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月(上)(1 / 1)
【二月】
还好,我活着。
经过师姐师哥的轮流虐待后居然还活着,实在是世界第十一大奇迹!
可惜我的牙,两颗智齿全体牺牲。我连给它们收尸都做不到,因为师姐拔下我的牙后第一时间收走了,她说,这是不多见的钩形牙根,她要做个标本。
我屁滚尿流的逃,生怕她忽然想起,把我也做了标本。
麻药劲渐渐消退,我的腮帮子肿起来,又不敢回去再找师哥师姐们看,不得已拿消炎药来吃。
消炎药不止痛。疼,就那样钻心刻骨,丝丝缕缕的蔓延。让我知道,失恋的那一种感觉,原来并不是真的疼。
牙痛尖锐刻骨。失恋绵长苦闷。
若是同时经历这两种痛还没有倒下,我是不是就再不会被什么事击垮?
一定是的。
记得当时,终是忍不住,对闺蜜倾诉衷肠。毒舌闺蜜斜眼瞥我,问我为什么悲伤。
我不懂。
她说:和渣男分手难道不该放鞭炮庆祝么?
我无法反驳。
她又说:放心,最多三个月,你一定会好起来。
我问:为什么?
她继续斜我:才不相信一个狗屁不如的男人值得你刻骨铭心三个月!
我:......
一年之后再想她的话,我只有会心而笑。
的确不值得呢。
人都有私心,我亦不例外,为一个视别人如粪土的家伙刻骨铭心,的确很傻。
呵,傻到家了。
一锅凉水烧至沸点需要5分钟,从沸点放至室温需要50分钟。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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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又是雾霾。有关部门说的治理总遥遥无期,和人们的殷殷期盼正成反比。幸好职业习惯,我常年与口罩和消毒水为伍,雾霾和细菌都对我的身体无可奈何,唯一影响的是视野,那种走到单位墙外愣找不到大门口的感觉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下一秒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冲出一辆汽车来。尽管速度不可能快,也会吓人一身冷汗。
难怪有位大主任跟病人说,你接受冠脉支架手术要承担的风险,比你在马路上走被车撞的风险要小多了。
绝对真理。
可是病人常常不理解这里的深意。
胸痛病人,血压奇高,疼痛剧烈,考虑主动脉夹层,建议做增强CT。偏偏在造影剂做皮试时呕吐,放射科大夫立刻退缩了,说这对造影剂过敏的我们可没法做。我着急,不做这个检查根本无法确诊,怎么办?找家属商量,家属并不懂医,只有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说,要病人平安,不然就没完。
我苦笑。前有放射科挡路,后有家属围追,中有病人命悬一线,等着拯救。
唯有硬着头皮上。
我跟家属说,时间不等人,风险共担如何?
家属同意了。
知情同意书上,签下我的名,再转过头来做放射科大夫的工作。告诉他们,患者呕吐原因应是血压过高,而非药物过敏,请他们无论如何赶紧造影,假如这样出事,我急诊科担全责。
放射科嘀嘀咕咕了半天,要求我等一等,因为前期用过降压脱水药物,他们要看看血压降下来还吐不吐,如果不再呕吐,他们才放心。
谨慎无大错,我当然理解,可心里还是焦虑。这样一次抢救,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耐性。
还好,血压稳定后,他没有再吐。放射科大夫赶紧推病人做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果然是主动脉夹层,最危险的一类疾病。直到推进心外科急诊手术室,我的心才彻底放下,再看那群焦急的家属,已全无力气去安抚。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比如补写抢救病历,比如向上级汇报工作,比如补齐刚刚抢救用药,比如接纳下一个抢救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