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殇尽无声霜月散（1）（1 / 1）
回途中，太子总想去趟安成，自从知道霜儿那晚告诉他她姓玉，太子对霜儿的身世便无比的好奇。而霜儿那时只想用自己的身世吊住太子的一口气，而现在，这么大的事该怎样圆却成了一个大问题，现在的她并不想揭露那些事情。现在太子又想去安成，霜儿想拒绝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天晚上，天已经渐渐黑了，可太子的落脚地点却还没有着落。想着再往前赶也不会有结果，太子决定就在野外将就一晚。好在这个地方是一片丛林最不缺柴火，点上篝火，亮如白昼。
柱子和霜儿在一边支好帐篷，拿出包袱的食物和干粮架在篝火上，好在太子不是个喜爱挑剔的人，这种晚餐也还能将就。
用过晚饭，柱子故意躲到了附近去喂马。安静的原野上只剩下太子和霜儿在闲坐，除了不时的几声火爆声，周围安静如水。霜儿拨弄着火苗，唯恐其熄灭，太子则在一边胡乱想着心事。
眼看着马车渐渐逼近安成，霜儿实在顶不住了。原以为太子是头脑发热，却没想到事情过去那么久，他心里却仍然惦记着。
“其实，我的身份卑微的不值一提。说出来都会怕你嫌弃我！”霜儿终于鼓足了勇气决定跟太子透个底。太子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抬头道：“跟我相处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霜儿不知为何，眼角微一湿润，的确！从进宫算来，已经有四年了，岁月不知不觉地溜走，也足够看透一个人的本心。霜儿抬头看看天，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哽咽着说出来那段往事：“我本来是安成一位大家小姐的丫环，主子待我极好，可那一年主子家搜出了大批的兵器，并被人扣上了‘谋反’的罪名。就这样，主家全家下了大狱，好在我微不足道躲过了那一劫，后来我认识了善攻玉。是他救了我，本来我都已经决定以身相许，可后来英姑姑回安成，并把我带到了京城。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我害怕受到牵连，所以一直不能跟你摊牌。如果没有这些事，也许我永远都不会说了……”
霜儿轻轻一叹，一股咸咸的液体流入了霜儿口中而她却不自知，直到味蕾受到咸涩的刺激才缓缓醒过来。
太子望着霜儿，他的思绪喷涌而出，她口中的那个小姐，是不是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个女子？
“你说你姓玉？”
“恩”。霜儿一点头，接着说道：“‘玉’是我主子家的姓。”
那一刻，太子全都明白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女子竟然是眼前女子的主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你主子家就是已故玉妃的娘家吧？”
“是！”
太子微微一笑，果然是那人，也难怪霜儿会对玉母妃的事情那么了解了。
“既然你不愿回安成，我不逼你。我们直接回京吧！”霜儿略一愣神，她明白了太子的苦心，也知道了太子对自己的用心。
“太子”。霜儿的感激之情自是不用说，可一想到要回宫，霜儿便又不安起来。入宫以经四年，可至今也无法适应宫中的生活。这次回京，即使太子不对外人提受伤的事情，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命活下来吗？
“每次回京怎么都见你愁眉不展的？”
太子注意到了霜儿的神情，霜儿的脸上恢复平静：“到现在我都无法适应宫中，有的时候在后宫，会害怕一不小心说错话，然后死在不知名的人手中。有的时候，走在路上，都害怕随时有人从后面抓住你，然后被扔进布袋投入冰冷的湖水中。”
霜儿的话太子也有所感触，自己身在宫中二十几年，那些日子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人知道，一直希望能有个跟自己说话的人，却不知一等竟是二十年。
“如果我放你离开，你会走吗？”对于太子的这句话，霜儿毫无准备，她愣了片刻也没有说出答案。倒是柱子这个时候回来了，马的鸣叫声拉回了霜儿，可她也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一晚，霜儿辗转左右睡不着觉，那些与太子共度过的时光是那样美好，若要自己真正的放下，又谈何容易。
事情没有始末，就这样匆匆地回了京城，霜儿看的出来，太子还有好多话没有问出来。她也不想再提那些事情。
回宫后的日子平淡无奇，太子自从死里逃生后，身边的事情顺畅了不少。这些日子，霜儿每次一见到太子都会感到无比的尴尬，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骗了太子，还是因为害怕太子再问起自己安成的事情。
过完年后，霜儿就开始躲着太子了。她的身份从最卑微的宫女成了掌事姑姑，所以她可以左右东宫的人事安排，为了减少与太子的碰面，她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在了院子里。那里的活多是照顾花草的，虽说比在太子身边伺候更辛劳些，但自己的时间却更充足了。
