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1 / 1）
关臾到公司的时候，聂以一直将人送上楼才离去。眼见着电梯门合上，关臾回身走进公司，心里温温融融，很是感动。路过宵宵位置时还空着，免去了一番询问。若是她来问起，那样的情形关臾真不知如何回答。
关臾还是后怕，心头惴惴难安，总觉得唐见易会追到公司来。精神紧绷，好容易熬过上午，借口身体不适没敢出去吃午饭。公司里剩下寥寥几人，静得让人恐慌，关臾躲到楼顶给钟冉冉播去电话。
“怎么了？”
“没事，就问你晚饭想吃什么？”楼顶有风间过，关臾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
“晚上有事，不用管我了。”
“这样啊？”关臾下颌搭在围栏上，语气恹恹的，“我是不是快有一周没见到你了？”
关臾适才话落，钟冉冉一声轻笑传过来，“关大愚，你是在撒娇吗？”
关臾给她说得难为情，含蓄一笑，没回话。
“周末闲，给我包饺子，不然你苦心专研的京帮菜怕是要毫无用武之地。”
关臾没曾想钟冉冉又会拿这件事说笑，更是不知如何回话，埋头虚虚应了句“好”。钟冉冉倒也没多做纠缠，两人换了话头闲聊过几句后挂断电话。时间尚早，关臾前瞰楼海，没急着回去。
对面钟冉冉原是和莫如深在外面吃午饭，收线后见他住筷意味不明地看来，没理他。莫如深得了个没趣,自顾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像是母女相处模式？”
钟冉冉随口一回：“因为你老眼昏花。”
“真是给你家关臾惯坏了，这对待老人的态度也太恶劣了些。”莫如深像是吃好了，没再动筷，靠住椅背直看对面人。
钟冉冉抬头莞尔一笑：“你……大爷，好。”
莫如深闻言埋头低声笑开，模糊间回了句“谢谢”，喉音很重，听得不很清。这人向来皮厚，钟冉冉无奈，压住嘴角笑意，呢喃道：“毛病。”
莫如深见状，手肘支在桌面手心托住脑袋，看住钟冉冉问道：“我对你家关臾还挺好奇，你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
他一脸春意融融，神情撩骚。钟冉冉眼神挑剔由上自下审视他一圈，面上惋惜，摇头不接话。
莫如深看她神情像是医生面对绝症患者，那个摇头实在意味深长。知她转移话题，他也不逼迫她，陪着逗乐：“不再抢救抢救？”
钟冉冉抬手挑出条姜丝塞到他嘴里，“您就好吃好喝养着，别担这心了。”
莫如深咽下姜丝，收手回坐，抱怨道：“钟冉冉你就可劲祸害我吧，早晚有你后悔那天。”
“大爷，我后悔那天你能等到吗？”钟冉冉说着住筷拭唇，抬眼与他对视。
莫如深一挑眉回道：“你且看着。”说完，从裤袋里掏出个U盘递向对面。钟冉冉不见疑惑，径直抬手接过点头道：“莫总果然好效率。”
“也就我心大，能帮你去查另一个男人。”莫如深话头稍顿，复道：“我说男女之事实属伦常，咱就别造业报了。”
钟冉冉将U盘收好后才抬头回道：“他手都伸到我眼下了，我不过问一句不是很没礼貌？”
莫如深闻言面露难色，些微迟疑后小心开口道：“冉冉，盘里的东西我看过。关小姐昨晚确实和他在一起，但他们似乎是不期而遇。倒是关小姐之前发生了些不好的事。”
钟冉冉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冷嗤道：“是不是不期而遇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平第一次关臾一个解释没有就夜不归宿，我不能担心？”
“我没那个意思……”
“成。”钟冉冉打断他后话，道：“是不是可以先离开这里？”
莫如深只得停下话头，埋单后相携离开。因着此地距钟冉冉杂志社不过几分钟路程，她坚持不要他送。莫如深无奈，作别时拖住人说道：“下午等着我，一起过去。”
“别。”钟冉冉断然拒绝，“你们孝子贤孙的，我算怎么回事？”
莫如深闻言诡谲一笑，回道：“你算孝子贤孙——媳。”
钟冉冉回他一笑，趁他不备抽回手，转身离去。
钟冉冉和关臾说她晚上有事是实话，徐家老太太做寿，她应承下外婆代为走一趟。这位徐老太太可不简单，毕竟她也是某些个人的外婆，某些个可能叫莫如深的人。
钟冉冉摸不清莫如深的心思，总觉前路凶险，何况她今日的心情实在烂透了。
钟冉冉到徐家的时候宴会已开始好些时候，她将礼物递给侍者进了会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隔开好些人她一眼就看到莫如深。他手里提杯酒，闲立着和对面人交谈，乍一看竟有些成熟男人的魅力。钟冉冉抚额，心道表象迷人，不可信，不可信。
