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所以独孤御生下来体质也十分孱弱,并且智力异常缓慢,宛如天生痴傻。独孤旭妻妾众多,他甚至从没正眼看过这个儿子,又因为母亲早亡,嬷嬷对他更不上心。虽然过去也经常生病,因为每次都不致命,大夫也没查出什么异样来。
再说当年买通仆人在徐氏饮食中下毒的人就是太子妃的丫鬟,还是跟随她来到魏国的陪嫁丫鬟,可谓她的心腹。周儇却适可而止,没将奚氏牵扯进来,只是下令将那个丫鬟还有当年参与过毒害徐氏的仆人全部杖毙。独孤御当年的乳母罪在照顾不周,杖责二十后逐出皇宫。
那些人为了保住性命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招了出来,原来独孤旭虽妻妾众多,健康的孩子只有奚氏所出的独孤傲,除了独孤御的母亲,其他侧妃侍妾怀孕几乎都是意外小产,大多数意外都是奚氏所为。至于她为何没对独孤御下手,是因为独孤旭不喜欢这个庶子只是因为他的性情继承了独孤葛的冷血,他不在意独孤御,却不表示能容忍别人在他眼皮底下使手段,他对奚氏不算宠爱,至少除掉一个婴儿和未出世的胎儿比起来,还是很困难的。
不过,这些与独孤御没有关系的旧事周儇只是听听而已。奚氏毕竟是奚国公主,现在还不便将火引到她的身上。这场风波本来就是自己导演的戏,三分真七分假,独孤御的痴傻和他母亲的死的确是奚氏一手造成,这就已经足够。
这场风波很快平息,没有改变皇子们在景德殿的生活。独孤御体内的余毒经过数日调理后终于排清,他的智力开始迅速成长,不到一个月就能说出简单的词,御医说靖王的智力已经恢复正常,再加以悉心教导,几个月内便可以赶上同龄孩子。
后宫很快恢复了平静。
一日午后,周儇到景德殿看望独孤清,恰好遇到奚氏。周儇颇为诧异,独孤骜和年幼的皇子不同,他每日要上学堂,白天根本不在景德殿中。
二人相互见礼后,周儇笑道;“皇嫂是来看靖王的吗?这三个皇子里他和你最亲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也只有奚氏能感到话风的锐利。
“靖王有妹妹这般细心照顾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瞒妹妹,本宫听说你在这里,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本宫?”周儇眼中划过一次惊讶。
“是。”奚氏走近一步,看着她一字字道;“我们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奚氏平日深居简出,从不与后宫女眷来往。除了她和独孤骜,任何人和事都与她毫无关系。机关算尽,却没算到独孤旭会战死,她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维持平静的表面亦是维护自己仅有的尊严。
只是当她听到独孤御中毒的消息,眼睁睁看着周儇以雷厉风行的手腕彻查旧事,她的心腹在送入慎刑司后不久又被杖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周儇布下的局,她必须做些什么,总好过坐以待毙。
周儇便让身旁的人都退下。独孤御到底为什么会中毒,她明白,奚氏也明白。风波过去了,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的暗涌越演越烈,对方已经按耐不住了,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我们不必绕弯子了,说罢,你为什么对独孤御这么上心。你到底要怎么样?”奚氏的目光一寸寸冷下去。她开始还以为独孤崛针对的是骜儿,原来她错的离谱。可能独孤崛都被眼前的人蒙蔽了,她过去真是轻看了这个女子。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生母早逝,真不晓得若没有本宫,他还能活多久呢?”周儇叹了口气,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反问道;“皇嫂是不是怕了?”
奚氏心中一寒,态度却依然强硬;“本宫怕什么!倒是好奇你真的敢将他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独孤御中毒也是你做的好事,却要扣到本宫头上。你就不怕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他父亲是怎么死的……”
“他一定会明白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周儇悠悠道;“他的嫡母害他从生下来就成了孤儿。他父亲身边妻妾如云,从没关心过他母亲是怎么死的,更没关心过他。他的父亲战死了,嫡母失也没有了害他的能力。而本宫则是他的救命恩人,你说他会感激谁,又会恨谁?”
