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街上路灯全亮了，旁边的高中学生都已经开始准备上夜自习了，今天实在是拖堂拖的太晚了。
过了路口，李龙就骑着车走了，陆世杰还得再骑一段距离才能到家。
骑着骑着，他就看见前面晃晃悠悠一排人，约莫有三四个，正是马清浩他们。陆世杰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背影，在后面慢慢地骑着车子跟着，也没有上去打招呼。他看了眼星星已经出来了的天，略感慨地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马清浩和别人一起就感觉自己融不进去，也不敢走过去。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算不算马清浩的朋友。
之前马清浩对女朋友介绍他的时候，只是遥遥站着嘿嘿笑着说了声：“这是我同桌。”他没办法不介意。同桌这个字眼，太模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一直在执著着，为什么对方不说自己是朋友，而只是同桌。如果说是朋友的话，他也就不会再纠结了吧。
陆世杰跟得很近，只要他们中间有人稍微一回头，就能看见陆世杰的脸。他甚至可以闻见他们身上浓重的酒味。不用猜也知道，想是打完球又喝酒去了。
陆世杰不大喜欢马清浩这样子混，他虽然一直玩的比谁都疯，但是从来不混，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陆世杰就这么无声地在树下的黑暗中穿梭着。不多时，前面走来一伙人，看起来有八九个，陆世杰本能地离的有几米的时候就停车了。
对方往那一站气势上就看起来有绝对压倒的趋势，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狰狞，嘴角的笑也带着挑衅。陆世杰愣了愣，知道这是要打群架的节奏，他还真没看过别人打群架，一些字眼飘进他耳朵里，但不那么清楚，所以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间，他心中有些紧张，怎么看马清浩他们都是打不过的，现在是冬天晚上，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过，他也没有带手机。他有有些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马清浩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陆世杰抬头看了眼天，心里又冷了下来，心想无论怎么都好，反正都没他的事不是，马清浩就算被打也是他自己的事。
于是陆世杰顿住了，就这么冷眼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五·往事
陆世杰始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双方混打在一起，根本不像电视和电影中演的那么带感，毫无美感可言，无聊，冗长，看的又有些烦躁，他只记得马清浩的血从脑袋里汩汩流出来时，他有些发蒙。
对方看见流血了有些不甘心地又照着他们几个人踹了几脚，然后才潇洒地离开了。马腾、马清浩等四个人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黑夜里，陆世杰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心里开始发凉。他把车往路边一扔，穿过密集的车流跑到马路对面报刊亭，他喘着气就开始拨打120。很快电话那边就接通了，是冗长的语音提示，听得陆世杰几乎要摔电话，好不容易才叫来了救护车，他才松了口气。
报刊亭老板一时间也吓了一跳，看陆世杰挂了电话连忙问：“咋的了？”
“那边有人流血了。”
“哟？是刚才那帮打群架的吧？现在的学生……唉……”
陆世杰听见后抬头看报刊亭老板，他居然看见了……那为什么没有报警，也没有打120，只是像看热闹一样就这么看着……就像，就像他刚才一样。他刚才究竟在做什么？陆世杰看着报刊亭老板心里慢慢发凉，然后一言不语地过了马路，回去扶好车后就在树下面静静地等着。
马清浩他们没一个人看见他，都还在地上挣扎着起来。
他心里又有些嘲讽地想着，真是幼稚之极，有什么事非要打架，显得自己很牛逼？他心中的火越烧越旺，最后还是强忍着，咬着牙，之后又觉得自己无聊，别人的事自己干嘛要那么生气。
不多时，救护车闪着灯鸣着笛来了，迅速把几个人抬上了车，陆世杰把车搬到墙根停好跟着护士上了救护车。上了车近距离的一看，他就知道自己是瞎担心了。不过是脑袋上破个口子，一开始流血有点多，现在也凝结住了，看样子去医院缝两针估计就没事了，马腾他们也无非是些皮外伤，看起来很重，但是都没什么事。
马清浩他们一看就陆世杰都愣了一下，随即便问道：“你咋在这？”
“我要不在这，哪来的救护车。”陆世杰心中的担忧完全消下去了，随即是满肚子的烦躁与恼怒，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声便别过脸不说话了。
马清浩他们也自有心事，都没有注意陆世杰。于是陆世杰自己生气生了一路。
到了医院，马腾他们被拉去做皮外伤处理了。陆世杰和马清浩则被医生告知由于马清浩是未成年人，缝合头部伤口需要监护人到场，签字倒是不需要了。
