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11（1 / 1）
我们的行程原本就很松散，时间又充裕，所以多了很多即兴项目。一小时过后有些人按耐不住自由活动去了。葛伟过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喝茶，周一然跟他一起。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也不便当着众人面说什么，幸好蒋闻宇直接推掉了。他们走的时候我看到周一然目光扫过我们然后落在我身上，虽没有上次明显的敌意但多了点说不出来的意味，叫人很不自在。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碰到这个人。
钓了两条不认识的鱼我们就收工了，然后就四处转悠，看到一些卖土特产的小店，有一家酸梅汤好喝得不得了，我扒着门框赖着不肯走，蒋闻宇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本来打算去买蛋糕给你吃的”，我就乖乖跟着走了。
晚上大队人马集合找了家馆子解决下午钓来的鱼。亲自动手格外香，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晚饭过后他们做了个极其无聊的决定——回酒店打牌，大老远开车来这里……蒋闻宇说不参与了，要带我出去玩，大家一脸暧昧地理解我们需要二人世界。我低头有点难为情，却听蒋闻宇说“你们知道还说！”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这个话题。转身出去的时候视线撞上周一然，他正盯着蒋闻宇。
“还以为你会跟他们玩牌呢。”
“傻瓜，你又不会玩，多无聊。”
他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照顾着我的感受，我为每一份这样的小小心意而感动。他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晚上景区的人还是挺多的，不时会有游客把我们冲散，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步调，便拽着他的衣服小心跟着。他并没有转头看我，只把手伸到身后握住我拽着衣服的手。我有两秒钟的愣神，回握住他，他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以前每一次经意或不经意的牵手都会带着其他的理由，而这一次是在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主动牵住了我的手。丝丝甜蜜萦绕心头，恍惚不敢相信此刻是真的，真想告诉每一个人我现在的感受。
夜晚的天目湖真漂亮，我由衷地想。
为了第二天保存体力，我们散了会儿步就回酒店了。洗完澡钻进被窝，幸好是标间而不是大床房，我暗自松了口气。否则……脸红。
关了灯，房间里很安静。
“哥哥。”
“恩。”
“睡了吗？”
“没呢。”
“下午……你怎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真是笨得可以。
他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有其他男孩子追你吗？”
“你怎么知道？”我几乎脱口而出。
“我有危机感啊。”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玩笑。“看见你就很安心，看不到就会挂念。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把你弄丢。”
“哥哥，你是把我当妹妹看吗？”这是一直纠结在心里的疑问，我怕我们的感情止步于此。
“小时候是，现在不是了。”
我听到自己心里面有一把锁“咔嗒”一声打开了。
“再见到你的时候，很难跟以前那个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联系在一起，但那种彼此熟悉的感觉还在，很奇特。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却有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我想问他心里的那道坎是什么，可直觉告诉我该等一等，给时间机会，给我们的感情机会。
“尧尧。”
“恩。”
“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我心里面绕了一个很大的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把它解开，想把你留在身边。”他的声音有些苦涩。
“我会等你。会一直等你。”
夜色透过窗帘洒进来一些外面的光亮。黑暗并不是绝对的，只要你愿意等待，等待慢慢适应这里的亮度，就能看到光亮。等待，蒋闻宇心里锁着的那个小盒子也会慢慢透出字迹。
接下来的计划是第二天白天游山水园景区，傍晚到御水温泉过夜，第三天在竹海一带流窜，顺便扫荡附近的果园，傍晚回宁。
最令我期待的是御水温泉。温泉一直是让人觉得有爱的地方，总是记住那个画面，莉香和完治泡完温泉在雪地里跳舞，雪花飘落在她脸上，笑得那么美。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女士统一去加料泡池，男士去动感泡池，情侣泡池据说都预约满了，真是万幸。女孩子在一起讨论的无非是身材美容，顺便议论一下彼此的男友。我趴在池边听她们聊着，偶尔加入几句。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很享受的地方，以后要跟蒋闻宇经常来，不知道情侣泡池是什么样的……
