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清晨，水晶怀抱着一床柔软的棉被，犹陷在深深睡梦中未醒。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断断续续，而后逐渐加重，但力道仍有所保留，像是怕吵到家里其他人。
水晶将身子往下瑟缩，钻进了棉被里，将丝丝如梦来的敲门声隔绝在厚厚的被子外头。世界暂时安静下来，梦境如往常美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水晶感觉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人掀开，一道刺眼的光线从头顶照射下来。
“妈，再让我睡会。”水晶闭着眼睛嘟哝。
“哥哥。”鬼魅一样的声音幽幽飘来。
水晶在睡梦中一怔，猛地睁开了眼睛，与一双波澜不惊的眸隔着镜片对望。她挣扎着坐起，将棉被抱在胸前遮住身体——忘记了自己穿的是严实的睡衣，瞪着早已穿戴整齐的段罗韩：“你怎么进来的？怎么可以随便进女生的屋子！”
“钥匙。”段罗韩扬了扬水中的钥匙。
“你你你，你怎么会有钥匙？”水晶想想便知道钥匙是妈妈给他的，但还是不敢相信，难道妈妈就不怕自己闺女被占便宜吗？她对这个段罗韩就这么放心？还是老妈根本就觉得她没有任何吸引力？
“你说呢。”他的声音轻轻的，脚步轻缓地往书桌的方向走去，用他一贯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了句：“去洗漱。”墨黑的眼睛扫了一眼水晶贴在桌面上的课表，从书架上将今日需要用到的教科书装进她的书包里。
“真的要怎么早走吗？”水晶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六点零五分，面露痛苦之色。
“嗯。”将上课要用到的课本练习本文具都装进书包之后，段罗韩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往书桌旁的转椅上优雅一坐，看起书来。
“如果说我不走呢？”是啊，她不走他还能怎样，总不能像扛麻袋一样扛着她走吧。
“没有如果。”他连头都没抬。
真难得，竟然说了四个字。可是，你老大讲话也不要这么神秘莫测吧，没有如果是几个意思？
许是感觉到了她疑问的目光，段罗韩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轻吐出了个长句：“零花钱在我这。”
看来昨天老妈没少和段罗韩抖露她的底细。零花钱可是水晶的软肋啊！虽然每天的零花钱也并不多，但一天天存下来，数目也相当可观，在急用钱的情况下不会被金钱束手束脚。
没有零花钱，她就哪儿都去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假装和男神在电影院里不期而遇，不能在节日的时候偷偷在男神课桌里放一束漂亮的鲜花和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不能躲在餐厅的角落偷偷看男神吃饭……
为了零花钱，水晶虽哈欠连连但还是乖乖的下了床，出了房门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去洗漱。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段罗韩已经不在房间里。水晶换好衣服拿上书包，打开门时看到他斜靠在门边上，手里拿着本薄薄的化学公式书，嘴里轻声背诵。
见她出来，他将书塞进背包里，低声说了句：“走吧。”
水晶又是一愣，如果她没有记错，她一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如此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哪儿呢？
自行车一路沿着栽有茂密树木的街道朝前行驶。由于时间尚早，这条街道上行人零落，安静极了。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微风从远处拂来，带来阵阵树叶的芳香。一束柔和的光线从远处的地平线斜斜照射过来，温暖而美好。
水晶坐在车后座上，尽情呼吸早晨的空气，说不出的心旷神怡。早起的原因也许就是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吧，这也算是个让人心情好的理由。她抬抬手去够头顶上的树叶，高度差太多始终够不着，但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姿势，她总觉得自己就这么够啊够的，某一天树枝往下垂了一些，她刚好就够着了。
自行车在下个分叉路口并没有往南门的方向驶去，而是沿通往北门的方向行驶。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往这个方向走，离教学楼的方向较远，这岂不是舍近求远了。
“操场。”他说。
“干嘛？”不会一大早带她去跑步吧。别啊，早起也就算了，不要再折磨人了。
“背书。”他答道。
……背书总比跑步好，随他吧，反正他背他的书，她睡她的回笼觉，互不打扰。