马清浩皱了皱眉。陆世杰能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由于他和李龙打小就一起玩，所以李龙什么事都给他说。他知道李龙院里面有个没爹妈的孩子，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爹妈的任何事，也不知道爹妈到底是谁，从小由爷奶养着，院里的孩子教养不高，不少有嗤笑他父母的事的。李龙说着也觉得这孩子怪可怜。
这孩子就是马清浩。
陆世杰知道马清浩的事的那一天开始，开始若有若无地关注他，一点一点被吸引。他总觉得对方或许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总想着，似乎是遇见同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可以懂他，他愿意等到马清浩亲自对他说的那一天。
他也就这么一直一厢情愿着。
不过接下来陆世杰就知道，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后来跟医生好说歹说，头也不是什么大伤，于是让陆世杰陪着也就算了。
缝完之后，医生走了，只剩下陆世杰和马清浩俩人坐在床上。马腾他们都被家长领回去了。马清浩用平淡无奇的语气开了口：“我跟我爷奶生活在一起。”
“嗯。”我知道。陆世杰心里补充道。
“我以前不知道我爹妈是谁，我爷奶让我管我实际的叔叔和婶婶喊爹妈。我本来不知道的，后来院里面的人都说我没爸妈。”
“嗯。”
“我就自己去问，结果没人告诉我。后来我就自己调查嘛，每年他们带我去扫的墓说是我叔叔婶婶，后来我查到那才是我爸妈。”
“啊？哦。”陆世杰心里觉得他爷奶真是好，害怕他受伤居然做到这一步。
马清浩的语气始终很平常，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一样，陆世杰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陆世杰觉得心里砰砰直跳，好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一样，不过马上又暗自想着，或许马清浩身边的朋友都知道，自己总算是当上了他的朋友而已。
马清浩说了很多很多，很详细很详细的，最后笑着对陆世杰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陆世杰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马腾他们不知道吗？”
“我给他们说这干嘛？就你一个人。”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起，陆世杰开始觉得自己对于马清浩来说真的是不一样的，从而导致了接下来的绝望与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六·往事
在那之后，陆世杰脑子大概是出现了盲区，他每天满脑子都是马清浩，两个人在学校上课聊，回家手机聊，从早上去学，到晚上睡觉。
如果建筑根基不稳的话，建筑建的越高，隐患往往越大。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存在着隐患，这是马清浩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陆世杰则根本没在意过。两个人的相处的确是有问题的。
比如，在人前的时候，陆世杰和马清浩从来不多说话，两个人似乎不怎么熟；比如，马清浩从来没有把陆世杰带进自己朋友圈的意思，陆世杰也从来没有；比如，马清浩发说说总是提到很多人，很多人的说说都有马清浩的留言，但是陆世杰一次也没有被提过，也从来没有收到过留言，陆世杰也几乎不给马清浩留言；比如，两个人的举动总是很暧昧，吃一个饼，喝一瓶水，搂搂抱抱，等等，马清浩却是有女朋友的，陆世杰知道却从来没有想过。
太多的不正常。
马清浩从来没有承认过陆世杰是朋友，介绍从来只说同桌。但是两个人的秘密从来都是共享的。那时候，马清浩比李龙跟陆世杰更亲热。
每天放学回家的话题全都变成了马清浩。
于是有一天，李龙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说：“你不是喜欢马清浩吧？”
陆世杰瞪他一眼说：“你他妈说什么呢？首先我们都是男的，还有，我和他是兄弟，谁和他都可以，唯独我不可以，也不可能。”
谁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这是陆世杰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马清浩之前就清楚的感受到的。
还有，他们，都是男的。
两个男的，怎么可能喜欢？
转眼就到了初三的最后一天。老师也不再讲课，让大家自便。同学们都开始疯狂的合影、签名、聊天。都说就算分开了，还可以再联络。但是谁都知道，如果分开了，就意味着离开彼此的交际圈，然后便越走越远了。
陆世杰带了相机，但是整整一天都十分茫然、麻木。
班里的女生还有马清浩那帮朋友都要求和马清浩合影，陆世杰看着那么多的人，还有马清浩说笑的脸，于是就没有了勇气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