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 116 章(1 / 1)
庆王的宅院朴素雅致,一点儿不象王家居所,反象小户读书人家,仆役也就那么两三个,待客的屋内甚至没有果碟摆设,更别说鲜花盆栽、金玉器皿。
“你真的是王爷?”宝儿喝着不太香浓的茶水,吃着仿佛是自制的点心,满脸困惑看着同样品茗吃糕的庆王。
“君上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茶水和点心有家的味道,就象我还有家时,每逢生辰,爹和管家都会亲手做东西给我吃,现在吃你家的东西,很有那时的感觉,千万别说这点心是你做的哦,我不信!”
“小王确实尝试做过,可惜未能成功……”
“你做别的都很成功吗?”宝儿记得天翼说过庆王自视过高,这种人不论做什么,都不能忍受失败。
“小王无能之辈,向来一事无成。”
“所以你才奏请严惩宁王,以此打响头一炮,然后大干一番,对不对?”
庆王明显蒙了一下,“小王不知君上所言何意?”
“你有点笨哎!我的意思很明白好吧?你一直默默无闻,其实你有满心壮志,可惜长年被宁王打压甚至欺负,但你忍辱负重,终于让你等到了出头的机会,说起来,你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遭遇这场冤狱,你也没机会写那么正义凛然的折子,很有大义灭亲的感觉,对吧?”
庆王一脸疑难,“君上所言高深,小王愚钝不能解。”
“这样啊……”宝儿思量片刻,无不同情地看着庆王,“我理解你,长期受人压制,心中愤懑却不得发泄,而且必须装作乖巧顺从,时日久了,非但心力受损,连性格也遭到扭曲,所以遇到诚挚无欺的人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相交相处,哪怕人家说的话再浅显易懂,也会在心里揣摸估量半天,最后没弄懂不说,还把脑子搅得一团糟,对不对?”
庆王有些呆滞,眼里明显写着糊涂两个字,宝儿惋叹,“你果然一脑浆糊了!可见你是善于独自思考的人,一旦心中所想被人提及,你非但不能作答,连理解都成问题,其实这也是你被扭曲的地方,这些年来,你的心里话都无人可诉,无人倾听吧?”
庆王又是一愣,却微有动容,宝儿点头,“果然是这样,我就猜你不可能莫名其妙变成坏人,你那道折子,我很认真地看了,你写得慷慨激昂,我看得热血嘭湃,说真的,通常只有记录美食的文字能引起我的共鸣,由此可见,你那道折子倾注了真情实感,如果不考虑你受过宁王的欺负,你所奏请的便是匡扶真理、斩杀奸臣的正义之事!”
宝儿征询并嘉许般看着庆王,对方只是一脸惭愧,宝儿苦恼,“你没抓住重点,我刚才说你莫名其妙变成坏人,你没半句解释就算了,还一个劲表现谦虚,是想表达你还可以变得更坏吗?”
“不是,小王实在愚钝,的确不知君上所言坏人才是重点,但若君上已然认定,小王便是百般辩解也无济于事,方才君上在门外就说要抄杀小王,当时小王不知缘由,现下听君上断言小王是坏人,想来,这便是抄杀理由吧?”
庆王哀色满面,宝儿尴尬地笑,“那个……没有的事儿,你别听风就是雨,我刚才是胡乱泄愤,跟你无关的,说你是坏人只是因为你偷了皇上的一件宝贝……”
“君上何出此言?”庆王惊惶。
宝儿翻个大大的白眼,“你少装了好不好?这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我最坦率了,知道什么说什么,绝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你们谁能做到?谁?”
庆王欲言又止,突然叩首,道:“君上胸襟坦荡,小王自是叹服,只是君上说小王偷了皇上的东西,虽不知何人诬言小王,但是小王冤枉,还请君上明察!”
“我正在明察啊!不然也不来你家了,悄悄暗查,偷偷躲着查,甚至阴谋诡计着查,但我没有啊!为什么没有?因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俯仰无愧的大丈夫!一切鸡鸣狗盗的卑劣行径都令我不齿!”
宝儿激言至此又忙扶起庆王,“你别跪着了,搞得我在训斥你似的,其实我在自卖自夸,而你叩首不起大概不是做贼心虚,只是皇上真的丢了一件宝贝,你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在哪儿,可曾不小心地拿过?不小心地带走了?很小心地藏了起来?”
庆王急急摇头,不及说话,宝儿轻拍其肩,“别着急,好好想过再给答复,我也不着急,回去也会劝皇上别着急,一切都等你好好想过了再说,好吗?”