柱子一开始也劝过霜儿，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在太子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没有敢动太子身边的人，也就是那句‘打狗还要看主人’。可霜儿却铁定了心，她想好了只要能尽少的跟太子碰面，一切也值了。太子虽然因为这个问题问过几次柱子，可柱子都模棱两可的应付过去了。后来，太子也就不问了，他知道霜儿这样肯定是因为那个晚上两个人的对话。
虽然这样的日子清闲了不少，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太子现在身边的婢女并不是个老实的人。她在帮太子洗澡时发现了太子腿上那被蛇咬过的疤痕，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宫中必然要泛起三层浪，皇后很快便插手了这件事。
太子身上的痕迹在太医院都有备案，就连一刻痣都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却不知名的冒出两个毒蛇牙印。这种事情在皇室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亵渎君主的身体那是要受大罪的。而通过太医院的记录，很快，皇后便知道了太子的伤是在云南受的。
皇后的懿旨很快颁了下来，幸好当时的懿旨只说让相关人等前往交泰殿，没有柱子就好办了。所有的罪过都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就这样，霜儿很快就跪在了交泰殿的大石板上。
这次，皇后和霜儿并没有被帘子隔着，皇后一个人坐在凤榻上，她的手中把玩着一枚扳指，霜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太子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能把实话说出来，或许同去安成的其他人就能幸免于难。”皇后的那句其他人说的特别重，她在故意向霜儿提醒什么。
霜儿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紧张：“回禀皇后娘娘，是奴婢照顾不周，害的太子在出巡期间身负重伤。奴婢认罪！”
皇后本以为霜儿又会和前几次一样反抗，可这次，她竟然软了下来，这是皇后没有意料到的：“你既已认罪，那就该为你的罪过负责。作为后宫之主，我也不能坏了后宫的法度。来人！传旨！”
只见交泰殿掌事姑姑莫言走进了内殿立在皇后身旁，皇后狠心一攥扳指站了起来。她厉声吩咐道：“传本宫懿旨，东宫掌事姑姑霜儿伺候太子不周，使太子身受重伤，本应受凌迟之刑，但念其多年服侍太子，本宫开恩，留其全尸。”
皇后说完这些话，霜儿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即使自己耗尽心力的救太子，最终也难逃一死。那位姑姑拉拉霜儿的衣袖，霜儿一下子转过神，只听见莫言说道：“姑姑。还不快谢恩！”
霜儿缓缓拜下：“奴婢谢……”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引起了一阵骚动，霜儿知道自己刚来的时候，有不少人看见自己进了交泰殿，太子如果听说他会来的，霜儿知道。
真的是太子，而太子自打进来完全没有顾着霜儿。他规矩的请安。问好。
“太子平身！你许久没来，母后怪想你的！”
太子站起身，微微一拱手：“母后，今天儿臣来想请母后高抬贵手。望母后成全。”
皇后好像早就已经料到了太子会来这一手，但她仍然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太子说的不会是这个跪在地上的婢女吧！”
太子点点头：“母后圣明！正是此女，她服侍儿臣这么长时间，儿臣已经习惯了，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露出了一股久违的微笑，那是霜儿第一次看见皇后的脸上出现那种只属于母亲的微笑：“太子，惩罚她，是我的责任。但是你如果想留下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只要你能答应我，我就放了她！”
太子好像已经得到了一个较为满意的答案：“母后有事尽管吩咐！”
皇后的嘴边露出了微笑，她的目的达到了：“霜儿伺候太子不周，使太子受伤，她是不能再做你的贴身丫鬟了，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元柳！……”
还没有等太子回答，一位穿戴宫女式样的女子便已经来到了太子的面前。太子有些惊异，随即明白过来，皇后这哪是给太子面子，分明是借着这件事情明目张胆的在太子身边安插眼线。
“奴婢给太子请安！”元柳缓缓抬起头，太子才看清楚她的模样，元柳论姿色要比霜儿漂亮得多。可太子现在的心中只能容得下霜儿一个人，即使那个怀念了很多年的女子，现在也只是在心里为她保留着一份怀念而不存非分之想。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救下霜儿的性命。
“儿臣谢母后关心！”
太子说这话，大家便都心知肚明，太子已经接受了皇后的要求，元柳的脸上也显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