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两两相忘（1 / 1）
慕冷尘报赧的微微低下头避开众人痴望的目光，然后进入一家布庄，选了几批布递到店主的时候，又是一轮侧目的痴望，慕冷尘冷淡的提醒，店主方如梦初醒不好意思接过慕冷尘选的布匹，正激动万分诚惶诚恐要为慕冷尘量身，慕冷尘眉头微皱，轻巧避开，然后写下了需要的尺寸。
本裁好衣服是需要到第二天了，看到慕冷尘正欲离去的身影，店主心中大为不舍，这个人就像梦中走出来，世间一切形容俊雅风流形容飘逸洒脱形容器宇轩昂的所有最美好的词如若形容他统统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他的美好，太惊世绝俗，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绘。一切看得太不真实，仿佛这个人一踏出这个店就如美梦一样化为泡影，店主只想留住这个梦，哪怕只能留一会，于是急忙留住慕冷尘脱口而出请慕冷尘稍等片刻即可奉上裁好的衣服，听店主这么说慕冷尘只好静候在旁。
裁缝师接过布匹一边偷偷瞧着一边手忙脚乱裁布缝衣一边胡思乱想这天人一般的顾主为何做和自己尺寸身份不相称的粗布衣裳，折折腾腾两个时辰总算将衣服裁好。慕冷尘接过衣服点头道谢，避开人群往外走去。
回去路上竟有人跟踪，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慕冷尘自不会泄露行踪，而摆脱一个人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加快脚步往郊外走去，一片漫漫桃花林很快将他身影遮掩，趁跟踪之人尚未追来已提气瞬息穿越桃花林，枝上桃花因他步履生风而飘飘洒洒落了他一身，留给空旷的桃花林一个惊艳绝伦远去的背影。
回到住的庭院，慕冷尘事不宜迟将晾好的面具小心翼翼贴到脸上，再次背过身来已是一个市井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模样，只是身形修长挺拔儒雅风流自然流露一种浑然天成仙人之姿，实不符这长相，慕冷尘又用了一张换形符，符光一闪而逝，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与所易容的容貌天衣无缝的切合起来，整一个身形强壮的老实人模样，慕冷尘轻咳一声，将低沉淡然的声音隐去变成粗狂的声线，然后到自己屋内换了一身粗布的衣裳，更显得木讷憨厚。
才将自己整理好，枫灵屋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慕冷尘闻声而至，看见床内枫灵身体因咳嗽而在微微颤抖，虽未醒来，却也有醒来的迹象，赶紧准备一壶热茶和一盆热水放置边上，然后探出枫灵的手把了把脉，唇角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眉心渐展，目光紧紧锁住枫灵细微的变化，又是一阵闷咳，枫灵终于幽幽睁开无神的眼睛转醒过来，许是太久的沉睡，枫灵的眼睛毫无焦距更显凄迷。
慕冷尘心中一口凉气，至今他依旧无法正视枫灵为他挖掉一只眼珠的容颜，特别当她睁开另一只艳若流波盈盈秋水般的眼眸，这种落差更是深深撞击慕冷尘的心扉，即便如他六根无尘，仍不免枉自嗟叹。
“你是……”枫灵迷茫的美目蹁跹，露出疑惑之色，她疑惑的是这陌生的人为何有她熟悉的气息，为何自己还在想着师父，心有所念，不免又黯然伤神，肌肤下血脉又在欢声雀跃。
“在下漠今，姑娘昏迷在在下的寒舍外，故将姑娘安置于此，不知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易容了的慕冷尘目光憨直的看着枫灵，神情自然。
枫灵动了动身体，挣扎着要起来，慕冷尘赶紧扶起枫灵，将一靠枕靠到枫灵身后，又转过身倒了一杯茶递给枫灵，枫灵感激的微微一笑。
“谢谢漠大哥，小女子名唤枫灵，多谢漠大哥这段时间的照顾，只怕枫灵这一身伤会累及漠大哥，枫灵这就离去。”
话毕，枫灵强撑着起来，慕冷尘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按住枫灵欲起来的身体。
“灵儿莫急，养好伤后再走不迟。”
那一声“灵儿”，仿佛穿透尘世投入枫灵心湖，荡起阵阵涟漪，枫灵微微怔了怔，想要一个人躲起来了却残生的念想却在动摇。
“这……如何使得，灵儿与漠大哥萍水相逢，又得漠大哥这么多日的照顾，怎还敢叨扰。”枫灵默默道，去留却变得不坚定，为何她从这位素不相识的漠大哥身上看到师父的影子，自己的心意竟变得恋恋不舍，师父……你说，灵儿该怎么办……