“本宫没有给他母亲下毒。”奚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亦感受到自己的分辨是多么无力。
周儇讽刺道;“你本来是要徐氏滑胎的,几次设计不成,又买通了帮她产子的稳婆……她终究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这和下毒没有区别。你不敢直接除掉他,又不能让他健康长大,就不让乳母喂养他,只给他和汤水,也不让别的照顾他。所以他和正常孩子不一样,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甚至和别的孩子比起来形同天生痴傻,连他的父亲都不愿多看他。”
奚氏整个人像是突然被脱光了一样,从四周涌来的寒风刺入她的四只骸骨中。她藏在手筒中的手金攥成拳,不知过了多久才让自己重新定下神来。
不错,这和直接下毒是没有区别……并且早就不重要了。
“你别以为我现在不问世事,就什么都做不出来。先帝是因为有细作出卖才兵败的,都是你们周家在暗中指使……”
“是吗?可当时为什么没人发现呢?”周儇眨眨眼静,微笑里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你现在说出来未免太晚了吧。宫闱民间总是不缺这种空穴来风也无损于社稷的谣言,不过制造谣言付出的代价皇嫂可要想清楚了。”
“你,”奚氏气得嘴唇哆嗦着,她最后可以拿出的底牌却被对方如此不屑。
而她更加恐惧,因为她明白周儇有资格这样轻蔑。这种掺杂着羞辱的绝望,就像当一个人被逼到死角,使出最后的力气以为还可以放手一搏,与敌人同归于尽,却又发现原来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敌人比起来是那么不值一提。
她是奚国的公主,可两国的盟约本来就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和亲不过是锦上添花。何况她的丈夫已经亡故,恐怕过不了多久,奚国就会派出另一名皇室女子到魏国和亲的,而自己就彻底成了弃子。
再见到周儇之前,她还以为对方会忌惮自己的身份……现在奚国就不必再提了。自己对她还有价值的,不是因为她是奚国公主,而是因为她是太子的母亲。
“妹妹布得一手好局真让本宫佩服,”那些浓重的颜色在眼中一寸寸褪去,她的嘴角重新绽出从容不迫的微笑,“让我猜猜,你栽培独孤御是要他长大后与太子为敌,不管他们是两败俱伤还是一死一伤,你的儿子都能轻松夺得太子之位。”
周儇看向远处,片刻沉默后,语调淡然地说道;“姐姐又猜错了。魏国与冉国交战了几百年,虽然暂时签订了合约,但谁都不能保证好不容易赢得的和平又能持续多久,恐怕不久之后还会再起战端。先帝死于楚傲天之手,太子身为人子,应该替父报仇的。”
“不!”一声低呼,奚氏下意识捂住嘴,好在宫人都离得很远,她脱口而出的惊呼没有惊动任何人。周儇站在原处,年轻绝美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意,也没有任何表情,明亮的眸子又是那么深不可测,稀疏的阳光照进去,像是洒进了一望无际的寒潭,折射出的光更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是先帝的长子,也是太子,魏国和冉国交战了上百年,大魏的天子哪有不上战场的。”她走上前,看着奚氏的眼睛一字字说道。
奚氏连连摇头,“不,他可以不做太子,只要他不是太子就不用上战场了。”
“皇嫂不是在说笑吧。”周儇又是一笑,不等她开口便伸手挽住她的手臂,在她错楞的时候平静的说;“你的气色不太好,一定是累了,早些回宫吧。”
那日周儇目送奚氏离开景德殿便再也没见过面,半个月后发生的一件大事令满朝震惊,轰动天下。
就在皇帝的早朝上,向来深居简出的孝懿皇后竟带着太子上殿,二人都身着朝服。独孤骜呈上一道诏书,竟请独孤崛废黜他的太子之位,选一个没有外国血脉的皇子立为太子。
原因是奚国新即位的天子有意拉拢冉国,他恐日后奚国与魏国决裂,他的身体里毕流着一半奚氏皇族的血,继续担任太子定难以服众。
独孤崛自然没有答应,可奚氏和独孤骜一再请求。满朝文武谁不是精明之辈,毕竟独孤骜不是皇帝亲生儿子,自古哪有帝王甘愿将皇位让给别人的孩子?很可能这一幕是安排好的,何况皇帝立谁为太子都影响不到臣子……带着这些心理,诸朝臣纷纷站出来赞扬独孤骜深明大义,请求皇帝成全太子对大魏的一片忠心。
于是,独孤崛终于恩准,当日颁下改立太子的诏书。新册立的太子自然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楚王独孤清。
为了补偿独孤骜,独孤崛对他格外开恩,打破魏国早已废黜的赐予亲王封地的分封制度,不但封他为蜀王,还赐予他封地,并恩准他可以提前前往封地。
而这些恩赐,独孤骜都婉言拒绝,只求独孤崛派他看守皇陵,尽人子的孝道。
独孤崛恩准。
光阴似箭,韶华蹉跎。
又平静了一段日子,到了第二年三月。科举殿试如期举行,在周儇安排下,胡光世的弟弟以“胡允泽”的名字进京赶考,结果高中状元榜首。他的户籍自然瞒过了朝廷严查。
同时宫里又开始为太后寿宴忙碌,期间又发生一场小风波,燕王独孤释在景德殿误食青梅险些中毒,御医及时赶到,独孤释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