远处莫如深偶然抬头看到佳人一袭湖蓝长裙，聘婷袅娜，与平日着装风格相去甚远，微微挑眉，回头与对面人寒暄作别后绕过人群来到她身前。
“一直不见来，我道你是怕了。”
“莫总幸会。”钟冉冉当没听到他的话，抬手递向他。
莫如深见状低头直看那只手，忽而露齿一笑，伸手与她交握。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并不说话，钟冉冉心头别扭，欲抽手他却紧攥住不放。她装得面上如常，客气道：“莫总怕是忙不开身，我就不耽误了。”
莫如深向来顺她意，眼下自是陪着她演戏。“不碍事，来者皆是客，何况我与钟主编实在是交情匪浅。”
钟冉冉暗里用劲抽手，面上掐出朵笑花回道：“蒙您不弃。”
莫如深闻言接道：“如何能弃？”
钟冉冉知道周围有人撇头窥看，却没绷住，笑道：“莫总戏真好。”
“你别冤我，我可句句真心。”莫如深说着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记轻吻。细细触感传来，钟冉冉扑哧一声笑出声，道：“戏过了。”
见此，莫如深换言到：“今晚已经喝了不少，过会可得送我回去。”这借口拙劣了些，莫总哪里会缺人送？钟冉冉没挑破，应承后终于抽回手。
离了莫如深，钟冉冉向里走去。一路抬眼四顾倒是见到几个熟人，却也没近前搭话。回头见顾思敏陪着个女生立在前面，钟冉冉停住脚步。那个女生看着眼生，一袭湖蓝纱裙，收腰设计，显得人身形纤长，细腰楚楚。如此女气的纱裙不是钟冉冉喜欢的设计，偏生她身上这身与她别无二般。
顾思敏的朋友只怕是不好应付，钟冉冉适才一想，那个女生正好看过来。只见她一双眼瞬时瞪得溜圆，踩着高跟鞋疾步而来。钟冉冉垂手等待女生来到身前，身上纱裙似要被她的眼神烧为灰烬，心道如此情绪外放直白的人还真适合顾思敏。
“脱了。”
劈头两字砸来，钟冉冉不气反笑道：“为何？”
女生依旧瞪着一双眼回道：“别人和我穿一样的衣服让我恶心。”
“你恶心？”钟冉冉面上摆出疑惑，拢眉问道：“既是你恶心，为何是我脱衣服？”
女生闻言一声讥笑，下颌微抬从眼角看向钟冉冉，语气轻鄙道：“因为，是你让我恶心。”
钟冉冉初觉她性子爽利可爱，如今再看她面上神情觉得还是欠收拾。“如此，若是今日地球自转让你恶心，你还要命令它静止不成？”
小女生受不得气，哪里忍得下钟冉冉这句讽刺，旋即回道：“脏东西见得多了，我也不是轻易就能恶心。”
钟冉冉不得不再次更新对她的看法，骂人功力如此不俗，只怕不是个善茬。她正欲回话，顾思敏跟了上来，质问道：“钟冉冉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怎么和飒飒穿同一身裙子？不知礼数。”
飒飒，徐飒？钟冉冉心头一笑，原来是徐家的小孙女，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原来是你家那位表姐啊！”徐飒向后里推开半步，像是要避开什么不好的东西。“我们徐家是没落了不成，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我说徐小姐怎么会和我一样穿这么不入流的纱裙，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我自小只知绫罗绢纱，也没个比较，分不清优劣。被人骗了我认，当是个教训。”
“原来徐小姐脑中只有绫罗绢纱，那你买教训的钱还要多多备着，人生长着呢。”
“什么钱，我们这样的人能知道钱是什么。”
“钟冉冉，这就是你的为客之道吗？我们顾家可没这样教过你。”
钟冉冉又给顾思敏截了话头，一句话堵在喉头，不吐不快，换个对象她也不计较。“不奇怪，久在你们顾家做客，总会有些新认识。”
“钟冉冉你什么意思？”顾思敏这一声不小，周围原是暗里偷看的人得了借口，直接偏头看来。钟冉冉心道顾小姐的道行和徐小姐可是相去甚远。
“思敏，你陪我去换身衣裳。”徐飒倒是个能看情势的，恐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拖住顾思敏对钟冉冉笑道：“实在失礼，我这有私事要处理不能相陪，钟小姐请自便。”
钟冉冉回应一笑，没接话。见两人转身离去，一路目送。想这徐飒与顾思敏年龄相当，又生在这样的家庭，还是幺女，怎么会养出这么重的心思？一想无果，钟冉冉收回视线扫到原处落地窗前一个身影，眦目欲裂。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