“不打紧，相逢即是缘，任谁遇到此事也不会袖手旁观，灵儿安心养伤便是。”慕冷尘唇角柔和，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谢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进行着，枫灵起先刚醒来连吞服药物的力气都没有，慕冷尘思付再三，只得请枫灵相信他绝非有意冒犯，再次沿用之前喂药的方式在尴尬而又不得不为之的情况下通过取翠绿细管唇对唇滴药，枫灵方知道原来自己的命是这么捡回来的，她并不怪罪这位漠大哥，反而觉得难为漠大哥了，若非救人心切不到万不得已以漠大哥的为人又怎会与别人有这样的纠葛，才想着，药汁已缓缓滴入，唇角一丝温润顺着喉咙下滑蔓延开来，滋养每一寸肌肤，枫灵缓缓抬起眼眸，眼神复杂深深看向近在咫尺为自己喂药的陌生人。慕冷尘不经意抬头，一种异样的情愫悄然生息，两人慌忙闪躲。
后来枫灵渐渐恢复了力气，虽然这位漠大哥对她依旧照顾有加关怀备至，可越发生分起来，许是性情本是十分孤僻与安静的，这点枫灵还是能明显感觉到，相处多日，枫灵与这位漠大哥说的话每天不上十句，自她恢复力气后药汁变成了丹药，一瓶瓶直接放在她床前让她按时服用即可，这位漠大哥变得越来越神秘，行踪变得飘忽不定，多数时候并不在院里，有时候在万籁寂静的黑夜才听到他归来的声响，透过漆黑的窗子看到月光洒在他风尘仆仆的身上，连身影都看得很是疲惫，又或是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在家，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枫灵也不敢多言，总之，自己只能远远的看着，偷偷的留意，就好像以前在断尘宫里远远看着师父的背影一样，呵！无端端又想起师父了，枫灵擦了擦手臂渗出的血珠，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
此刻枫灵正倚在门廊里的木椅上娴静恬淡的坐着，难得阳光正好，难得漠大哥也在，枫灵静静看着易容成漠今的慕冷尘在院子里舞剑，那挥之行云流水的身影，手肘带动手腕挥洒自如，剑影所至，卷起漫天桃花，一瓣瓣旋转在风里落在枫灵眼里，交织成谜样的色彩，枫灵快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眼前舞剑的魁梧男人究竟是谁，她就这么静静的凝望，思绪千丝万缕理不清，任时光荏苒，只想再沉沦一次。枫灵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场剑舞，那一场桃花芳菲的花雨，竟是离别前最凄美的演绎。
一切太突然，甚至没得及去告别，这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却在某日离去后，枫灵再也等不到他的归期，是不是走了？是不是出了意外？枫灵才发现自己对这位漠大哥了解太少，除了每日忧心忡忡苦苦等候外，她竟想不出一丝办法，一日一日等下去，心意一点一点冷下去。
窗外树影摇曳生姿，婆婆娑娑落满窗台，枫灵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除了那丑陋到无法遮掩的眼眶，除了有时候会时不时渗出血珠，脸上脖子上的伤痕早已去影无踪，冰肌莹彻皓若凝脂，也许是该履行血羽殇诺言的时候到了，枫灵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突然，窗外风声鹤唳似有人款款而来，枫灵心中一热急忙站起来推开门，门开瞬间，枫灵震惊不已，楞在原地傻傻看着来者踏着月色缓缓靠近她，直到走到她面前，她才如梦初醒。
“怎么是你……”枫灵弱弱的说了一句，却仍不能相信。
来者本是兴师问罪的表情，却措不及防触到枫灵那被丑恶伤疤填补只留眼眶轮廓却再也不是眼睛的眼睛，心底涌现一股难言的痛以及一股强大的怒火在燃烧，他钳制枫灵的双肩，毫无怜惜甩下一巴掌，下一秒，却忘情的将枫灵紧紧搂入了怀中。枫灵脸颊残存着热辣，身体却能清晰感应到那突来的怀抱剧烈的情绪起伏，太过强烈的生气太过强烈的爱将她紧紧包裹令她无法推开这人的怀抱，枫灵仰起小脸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可眼泪终究控制不住，款款下落。
“王……对不起……”
“说好的承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