可能是有些饿了，人泡得酥软乏力，便起身跟大家告辞先回房间去。蒋闻宇那边可能还泡着呢，一会儿发短信告诉他，等他出来换衣服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我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旁边是一处小的室内景观，实际上是用室内竹填补了一个很小的空间把更衣区和休息区隔开来。眼睛一撇看到有人在那边接吻，我急忙低头走开。唉，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倒像是心虚的那个。腿迈出去一步我突然顿住，这两个人我好像认识，背靠墙壁那人的侧脸是我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的轮廓，他对面的这个人我这两天也天天见到。我和他们之间隔着一面玻璃屏风，他们没注意到我，奇怪，玻璃为什么是透明的。我应该赶快走开才是，可是腿好像不听使唤了。靠墙的那个人把面前的人一把推开，一拳挥过那人的嘴角。我一下子惊醒，疾步往电梯走去。
这会儿电梯有点慢，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地跳闪，难道我晕电梯了吗，心好慌啊。进了房间把包放下，脑子有点空，啊对了，我得把头发吹干。电吹风的声音把耳朵嗡鸣成一片空白，这样的感觉真好。吹干了头发，房间又安静了。我跪坐在地板上趴在床沿，把脸埋在公仔肚子上，奇怪，脸上湿湿的。头一次，我希望蒋闻宇别那么早回来。
假的。这是我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两个字。好像做了个恶梦，梦里纠结痛苦万分，一身冷汗醒来却发现原来只是个梦啊。我多希望此刻也只是一个梦。
所以，同性恋吗？所以周一然之前对我那样的态度是因为蒋闻宇吗？所以他看我是用看……情敌的眼光吗？真可笑。呵呵，太可笑了。那么蒋闻宇呢，他也是吗？他刚才把周一然推开，还打了他，所以他是被迫的，所以他不是……对不对？松了口气，是的，他推开他的，他不会是的。
抬起头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一定是周一然逼迫蒋闻宇的，一定是的。洗了脸，人清爽多了。给蒋闻宇发了短信告诉他我已经回房间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让他带点吃的回来。塞着耳机站在落地窗前面，天色已经暗下来，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景色。其实看不清楚也挺好的，不是每一样东西都要清清楚楚才好。播到我喜欢的一首歌，歌词以前听起来不是这个味儿的，今天是怎么了？直到蒋闻宇拍我肩膀才发现他回来了。
“你回来啦。”摘下耳机笑着望向他。
“快过来吃吧，等很久了吧。”他拿着点心往沙发走去。
跟过去站在他旁边也不坐下，拉他站起来，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靠在他胸口。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怎么了？”
“想家了，让我抱会儿。”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抱住我。
谢谢抱住我。环抱住他的手紧了紧。
他的下巴靠在我头上，突然也加重了力道抱紧我。我们谁都没说话，就那样抱着好久好久。
隔天大家集体活动的时候，我总是会主动挽住或牵住蒋闻宇的手，而他也并没有躲开。只是，他有心事了，我能感觉到。
日子又恢复了旧日的轨迹。
我跟蒋闻宇之间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吃饭，看电影，逛街，拌嘴。他还是那么温柔，我还是那么依赖。只是每次他接到电话或者短信的时候我都会格外留意起来，我知道这样不好，我清楚我在紧张什么。
我看得到，他笑的时间渐渐少了，他一个人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次数渐渐多了，他对我的亲密动作渐渐没有了，他眼神里渐渐有了一层闪躲。
我开始小心翼翼查一些有关同性恋的资料。不管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他小心藏好的自己，我会更小心地把他藏住。
我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我想。
这天在教室，何益像偶尔一样坐在我旁边，带来了两杯咖啡。看了会儿书，他在纸上写：[最近有心事？]
[没有啊，嘻嘻。]
[笑得真勉强。]
突然有点想哭。就像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辛苦和委屈只有自己知道，忽然有人问了声“累了吧？”所有的委屈和心酸便似找到了出口。这段时间我的心很累，可是我很清楚，就算我有再多的委屈，何益也绝不该是那个分担的人。无法回应，就不要自私地利用。对于他的感情，至少我可以做到尊重。如果我把从另一个男人那里受到的委屈加诸在他身上，我会看不起自己。顿了顿写道：[最近走深沉路线。]
[……]
以前不这么觉得，可最近有时候看到何益会感觉看到自己，我们都在等待一份也许没有结果的感情。看到他认真等待的样子便不忍心开口把他赶走，如果蒋闻宇现在直接让我走开别等他了，我真的不敢想象我的世界会塌陷多少，那样连骗自己还有希望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我也知道，这种不忍心越久只会让他受伤越重。为什么要喜欢我呢？如果不喜欢该多好。那我自己呢？如果没有喜欢蒋闻宇的话……不！喜欢他，似乎是一种本能，似乎只有这样我的人生才完整。无论如何我都想努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