终于进了北门。往操场方向要经过校医院后面的小广场，水晶望了一眼这个曾让她犯罪未遂异常抓狂的地方，不禁百感交集。男神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小广场的上空，那么熟悉却也那么陌生。如果不是因为陌生男生的突然出现……等等……她终于想起来段罗韩的声音在哪儿听过了！
水晶心里一惊，手一软，差点从座位上滑落。
这个世界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两个陌生的人，一不小心就亲了嘴，一不小心就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一不小心他比她大五岁，她得叫他哥哥，一不小心每天还要一起上下学……一不小心还会发生什么想来真叫人崩溃……如果说这茫茫人世有人在主导的话，那导演者未免也太随心所欲，且，病的不轻！将被她亲了的男神的好哥们送到她面前是什么意思啊啊啊~
自行车停在操场边随风飘摇的柳树下，水晶从车上先跳了下来，将书包往一旁的体育场看台上一扔，坐了上去。她双手互相绞着，纠结了半天才问出口：“你是不是认识我？”
“嗯？”段罗韩也在她一旁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六级单词书，随口应道。
“在去我家之前，你是不是见过我？”千万要忘记啊，千万要忘记，水晶在心里祈祷。
“嗯。”他又应了声，轻声背起单词。
水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所以你记得我亲了你？”
“嗯。”轻描淡写的语气，视线完全没有从英文单词书上移开。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水晶窘迫至极，好歹她是女生，就算长得不够漂亮，但也算清秀可爱，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伤自尊。
“很重要吗？”他抬起头，不明白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不重要吗？好吧，也不是特别重要，亲都亲了，说什么都是枉然。
现在看来，奶奶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段罗韩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或者说，他是对她没有七情六欲。他冷淡自持，说话语气从未有过起伏，是个过于冷静沉稳的人，也可以说是个相当无趣的人。既然他都完全不在乎那天发生的事了，她这个肇事者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大呼小叫。
那个吻，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可是，想忘记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被逼着同他一起背书到七点半，段罗韩载着她到学校第一教学楼旁边的食堂吃早点。偌大的食堂，人来人往，她和段罗韩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吃面条，也不知道段罗韩太过耀眼还是她太倒霉了，吃完早饭正要离开食堂的男神同志，竟然眼尖地瞧见了正在埋头吃早餐的两人。
男神迈着长腿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段罗韩的肩膀，嘴角带着坏笑，低声对段罗韩说：“罗韩你行啊，这么快就拿下了啊，你和弟妹这段缘分，说出去都是佳话。”
“想太多。”段罗韩幽幽地吐出三个字，继续吃面。
“不要否认了。别说，仔细一看弟妹长得还真可爱，你的眼光还算不错。好了，你们俩继续甜蜜会餐，我先走一步。”他转头，对水晶好看的一笑，算是打招呼。
水晶从未如此近距离见到男神露齿微笑，此刻整颗心几乎就要融化蒸发。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男神远去，她斜着头追随着男神远去的背影，嘴角依然上扬着，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直到那种神魂颠倒的感觉逐渐淡去，水晶的笑容才因为及其了某事而逐渐僵住。
男神的笑容迷惑了她，让她暂时忘记了男神称呼她为弟妹的事。这下误会可大了！如果他将她看做兄弟的女朋友，那她和他就永远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水晶猛地回过头，打算让面前这位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人私下里跟他的兄弟解释解释，可眼前哪里还有段罗韩的身影。他的人和他面前的餐具一起消失了，留下半张明显被清洁阿姨擦过的桌子。
呃……怎么回事？她发呆有那么久吗？就算她发呆，他走之前至少要跟她说一声吧。这个人就是稀奇古怪，想不通男神怎么就和他成了好哥们。
回想段罗韩刚才说的淡然得过份的“想太多”三个字，水晶有些无奈，神人啊，别这么惜字如金好么，至少也要解释几句吧，她的清白可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