打死了,可是只将他打成重伤,又送到你师父门前,当然是要大师耗损真力给弟子治伤。依你们说,这一来元气耗损,就得以五年功夫来修补,那么下次华山论剑,大师当然赶不上他啦。”
那书生叹道:“姑娘果真聪明,可是只猜对了一半。那欧阳锋的阴毒,人所难料。他乘我师给师兄治伤之后,玄功未复,竟然暗来袭击,意图害死我师,只因他知先天功是他□□功的克星,就千方百计的要想害死我师。”
欧阳克只问:“大师受了他害么?”
那书生道:“我师一见我师兄身上的伤势,便即洞烛欧阳锋的奸谋,连夜迁移,总算没给西毒找到。我们知他一不做,二不休,决不肯就此罢手,于是四下寻访,总算找到了此处这个隐秘的所在。我师功力复元之后,依我们师兄弟说,要找上白驼山去和西毒算帐,但我师力言不可怨怨相报,不许我们出外生事。好容易安稳了这些年,哪知又有你俩寻上山来。岂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唉,我师终于还是遭了你们毒手。”说到这里,剑眉忽竖,虎虎有威,慢慢站起身来,刷的一声,腰间长剑出鞘,一道寒光,耀人眼目。渔人、樵子、农夫三人同时站起,各出兵刃,分占四角。
桃桃看见这个阵仗,连忙从榻上跃起,欧阳克刚要打开铁扇迎敌,只见桃桃大惊之下,颊现晕红,其实已吃力异常,只是强运内力撑住,于是伸手扶住她右臂,冰冷异常,又收到惊吓,这脉络封闭加快了,已是最后关头了。
欧阳克放开了桃桃的手,慢慢的跪在一灯面前缓缓说道:“晚辈欧阳克,拜见一灯大师。”说着磕了四个响头。“欧阳克此生只跪叔父,您是第二个可以让我下跪的,求您救救桃儿,往日恩怨,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桃桃大惊失色。
那农夫说道:“你这小毒物谁信的你的话,吃我两掌再说。”
欧阳克直起身也不抵抗,生生受了那农夫两掌。
一灯大师叹了口气,指着竹几上一部经书,示意那书生拿来。那书生取将过来,递在师父手中。一灯大师道:“这部经书是我师弟从西域带来送我的。当年被偷走了,我早该知道是谁拿去的,你把它送回来我就该明白。”
那农夫又说:“你们走吧,我师父是不会帮你们的,尤其是用□□功的阴险毒辣的小毒物。”
欧阳克大悲,只得和一灯大师说道:“我欧阳克此生唯一人珍惜,无论如何都要护的她周全。”说完手掌拍向自己,居然是废了自己数十年的武功。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习武之人失去武功比杀了他还要让人绝望,白驼山一次一辈只能收一人,欧阳锋一生武艺便没了正宗传人。
一灯看着欧阳克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情,好像透过他看见什么悲痛的往事。说道:“把欧阳公子好好安置,这事将来再说,先治好你的伤要紧。”当下扶着桃桃慢慢走向旁边厢房,将到门口,那书生和农夫突然互使个眼色,抢在门口,同时跪下,说道:“师父,待弟子给这位姑娘医治。”
一灯摇头道:“你们功力够么?能医得好么?”
那书生和农夫道:“弟子勉力一试。”
一灯大师脸色微沉,道:“人命大事,岂容轻试?”
那书生道:“这二人受奸人指使来此,决无善意。师父虽然慈悲为怀,也不能中了奸人毒计。”
一灯大师叹了口气道:“我平日教了你们些甚么来?”
那农夫磕头道:“师父,是欧阳锋的毒计。”
“那少年如此决意,你们还看不出真心假意吗?这世上有情人少,能悔改相守的还有几人。”
他声调虽然和平,但语气却极坚定。二弟子知道无可再劝,只得垂头站起。
一灯将门上卷着的竹帘垂了下来,点了一根线香,插在竹几上的炉中。房中四壁萧然,除一张竹几外,只地下三个蒲团。一灯命桃桃在中间一个蒲团上坐了,自行盘膝坐在她身旁的蒲团上,当即闭目垂眉,入定运功,当那线香点了一寸来长,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缓缓向她头顶百会穴上点去。桃桃身不由主的微微一跳,只觉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那奇经七脉都是上下交流,带脉却是环身一周,络腰而过,状如束带,是以称为带脉。这次一灯大师背向桃桃,倒退而行,反手出指,缓缓点她章门穴。这带脉共有八穴,一灯出手极慢,似乎点得甚是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见一灯额上大汗淋漓,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桃桃全身衣服也忽被汗水湿透,颦眉咬唇,想是在竭力忍住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