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三次相遇（1 / 1）
繁华富盛的京都，街道车水马龙，茶馆酒肆店铺生意热闹非凡，精巧明快的楼阁、厢坊鳞次栉比，铺满整个汴京的里城和外城，短褐布衣、皂衫角带各色街市行人小贩川流不息。比较起普通百姓所居住的低矮狭窄的茅草屋舍，那些官宦富豪的住宅格外引人注目，深宅大院、朱门彩栏、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真是羡煞了世人。
深秋的雨绵绵不绝，当我们撑着伞叩响翟家大院的大门时，离开江宁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阴雨天气是最好的庇护，可以毫无顾忌的在白天出行，真是个好季节。
开门的老人家上了年纪，动作缓慢的打开门，好半天没有认出来人是谁。
“几位找谁？“
“老人家，不认得我了吗？“
“这… …，”老人弯着腰瞪着眼睛迷茫了了一下，瞬间表情转为了惊喜，“噢！东家，是东家回来了！”他慌忙将门全部敞开，匆忙中伞也从手中掉了下来。
“怪老奴老眼昏花，竟没认出您。“老人的声音有些愧疚。
“呵呵，不怪你，不怪你。“辰笑着捡起地上的伞递给他。
“啊！东家，真的是您回来了。”从院里跑出一个中年人，干瘦精明又不乏忠厚的模样，大概是管家吧。
“哎呀东家，昨天我就做梦您回来了，今天果然您就回来了，您一走就是三年，终于回来了！“他兴冲冲的跑过来欠着身子，接过辰手中的伞替他撑着。其他人也听到声音从东西厢房正房跑了出来，小厮们手里甚至还提着木头，丫鬟们从房里探着脖子向外看。
“哈哈，吴四啊，这几年家里可好啊，店铺生意怎么样啊？“
“哎呀，东家，您走的这几年，家里一切都好啊，酒楼作坊生意也越来越好，只是前两年地里闹灾农田收入差了点，不过这两年… …“
“好了，好了，“辰打断了唾沫横飞打算继续讲下去的管家，迈步进了屋，“那些以后再说吧，有空把账本什么的给我看看就好了。嗯，你好像是老了呢！话这么多！”
“是啊，东家，这时间一晃老奴我就到了中年，人老了也不中用了，“吴总管笑着，伸手挠了挠头，一副毕恭毕敬谦卑的模样。“倒是东家您这么多年还是那般年轻，这次回来反而更精神些了呢！“
有人端上茶来，辰随意介绍着我们，“这位呢，我上次介绍过的月，这位小娘子是她的表妹，叫茵儿，总之好好照顾就是了。“
“那是自然了，您交代的事情一定照办… …“
小青是我的使唤丫头，说实话我并不需要有人伺候我，尤其是这个小青，她的长相意外地于小菱有几分相似，削肩瘦腰，面容清秀，神态以及说话的声音都极其相似。这样一个人在我眼前端茶倒水，晃来晃去，总是让我有一种错乱的感觉，仿佛我眼前的这人就是小菱，而小菱痛苦坐在地上的那一幕又总是会想起来。
好在可以常常出去散散心，东京的繁华是江宁所不能匹及的，我喜欢走在外面看街景，看街道上络绎不绝的各种牛马车、人力车，看身负背篓的僧人、商贾、骑马官吏各色行人，川流不息的模样，街道两侧，为招揽生意，茶馆酒肆、饭铺商店悬旗帜，虽是阴雨天，店铺的生意依旧不见分毫有减。
从没见过世面只是在家中长的的我对这新鲜的一切自然是充满兴趣。热闹的虹桥码头，人烟稠密，生意兴隆的翟家酒楼里，我和月常常站在楼上倚着栏杆看热闹。这里常常有许多外乡游客暂留，也总少不了狂饮的豪门子弟，门外是穿梭的行人，有士绅、乘轿的大家眷属，对面茶馆饭铺相连，不远处的汴河码头，粮船云集，和上架着的正是优美精巧形如飞虹的石拱虹桥，桥头也是小贩们的天地，摆着各种杂货摊，这种盛象还真是吸引人。
月总是带我穿梭于各种场所，在各种地方停留，庙宇、珠宝布匹商铺、大小勾栏瓦子、看相算命摊，甚至于辰都懒得搭理的印刷作坊月都要去瞧上一瞧。我们一个已婚女子和一个未出阁女子的身份，月豪放不羁、无所顾忌的性格总是引来他人惊异的目光，由于对外面的好奇，我依旧是低着头羞着脸的跟着，月则是从来不介意别人的想法。
