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有心无心（1 / 1）
西皇抽搐着看我，缓了一会，他道，“你能这么想，也好，你们的事，你随便。”
我低头，想了一会，问帝君，“那，她，我是说水无涯他‘娘亲’，她长得好看吗？我们，我们像吗？”
“相貌么，”西皇忽而又向后，靠在了藤椅上，仰着脸，望天，声音悠长而飘渺，却那么清晰的一字不漏的落在了我耳边，“她自然是没有你好看的，也没有你尊贵，更没有你仙法高超。但是，哼，她比你要聪明得多！”
我听见西皇在低低的笑，却越发觉得他此刻很是愁苦，似乎是他在喃喃低语，“聪明的女人么？”
我听在心里，竟然无限苦涩，一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闪而过，抓不住，看不清，只是带出一片酸涩苦痛，很难过，心里沉沉的。
恍惚间，仿佛看见水无涯唤我，念念。
念念，多可笑的称呼，他叫我念念，却是因为另一女人，我心里沉甸甸的，仿佛有一种情绪呼之欲出，再也压抑不住。
我捂着胸口，深深呼吸，心想，本魔尊和水无涯在一起三万多年，水无涯的事情，本魔尊从不开口过问，像那鬼族的二公主溪琼，妖族的族长项天瑾，还有......但是水无涯从来都是淡淡的，未将他们放在心上的。
咣当，东皇钟大大的摇晃了一下，我一个没站稳，便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这下，本魔尊慌了，想这东皇钟如此神器，竟然还能被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外面着实危险得紧，我忙看向西皇，却见西皇神情依旧散漫，安安稳稳的靠在藤椅上，心中一时大急，再想到水无涯不知怎样了，不由很是不安。
却在这时听见西皇说，“你不用惊慌，这是他们进来了。”
话未说完，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牢牢带入怀中，闻着那熟悉的梅香，我抬眼，看见水无涯挂着常见的笑容，摸摸我的头，道，“怎么呆呆的？这么没见过世面？吓坏了吗？”
我一时语塞，只愣愣地看着他，见他微微蹙起那好看的眉，望向西皇，声音带了几分冷峻，“水无涯在这里先谢谢帝君保护魔尊殿下，但愿帝君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西皇冷笑，“哦？我倒要请教殿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水无涯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帮我理了理刘海，笑，“东皇钟为神器，可以传送避难者到安全处，”他转身，颇为不在意的瞧了瞧不远处的冰夷一众仙神，见那小仙子碧央正在照顾晕迷的云舒和紫藤仙子，便回头继续对我说，“念念，云舒和那小仙子就麻烦给冰夷和帝君了，咱们走吧。”
说罢，我见他手指微微一掐仙诀，眼前便模糊起来。
我还没来及反应，就已经听见热闹的喧嚣声，待仔细一看，顿时震惊。这，这不就是话本子里形容的的人界么？！此时天已经黑，街上却仍旧有许多凡人，长长的街道两侧，依稀站满人，眼见着街道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顿时感慨万分，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似乎这里虽然人多，却不见热闹之景。
想本魔尊四万年来从未来过人界，却也不是说不愿意来，只是本魔尊的行程委实有些紧，为了父君的执念而游走于各个神魔之间，很少歇息，闲下来也就是找水无涯，陪他铸铸剑，看看他给我找来话本子，如今头回来到这里，当真有些后悔来得晚了。
转身去寻水无涯，见他一副偏偏公子摸样，已经换上了一身月白锦绣绸缎，手里不知何时还多出一把话本子里那些个风流少爷所持的折扇，正边扇着风，边笑嘻嘻地看着我。本魔尊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登徒子”。
见他这么瞧着我，我也往自己身上瞧去，一身粉衣绫罗纱，墨红的发丝垂在肩上已成了乌黑，摸摸脑袋，是两个圆圆的小发髻。
“我们就这么走了？”我抬头问水无涯。
他笑的毫不在意，“天界东皇预警，我们暂时来人间避一避，等过些时间再回魔界，想那云舒有冰夷照顾，自然不会有事，这两天你就扮作是我的小丫鬟吧，本少爷带你游游人间，如何？”
我嘴角微抽，想到那往生海底此刻定是一场混战，再看看面前一身轻松地水无涯，便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个跟着水无涯！
我想了想云舒，觉得应该也无大碍，更不愿意再去想些有的没的。本魔尊性子中最大的好处，便是不该去想的，便不想，省的烦恼。
当下我指着远处的一个卖红串串的小贩，叫道，“那个好，本魔尊要吃那个！”
“咣当”我头上被轻轻敲了一下，水无涯慢悠悠收回扇子，把头轻轻放在我肩上，我们脸颊挨着脸颊，听他轻声莞尔道，“什么本魔尊，念念，现在起叫公子。”
我机灵一下，打了个哆嗦，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不敢再动，却觉得他缓缓直起身，向前走去，朗声笑道，“在这，公子最大！念念，你要记得，你，什么都得听公子我的。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住什么，都是我说了算，知道吗？当然，伺候好公子我，自然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我红了脸，小步追上去，低声骂道，“该死！就好像我以前不是这样似的！任何要求，我要你以身相许，你答应么？！”
“哦，”他突然回头，我正愤愤不平地迈着步子往前赶，一下扎进他怀里。先下我确实真真不敢再动了，低头把脸死死埋在他怀里，生怕他看见我通红的脸，却听他有些落寞的轻声道，“怎么，念念，你想要么？”
“额，什么？”这下本魔尊可真是无语了，一把推开水无涯，熟悉的梅香淡去，我似乎清醒了些，不敢看他，郁闷，“表叔，你，你听错了！”
一时间，我竟然觉得这喧闹的街市无比安静，三万年来，我只寥寥叫过他几次表叔。
我还记得，上一次叫他，是在鬼王的凤栖宝殿，那次正是鬼王的二公主溪琼年满十五万岁，鬼王便邀请所有的六界俊才，看似是为二公主庆生，实则选婿。鬼族的二公主向来以美貌闻名，前来求亲，额，不，是庆生的人着实不少，各路英豪睥睨而来，不求花落自家，只为一睹芳容。
传说溪琼公主十万年前在六界大战中竟然引得西皇为他拔剑，着实是个祸水，额，不，是个红颜。
那一年，凤栖宝殿上，我亲眼看着水无涯向二公主求亲。
那一年，我亲眼见到二公主为了水无涯竟然颤抖着走下了未琦台，摘下了面纱。
她说，是你？
她说，我等了你好久！
她说，你终究是来了！
那一年，我举起酒杯，第一次看着他握着溪琼公主的手，我说，“念念祝表叔幸福！”
那一年，我才知道，原来这伤情酒竟然真的是苦的。
那一年，我才明白，原来，水无涯，他是我的表叔。
我酩酊大醉，梦里，似乎有人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我听见他在说，念念啊念念，我的好念念，不要喜欢我，我，是不完整的，因为我，是没有心的。
我苦笑，你有没有心，干我何事？我只知道，我有心，我的心好疼呀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