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1 / 1)
正午炎热的光也无法完全穿透树林中茂盛的叶。
乌云暗滚,遮住半轮骄阳,本就不够亮堂的树林愈发昏暗。不知从哪出吹来了阵阵幽风,倾姮的额发瞬间被打乱,墨色的发像是与落叶缠绵。
沈榭敛眉,看不真切倾姮的表情,只闻她冰冷的语调,丝丝入骨寒。可这不是方才他自找的?他明明知道,初国女帝容不下祁国温王,也便容不下清玉真人。
时间所剩不多,他何苦再代入心中所想。
“朕倒是想知道,元恒真人之徒,你有何高见?”
沈榭再次敛神,幽风过后,他的发丝依旧整齐规矩,只有身后发梢还在飞舞,“贫道谨遵先师遗愿,愿两国化干戈为玉帛……”
“朕偏不呢?”倾姮再次打断,挑眉看着眼前的人面无表情地和自己讲话。
“若陛下执意而行,恐伤及无辜。”
同是上淮山之上,他们并行俯视脚下山河。他记得彼时倾姮的笑靥,同记住她的担忧。她这般爱惜百姓的人,又怎么舍得伤了他们?
所以她才会不辞劳苦,也要来到肃河城,亲手将陷阱准备得万无一失。
倾姮勾起一边唇角冷笑,挑眉看着不远处的人,问道,“你觉得,两国开战,初国胜率多少?”
“四成。”
“噢?有四成,朕赌一把又如何?”倾姮完全靠在树干之上,手尖玩弄着自己的发梢,歪着头看沈榭像是用冰霜封住自己的脸颊,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貌。
她倏而冷笑,不愧是元恒真人坐下弟子。
“四成,也只能赢此次战役罢了。”
乌云继续翻滚,却被这一阵幽风吹往北边,阳光复而倾泻下来,一束束光芒打在他们的周边,像是要将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烘热了。
昏暗的森林垂下了流光,倾姮的影像在沈榭眼中从模糊到清晰。
倾姮沉默不语,嘴角泛冷,她应是明白的,就算这场战役赢了,初国也未必能够占得到多少便宜。
“不知清玉真人如何给朕十年平和?”
沈榭沉吟了一会,却没有说出他要做些什么,“若贫道未能履行所言,任陛下处置。”
“朕要你做甚?”他不将计划全盘托出,她又怎么会罢休?
她配不配合是另一回事,能不能掌控全局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要的是在这盘大局中,做主动的那一方。
“清玉真人态度如此,不妨左边直走,朕便不多言了。”
左边直走,便是出了树林。
“陛下,我乃元恒真人之徒,也是祁国已故的思玉公主之子。”
元恒真人主和平,而思玉公主乃主战,他凭着自己的身份自会游说其中。
只是倾姮还知,当今祁国陛下分岛,似乎不待见沈榭。若非沈榭被送入上淮山之中,恐怕他还未必能活至现在。
刻至他锁骨的鱼儿,不久表明了他的血统可以让他坐到那一个位置上。并非所有皇族之人都能被刻印上这图腾,而以后沈榭天天在祁国晃悠,不知分岛会做何感想?
沈榭并未说完,他看着倾姮,抿唇说,“我亦会处理西荣之人……”
他还没有说完,倾姮却突然皱眉。
“陛下?”
倾姮脚边一片冰冰凉凉,蛇信子激起她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赶紧从原地跳开,然而还是太晚。
毒牙早已深入血肉,而她的动作只是惊动了那条青色的小舌,小舌溜着就要逃跑。一根木簪子却突然刺入它的身体,正正好好是七寸的位置。
倾姮抬头看着沈榭已经跑到她的身边,乌黑的发还未散落,刺入小蛇的那只木簪子正是从他发间取出。
倾姮的一个动作,便将他脸上的冰霜瞬间化开。
他果然是,应了劫罢了。
“阿姮?”沈榭的声音有些焦急,见倾姮脸色发白,马上就将自己的衣摆撕出一条布来,在她的小腿上打了一个结,血液凝结在她的小腿之下,防止了毒血流入其他部位。
“朕没事。”倾姮定定地站稳,心中却还有余惊。
沈榭还没有走开,而是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口,丝丝深红色的血珠在脚踝内侧冒出来,沈榭双手按住她的伤口边,挤出些颜色暗沉的血珠,一边心疼道,“阿姮,忍着点。”
倾姮本来觉得精神尚好,都要被沈榭的手给弄得精力憔悴,被咬的时候不过觉得丝丝疼,被他那么大力地按压,简直疼得脸都要皱在一起了。
她皱着眉,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急的她咬着唇问,“沈榭,还没有好吗?”
