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许家堡众人感激涕零,恨不能将焉逢大人奉为神灵,连我也受到了极好的待遇。
焉逢大人知我受了重伤便将村民都赶走,待村民都走了,他十分紧张地看着我,“徒维,你解开衣裳给我看看。”
我当然知道大人的意思,只能道:“大人,你不必担心。”因为我的身体并非真的肉身,即便受伤流血我也不会感受到痛苦,只要让我打坐修复即可。
可焉逢大人并不罢休,硬是蹲在我面前不肯让步,我心中有些不自在,不过脸上是没有半点表情的。
师姐插嘴道:“师弟的触觉痛感都没有了,所以不用在意。”
焉逢大人猛然一惊,“一个人怎么会没有触觉痛感?”
“师父将我五感封住了,这样修炼,更好。”我说完坐在地上疗伤,虽然没有痛觉,但受伤后我的法力明显比之前弱了,看来修复要花不少时间呢。
让我没想到的是焉逢大人一直蹲在我身边,目光从没离开过我。
我有些不自在,“大人,你这样,我很不自在。”
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你先疗伤。”他这才起身,吩咐彊梧大人和游兆大人去放狼烟。
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等我修复好这身体时,天已大暗。
“你醒了?”焉逢大人突然睁开眼,吓了我一跳。
我微微点头,“嗯。”
其实我没有睡着,也不需要。
“伤怎么样了?”他问。
我答:“没大碍了。师姐和两位大人呢?”
他刚要开口,不知为何又不说话了,“大人?”
他笑道:“堡里有些孩子患了时疫,你师姐听了就过去了。子君他们在山崖上。”
我连忙站起来,时疫不是小事,尤其是如今多事之秋,如果控制不了甚至会搭上一个村子的人的性命。大人突然拉住我,“就知道告诉你会这样,你的伤才刚好不要勉强。”
我把手抽出来,摇头,“大人,您也见过爆发时疫的村子是怎样的惨状,师姐虽法力比我高强,但治病救人终究不是她的强项,我一定要去。”
大人脸色似有松动,我也是急了,“大人,您下令不许游兆大人杀人,是为了什么?我的伤和我们的功绩相比,孰轻孰重?”
大人眉间皱紧,“你说孰轻孰重?”
我想也不想就答:“功绩。”
大人的脸不知为何就黑了下来,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军人以战功论输赢,没有战功,就算死于荒野又有何用?
不知怎地,他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来,“徒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也对功名如此热衷,本以为你事事以横艾为准,势必对杀戮功名不屑一顾,原来是我看错人了。”
我没想到这两个字竟会让大人对我有这样的想法,我刚想解释,大人却一步就踏出了小屋。他定是不想多听我说话了,不过,他还没告诉我生病的孩子都放在哪儿呢!
也罢,找个村民问问就好。
向一位夫人问了路,正欲往村西边走去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哭叫声,“蔷哥哥到底去了哪里!不管,我一定要找到他,此生我非他不嫁,你们谁都别想拦着我!”
“小姐,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他要是真心想娶你怎么会趁着我们跟几位恩公打架的时候逃跑!”她身边一个汉子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从他们身边经过,那汉子正好看着我。我别过头,不管他们继续往前走。
那汉子突然就追上来,“恩公,你劝劝我家小姐吧,她……”
你家小姐跑了,你拉着我有什么用?我指指他的身后,他看到身后空空如也,痛呼一声,“小姐哎!”
我连忙抽身离开,我不爱与人多说话,生人这般亲近让我觉得窘迫非常,还是赶紧走的好。
没走多远,我就看见了一个简单搭起来的棚子,师姐一身雪衣正在里面忙碌着,我叫道:“师姐!”
师姐回头,向我招手,“快过来。”
我疾步过去,棚子里似有阴气环绕,是妖物作祟吗?
“不是妖物。我听他们说之前有一个年轻人对孩子用药倒也能止住病情恶化,你用你的法子给他们治吧。”
我点头,将法力聚到掌心,给几个孩子治疗。
待我将孩子们都治好,师姐拿着手帕站在我的面前,“看你,头上都有汗了,受不住就别勉强。”
我也不知道哪里有汗,只能拿过手帕胡乱擦擦。“师姐,好了,我们回去吧。”师姐点头,把身上的几个香包都给了孩子的父母,“里面是驱邪去毒的艾草,你们拿回家挂在墙上,三日后才能请客人进门,切记。”
几对夫妇连忙接过,扑通跪倒在地,“恩人啊,你们的恩德我们永世难忘,将来结草也难报啊!”
