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七月(下)(1 / 1)
“你好,我姓宋,我叫宋北。”
“啊你好。”我连忙把漫游到天外的思路拉回来,抱歉的冲对方笑笑,差点忘记我还在相亲呢。
剩下的事依旧老一套,调查户口,评价优劣,超市买东西的程序。我并未太在意。
于是在次日收到这个人“你笑起来很甜,希望能和你再次见面”的短信时,我着实吓得不轻。想拒绝,偏又被老妈追问,只好硬着头皮再度见面。隔着桌子,我迅速拾掇起伪装,用侃天侃地的抱怨,掩饰起乐观随性的自我。
谁知,商人出身的宋北也犯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毛病,认准我的笑容甜美后,就再看不到其他的毛病。
我有些无助。忙去咨询闺蜜。闺蜜问:你觉得师哥死的冤不冤?
我猛点头。当然冤。年纪轻轻,工作忙碌,感冒也没有时间及时看,身体如大厦,刹那倾塌。
闺蜜又问:你觉得咱们牺牲在非典、甲流、抗震前线的那些同事冤不冤?
我当然继续点头。
闺蜜三问:既然这么冤为什么还要继续从事这个冤大头的职业?
我想了想,选择摇头,尽管我自己也是从事这一行,但是我并不太明白大家的选择(我当初学医是因为父母身体微恙,需要照顾)。
闺蜜拍拍我的肩,意味深长:哪个不是肉眼凡胎,谁没有傻的一回。大家都不傻,那些得病的人又怎么办?
我想我大概听清楚了。
我想她说的有些道理。
傻乎乎的答应宋北,和他继续见面聊天吃饭(看电影和逛街太浪费时间,没空),心里想着,或许什么都不琢磨,可以傻人有傻福一回?
宋北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动,他只觉得我脾气好,笑起来甜,愿意听我讲一些医院的趣闻,也愿意说一些他工作上的事跟我分享。你说两句,我说两句,看起来像朋友一样的交流。然而我却知道,自己的小九九。
还记得有个测验,是把投资股票的人分为两组,一组聘请资深金融专家来指导他们操作,一组训练猩猩来练习飞镖,投中哪支就买(卖)哪支。三年下来,结果显示,两组人赚(赔)的一样多。爱情婚姻和炒股一样,都是个赌,闭起眼下注,说不定蒙对的几率更大。
我即是在押注。
丢掉专家的思路,像猩猩一样随心所欲,投标爱情,顺便对结果做好随遇而安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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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评论,林妹妹在文中的地位普遍受人关注,可是我要说的是,他真的不是男主,别的地方我不是很清楚,我们单位少有办公室恋情的可能——其实一开始学医之前,我也以为医院是可以如言情小说般的浪漫。一旦从事工作,才明白那完全是个幻想——你忙你的,我忙我的,碰面都要凭机缘,遇到了交谈也不过几句,谈恋爱?我们更多对对方说的是:你来了,这个病人是个什么什么什么情况,需要你科做什么什么什么样的协助处理,你看是否妥当,或者是我科情况已好转,建议转入你科进一步诊治,请问你科有床没有。
要我说,还不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来得有气氛。
何况林妹妹非常个性,最喜欢“文成武德一统江湖”的女子(此为坊间传言,我不知道后面是否存在女子这两个字),他说征服这样的人会让他有胜者为王的感觉。很舒坦。
我是无法理解的,不过看他把病人也作为一座座高山去攀登,去征服,那种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却是和我们这些唯唯诺诺,把病人恨不得供起来的人,有天壤之别的。
不得不承认,他活得更潇洒。
这样潇洒的大夫弥足珍贵。这样潇洒的医疗机构也犹如熊猫国宝似的,亿万年生生不息。
有家医院,死了一个患儿,医闹拉着家属把医院围得水泄不通,还在醒目的位置上拉起横幅,110撵都撵不走(一般没有砸,没有抢,110都以劝离为主)。这样的场景对医院的影响可想而知。
按照一般套路,这时候医院多数会问家属,你要告么?要告走法律程序。
家属和医闹会说:我们偏不走法律程序,你能奈我何?
医院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会答:要钱,现金。少一分钱,我们就闹到你医院破产。
然而这个医院是特例(国宝熊猫般的稀缺),院长第一时间站出来拍桌子,大声并且明确的拒绝家属和医闹的要求:尽管闹,我们没有错!
一个星期后再问,还是这一句!连标点符号都不改。
家属终于吃不消了,他们人多,要吃饭;医闹都是聘请来的,包吃包住之外还要按天拿钱,一天两天或许还付得起,一周下来,基本就是天坑。
于是灰溜溜撤走。临走还纸老虎似的威胁院长,叫他回家小心点。院长的答复是:随时恭候。
还有一个更霸气的医院也碰上医闹,堵着车水马龙的大门口拉起横幅,赫然写着:杀人偿命,医生黑心。不等110来协调处理,该院院长已经毫不客气,亲自挥毫,当天就在医闹横幅的旁边,拉起了自己的大横幅(比医闹的还大),写着:严禁敲诈国家财产!
一行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连听说这消息未见现场的我们都跟着动容。
同事说:如果不坚持原则,如果没有骨气轻易妥协,那么我们都对不起为我们撰写教科书的老一辈教授们!
我们从事这一行,敬爱的服务的都是最宝贵的生命,绝非这些个妖魔鬼怪!
我听了,热血沸腾,头脑发昏的显现了本来直爽坦白的性格,去跟宋北说:抱歉,我现在还不喜欢你。但是也不讨厌你。这不喜欢和不讨厌,都与你的名字你的性别你的父母你的亲友你的一切没有关系。我考虑你进一步交往的提议,完全是因为你只是你。
我问:你是否和我一样?
他想了一会,才回答说:应该是吧。
我松了一口气。那时完全没思考过“应该”的含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