有时候，烟花柳巷也会有我们的身影。有一次，月带我扮上男装去妓馆闲逛，且并非才子文人所喜欢逛的青楼，而是那种专门提供欢好的地方。这里每天的客人多是纯粹来寻欢作乐的豪门贵族子弟，看我们衣着华贵，老妈子满脸堆笑，找了两个漂亮的女孩儿领上楼，摆上一桌盛宴。月没有正眼看她，将银子往桌上一摆，摇着扇子蹙着嗓子只道女孩儿的姿色不够，要漂亮的来，见钱眼开的老鸨子马上又换了两个姿色艳丽的女儿，本是来找乐子的月怎么会满意，带过来的女孩儿，月都只是看了一眼就摇头。折腾了一阵，最终老鸨子没有办法了，赔着笑过来给我们倒酒，说明这些女孩儿已是最漂亮的了。
月使了个眼色，我假装气愤的起身合起扇子要走，老鸨子和几个女孩儿过来拉我，月也起身，一拍桌子，更是一脸气愤，端起刚刚倒得酒泼向了正在回头的老鸨子。“你眼睛瞎了吗，找一堆女孩儿干什么，老娘长得那么像男人吗？“
我还记得满脸脂粉的老鸨子瞬间变得铁青还滴落着酒滴的脸，周围的几个女孩儿也是惊愕的表情，待她们缓过神来叫人收拾惹事之人时，我们已经溜之大吉了。
我们是不需要有人随从的，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是对于血族很方便。白天有时需要借助于雨伞帽子什么的遮光，但即使这样我也乐得整日在外游荡，我总是很难像小青说明我不喝茶，我不饿，这些点心就端下去吧，她睁着大眼睛关切询问的样子总是让我不知所措。
我有时候也会单独出去闲走，毫无目的的游走，不用乘车、乘轿。我喜欢安静的郊外，也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吵杂、喧闹的瓦子，各种小摊摆着的桥头巷市，庙会集市，我都乐于光顾。也只有在这满是人烟、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当然也会勾起对家人的思念。
又是一日阴雨天，可以没有顾忌的去街上闲走，天气渐凉，行人的脚步都有些快，我是颇享受这种凉爽让人心旷神怡的天气。沿着街道一直走，城边行乞的老人依旧低着头坐在地上，墙沿上滴落的水流浇在他泥土结痂的跛腿上，我照例过去丢给他几个钱，我最不忍看到的就是苍老的面容和残疾的身体，看到那种状态对我从来都是一种折磨。
走出高大的城楼，农夫们赶着马牛驴驼正往县城走着，我躲开这些骆驼、牛马车，走着小路。汴京的郊野也是格外美丽的，炊烟袅袅的屋舍，远处简单搭着的草桥，烟雨薄雾笼罩着流水、屋庐村庄，一片祥和的气氛，我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欣赏流水对面的美景。
一个影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从前方的土路上快速移动而来，我转回看着别处的头望过去，不禁惊呼一声打了一个冷战，是一条正在狂奔的黑狗。
我慌忙躲进旁边的树林，小时候和小菱从后院溜出家门出去玩结果被一条流浪狗追过的我对这种动物有着莫明的恐惧感。惊慌中我丢下了手中的伞只顾着忙活脚下，林子里的路并不好走，树木虽不密集但均是东倒西歪的模样，横在身前的树杈，还有脚下的石块，阻碍着我原有的快速奔跑的能力。回头，那条狗果然也进了林子，一个黑影窜动着。
“啊… …！“一条藤蔓绊倒了我的脚，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翻过身，已经能看到那条黑狗伸着舌头，淌着涎水的模样。
“别怕！“在我觉得小时候的噩梦就要重演之时，这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转头，以为找到了救命稻草，但那个刺眼白色的身影，分明是更可怕的存在，我记得这个白衣男人，他身上的剑，还有身后不远处的白马。
“啊！“我低呼一声，从地上窜起，欲跑。
“不用跑，没事的。“一只手伸过来，我看到一张温柔带着笑容的脸。
他带我一跃而起落在树上，恶犬在树下狂吠，我开始懊悔起自己刚才怎么一时着急就忘了自己也可以上树。
追来的农夫道着歉带走了发疯的狗，他带着我纵身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