我连忙将他们都扶起来,“几位不必如此,只要你们记着不要与我们汉军为敌就算报了我师姐的恩德了。快快请起。”
他们这才站起来,我怕他们再纠缠,连忙走出棚子,师姐取笑我:“你真是脸皮薄,连这点事情都要紧张。”
我无话可说,只能任师姐笑得灿烂。
☆、割麦
路上,我们遇到了焉逢大人,我拱手一礼,师姐笑道:“那些孩子都没事了。也多亏你告诉师弟,不然,我可真没法子了。”
我很想拉住师姐——事情不是这样的,抬头就看到大人一脸的不自在。
师姐看他不说话,就问:“怎么,难道是曹贼出兵了?”
焉逢大人微笑,“不是。”他转头看向我,“徒维,刚刚我说了重话,我向你赔罪,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有些惊讶,连忙还礼,“大人,您多虑了,徒维不敢当。”
师姐笑问:“朝云,你欺负我师弟?”焉逢大人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本不想他去救人的,我知道徒维救人是以消耗法力为代价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休息都来不及怎能逞强救人呢。”
“大人如此关心属下,属下感激不尽。”
“徒维你……你这般说可是不愿原谅我?”我连忙抬头看他,“大人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大人这般看重我,我真心感激。”
师姐在一旁咯咯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是太有意思。好啦,朝云,我这个师弟就是这样,事事以他的病人为先,你也放宽心,有我在,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连忙点头附和,大人这样纠缠实在让我有些应付不来,还是快些走吧。
“啊,哎,是,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我们回营吧,子君他们已经在出口等了。”我们连连点头,临走时,堡中村民又来纠缠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终于出了堡。
回营后,得了几日休息的时间,任务又下来了。
焉逢大人将我们召集起来,脸色颇为凝重,“此次北伐耗时过久,曹贼坚壁不出就是为了耗尽我军粮草,如今,粮草已成北伐头等大患。丞相下令抢收圭地(蜀军驻扎临近的地方)的麦子以充军粮,我们飞羽就负责引开守卫的魏军,让突击部队顺利夺粮。”
彊梧大人听了,笑道:“这次的任务倒是新奇,朝云也不担心我们是否要杀人了。”
游兆大人闻言变色,看了焉逢大人一眼,一语不发。
焉逢大人似乎也看到了游兆大人的不满,“好了,子君,此次任务不比往常轻松,莫要掉以轻心。大家回去准备,一炷香后在辕门集合。”
我们星夜赶路,在清晨赶到圭地,金黄的麦子在朝阳下轻轻摇曳,就如金黄云海一般美丽。不过,这样的美丽大概很快就成为过去了。
守在边界的魏军并不知道我们的行动,彊梧大人用百步穿杨的功夫把外围的魏军射杀。师姐的符鸟将守卫的位置都探查清楚,我们便分头行动,将魏军一一解决。“我和徒维一组,你们各自小心,切莫惊动百姓和暗哨。”
我刚踏出的步子就收了回来,大人怎么突然变了主意?“大人,分头行动不是更快吗?”焉逢大人没答,其他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的雷诀动静太大不能用,怎么杀人?”说着就先行动了,我无奈只能跟着他,没有雷诀我还有其他符咒,不让魏军声张并不一定就要杀人。
罢了……
一路行来,我几乎不用动手,又一次见识到了焉逢大人惊人的武功,无论是与人对决还是暗杀偷袭,大人的功夫都是无与伦比的。不愧为飞羽第一。
割麦部队已经开始动手,我们往回走时,大半的麦田已经被收割干净。除了荒芜的麦田让我惊讶外,还有百姓的哭声,许多农夫带着儿女跪在田埂上苦苦哀求,却被士兵威胁阻拦,“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家老小就只靠着这块薄田过活,你们不能断了我们的生路啊!”
我拉下自己的帽檐,不愿再看。而我身边的大人,早已忘了行动。
“大人,我们该走了。”我拉拉他的衣袖,冷不防被他一把甩开,我没想到他竟用了全力,一下被他的内力摔倒在地,我下意识用手掌撑住地面,将手抬起一看,那沙粒竟扎进了肉里。
“小维!”大人惊叫,握住我的手腕紧张地检查,我没有痛觉,并不在意,只是血流得厉害,我知道这伤还算重的。“大人,我没事。”
他皱紧了眉头,“小维,对不起,你旧伤未愈我又害你加了新伤,你忍着,我帮你把沙石弄出来。”
我想收回手,但还是作罢。他仔细地帮我把沙石用酒冲出来又用细心地给我上药,我有些感慨,“大人,你不必如此,那些麦子,便是我们不用,魏军也会去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