“阿姮,还差一些……”如今从伤口处冒出来的血珠带着奇怪的白,白色也渐渐开始变少。
倾姮听罢,就把自己腰间的匕首丢给沈榭,坚决道,“用这个!”
“阿姮?”沈榭看着倾姮坚决的眼神,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
倾姮对着沈榭急促地喊了一声,“快!”然后用眼珠子瞪着沈榭,却默然不语。
倾姮如此坚决地要自虐,沈榭也不忤逆她,只能打开锋利的匕首,尽量切浅一些。
透明的和红色的混合状浓稠物从她的伤口流出,沈榭每用匕首割下一刀,就会有血液流出。混合着血液的大约还有毒蛇残留下来的毒液。
时间恍若漫长得很。
倾姮不知是太疼了还是因为余毒发作,捂着自己的肚子便要倒下,她咬着唇也说不出什么话,只希望自己不要摔倒在地上才好,
好在沈榭时时观察倾姮的情况,倒是没让她倒在底下,张手就将她搂在了怀抱中。
倾姮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水,只是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咬唇想到,她再疼也无所谓,只是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肚中的孩儿有半分差错。
怀中的人在昏迷当中依旧皱着眉头,沈榭看着倾姮,用指尖想要抚平她眉眼中的担忧。因为皱眉,她眉心形成了浅浅的沟壑,沈榭一遍遍地将她的眉心抚平,直到倾姮的睡态安详。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若随风吹走的散沙,“阿姮……”
将倾姮放在马背上,沈榭牵着马就逮着倾姮走向河边,她的伤口还需清洗。分明他可以将倾姮带回她自己的营帐之中,距离也不甚远。可是偏偏私心作祟,舍不得,由不得。
这世上,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安静而美好。
将她的伤口清洗完毕,倾姮还没有醒过来。
两人共乘一骑,沈榭抱着倾姮,座下马儿随意漫步。
橘色的暖阳缓缓下落,在两山之间隐没。落日的余晖散落在他们身后的小河中,水面波光粼粼。而两人一骑,在夕阳下前行,光辉仿若给他们两人一马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边。
才远离小河没多久,倾姮终于吐出了她昏迷之后的第一句话。
“……冷。”她还没有醒过来,只是无意识地喊着。
沈榭握住了她的手,冰凉得让他皱眉,只能越发地抱紧怀中的人。本来以为将余毒清楚干净就应该没事,却不想,还是让倾姮受苦了。
不过只要等这阵冷过去了,应是没有大碍了。
沈榭且行且拾起落叶或者枯枝,在一个平坦的空地上升起火堆。
倾姮总算是不再叫冷,乖乖地主动地依偎在沈榭的怀中。
沈榭往倾姮的手中哈气,“还冷吗?”
自然无人回应,但倾姮却像是掀开了眼帘,有些迷惑地看着沈榭。
沈榭见她似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阿姮?”
倾姮皱着眉头‘唔’了一声后,带着哭腔说,“沈榭,我好冷……”一边说着,她一边钻进了沈榭的怀中,一边指使沈榭往火堆中靠近一些,“好冷,坐近点……”
沈榭依言而行,倾姮却一直都不满足。
“沈榭……”
“冷……”
倾姮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沈榭很无奈……
“阿姮乖一些,我用其他的方法试一下可好?”他知她冷,虽不要命,却是让人难受,且若是没有处理好,明日说不定会得风寒。
又听见倾姮发出‘唔’一声后,倾姮继续钻、继续钻……
沈榭的手温热而宽大,而倾姮在自己乱动下,衣带似乎也散乱了一些。他轻易地就能将自己的手伸入到她的里衣当中。
夏日,倾姮也没有穿多少衣服,不过一件薄纱一件襦裙和里衣,亵裤自然也是穿着。
手掌像是将倾姮安抚了一番,她的动静总算小了一些。
她窝着,嘟囔着让人听不清楚的话。
“阿姮,还冷吗?”沈榭的声音似是从来没让人如此心安过,驱散寒冷,让倾姮莫名地觉得身子也暖和了一些。
她下意识的蹭了一下沈榭的身子,却只听见沈榭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乖宝宝倾姮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干!
(删)
倾姮原本迷离的眼倏然变得晴明,“不要!”
她喘着气,看着周围让人尴尬的场景,继续说,“沈榭,我有了孩子……”
沈榭的手还没有抽-出来,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突然变得晴明的倾姮,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抽-出手指,然后将她的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
“抱歉,我……”沈榭似是第一次体会那么尴尬的时刻,咳嗽了一声还想继续接下去,“我……”
“没事。”她之前虽然迷糊着,起码的记忆还是存在,似乎是自己‘主动’勾引了沈榭……
沈榭看着倾姮的肚子,唇角似乎有点想要上翘,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下-身的状况。
倾姮看着他的样子眼皮直跳,只好严肃地对他说,“你放心,不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