庆王怔然,宝儿给个无比灿烂的笑,叫上守义就走,边走边嘀咕,“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谣月配不上……还会做点心……糟蹋了……”
断续低语渐闻渐远,庆王仍怔在原地,神色无限复杂。
此后的三天里,宝儿都在等待庆王的答复,如果庆王坦然自罪,他就帮他跟皇上求情,否则他会把批了坏蛋二字的折子返回去,接着就以凤麟君的名义抄杀庆王……
“会不会激怒对方起兵造反啊?”宝儿自疑自问。
凤天翼又削一片果肉喂给宝儿,“这是早桃,果肉甜脆,据说多放几日会变得绵软,用手就能剥下果皮,果肉也会软得无齿老人也能吃,不过贴近果核的地方会有腐烂迹象……”
“还会生虫呢!”宝儿兴兴接话,随即顿悟,“我觉得庆王就象放久了的早桃,皮软肉烂核心生了虫,但不全是他的问题,他原是一朵单纯的桃花,先帝封他做王,便是点花成桃,交给宁王看管便不再过问生熟,由他挂在枝上,从最美好的时候呆到肉烂核腐,一直没人摘取,烂了掉在地上也没能入土成树,因为果核已经被虫吃光了。”
宝儿伤感长叹,凤天翼把最后一片果肉放进自己嘴里,“在他最美好时,我给过他被摘取的机会,但他不愿进我的果盘,那时他十六,正是少年壮怀……”
“再壮的怀也不行啊!你那时才十四岁,在他眼里,你就一小孩,哪点值得人追随了?”
“当年一个不值得,换来今日空壳堕土,值得么?”
“不一定哦!”宝儿耍赖般窝进天翼怀里,“如果是为了喜欢的人,别说空壳堕土,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他喜欢端王,这么多年都痴心不改,除了说明他的感情很坚贞,还说明端王一心帝位到今天,否则他不会苦心相助,对吧?”
“我倒希望只是这样。”
“那不然呢?”
“有人为了得到某人而妄图江山,你信么?”
“信啊!就象只要美人不要江山一样,反过来也说得通啊!”
“所以我才希望端王只图帝位,不图其他。”
宝儿恍悟,“原来端王只是为了得到沈哥哥,那他可以好好追求啊!难道做了皇帝就可以欺男霸女……好像可以哎!你不就拘了好多女孩在你家后院?”
“我打算全部轰出去!”
“你让她们去哪儿?”
“随便,反正我不要了!”
“哦。”宝儿顿了顿,苦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轰走她们,别人都会认为是我容不了她们,所以我不背这个虚名,改天找个好日子,由我亲自遣散她们,只留下被你宠幸过的,其她的另从良配,这样行吗?”
“行,但还是我来遣散,容不下她们的是我……”
“你海纳百川,没什么容不下!咱也别争了,改天把她们全部叫来,要走要留,自便!”
“那样就轰不成了!”凤天翼愠怒,“这事你别管了!继续玩你感兴趣的……”
“我想把端王召回来,可以吗?”
凤天翼久不作答,宝儿讪笑,“我就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配不配得上庆王?”
“你想干什么?”凤天翼几乎怵惕。
宝儿嗔怪,“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月老,他们就是绝配我也拴不在一堆啊!只是好奇了想看看而已,而且觉得庆王的品味异于常人,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端王有虐待癖好……”
“他没有。”凤天翼迟疑道:“我不是为他辩解,只是满足你的好奇心,关于端王嗜好虐待,其实只是我设的局,而他自愿入局只是为了讨好文玉……”
“不是讨好,如果不是爱得死心塌地,谁会自愿身败名裂?但我相信你是不得己才设计他,反正你是爹不疼娘不爱,再不设法自保,谁来保我今日衣食无忧?所以不管你做过什么,其实都是为我而做的,现在我们幸福了,不管这幸福是怎样得来,咱们该偿的偿,该帮的帮,主旨是让更多人都幸福起来,当然了,有可能会遇到顽固不化的家伙,那没办法,该除的除,该杀的……就杀吧!”
宝儿说着就笑,眼里却似要哭了,凤天翼伸臂搂住,心里万千感慨也万千愧疚,他的纯然质朴的宝宝,为了他,谈笑言杀……
“我想到好办法了,发文告示天下,就说皇宫要发送美女,凡年满十八,不超过三十岁的男子都可以来相亲,另外再发一道令文给各地王爷,这是为了满足个别美女想嫁王爷的心愿,然后我也可以顺理成章见到端王……”
“你就那么想见他?”凤天翼莫名醋火。
宝儿不怕死地点头,“我已经有完善方案了,而且我觉得那道手谕不是关键,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心所致,所谓御人之术,其实是控心大法,这个还是你跟我说的呢!所以我决定试试啊!端王能为沈哥哥背负不堪罪名,当然也会为沈哥哥放弃篡位,端王变成好人了,庆王还能一个人使坏吗?所以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你只管发送美女就行!”
凤天翼哭笑不得,又觉得宝宝干劲十足,所提方案虽漏洞百出,但是放给宝宝玩玩又何妨?
近日边关密报,金蒙国似有不轨祸心,因此就由他来主这个外,宝宝主端庆两王这个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