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有些事你明明知道的（1 / 1）
“蕾茜？蕾茜！你能听到吗！！”补天士叫她的时候蕾茜正坐在充电床上发呆，司令官的声音听上去焦急而又愤怒，她赶忙接通通讯器。
“等候您的命令，长官。”
“你的听觉传感器是废铁吗！！我——算了，听着！现在！马上给我去横档的办公室！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用你上次逃出禁闭室的小手段摸过去！在门口待命！”
“是，长官。”
蕾茜的房间距离横档的心理咨询室不算很远，通道里空无一人，她放轻脚步，将系统运行速率调到最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横档的办公室门前。
“已就位，蕾茜。”她给补天士发了讯息。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蕾茜摸不着头脑，虽然士兵的天职是服从，但她又实在是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横档造反了？得了吧，说背离造反都比他造反要靠谱得多。
蕾茜把听觉传感器贴在墙壁上，见鬼的金属，隔音效果太好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反正没什么事可做，她顺手也给救护车也发了条讯息。
“医生，出什么事了？”
“巨无霸福特挟持了横档和旋刃，威胁补天士让寻光号返航。”救护车秒回。
“返航？返航去哪？”
“……塞伯坦。”前边那一串省略号表达了老搓衣板无语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蕾茜也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补天士握着通讯器指挥发条和背离，他们正在飞船外侧加固铆钉，位置就在心理咨询室的窗外，刚好可以看到室内的巨无霸福特。
“发条！用你的铆钉枪——”
“你真的要我开枪打他？！”
“开枪就行了。”
“等等，补天士，你希望我打伤他，是吗？只是打伤他，而不是杀死他？”
通讯器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是的，打伤他就行，但一定要能限制他的行动。”
“好的——呃，等等，他现在走到柱子后面，我看不到他。”
“补天士，我们必须要让福特远离人质并且移动到开阔地带。”与补天士同在监控室内的通天晓提醒道。
“我同意。”司令官的处理器里冒出一个主意，“发条，把你的枪给背离，然后跪在地上——” 你不是想要通过复仇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吗？！那就先给我回想起那段记忆！！
“发条！！把格拉斯9号的录像放给他看！！”
瞬间，心理咨询室内的墙壁上出现了惨不忍睹的景象，那是在格拉斯9号，汽车人监狱的拷问室里，名叫做“霸王”的霸天虎当着巨无霸福特的面虐杀了他的伙伴，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可怜的汽车人被活着肢解，紫色的能量液喷溅在他的护甲上，他们在哀嚎，他们在向他求救……福特向指挥部发出求救信号，他等待着希望，直到变成绝望。三年两个月零十天，巨无霸福特永远不会忘记这串数字——整整三年之后，警车才派出了雷霆救援队前去清场，但那时，格拉斯9号除了他和那个霸天虎，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发条的全息投影让巨无霸福特呆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而就在此时，背离的通讯器里传来补天士冰冷的声音:“开枪，背离。”
“呃，补天士，你确定？福特他已经停手了。”
“没错，所以要赶在他再次动手之前！现在！开枪！！”
“呃，你知道我的枪法不是很好，而且他离横档太近了——”
“少废话！！开枪！！！”
背离扣下板机，铆钉打碎玻璃射进室内，通天晓看着铆钉飞行的角度暗叫一声不好，他抢过补天士手里的通讯器，大声喊道:“蕾茜！！保护横档！！！”
破门而入的巨响和铆钉命中目标的爆炸声同时响起，通天晓看着监控器屏幕，可怜的横档被铆钉枪一发爆头，躺在地上的旋刃跳起来制服巨无霸福特，蕾茜维持着冲进室内的姿势站在门口，像是一尊雕像，良久，通讯器里传来她的声音，微弱，颤抖。
“抱歉，长官，我……我失败了。”
救护车在飞船甲板找到了蕾茜。小姑娘抱着双腿蜷缩在狭窄的窗台上，身边丢着七八个能量液瓶子。她靠着玻璃，看着窗外的宇宙，不知在想什么。救护车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个瓶子——高纯？她从哪儿弄来的？蕾茜抬起手，救护车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她慢慢地转过头，镜头清洗液接连不断地顺着脸颊流下。
“要来一杯吗？医生？”她笑着对救护车说。
“谢谢。”救护车干脆把整个瓶子从她手里抢走，他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让他的管线十分难受，他捂住嘴咳了几声，转过头发现蕾茜正在看他。
“不习惯？”她边哭边笑，“我刚开始也是，不过时间长了，就没感觉了。”
她所说的事情，似乎并不只是指高纯。
在横档的办公室里，她眼睁睁地看着伙伴的脑袋就在她的光学镜头前爆开，碎裂的护甲，喷溅而出的紫色能量液，还有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
“也许我不听补天士的命令，早一点进去，横档就不用——”
“那你只会报销得更惨。”救护车冷笑一声。
“？”蕾茜向救护车投去疑惑的眼神。
“到底是谁教给你这种错误的想法？还是你自己用你那块小得可怜的处理器计算得出的？”救护车喝了一口高纯，“打个比方，一颗能量块和一颗热能黏弹绑在一起，它们被放在一堆能量块中间，你的任务是保护那颗被热能黏弹绑住的能量块，但是当你开始行动的时候，热能黏弹的倒计时只剩三秒钟，你会怎么做？”
“把热能黏弹和能量块一起压在身体下面。”蕾茜毫不犹豫。
“哼，小孩子。”
“什么？！”
“你这样做只会有一个结果，被绑住的能量块，旁边的所有能量块，以及你自己，都会被炸得粉碎。”
“可是我！！我……不，我该怎么做？我要保护他们，我想拯救所有人！！”处理器中的想法搅成一团乱麻，蕾茜抱着头，拼命思考着解决办法。
“正确的做法是抓起那颗热能黏弹，有多远扔多远。”救护车的声音十分冷静。
“可是那颗和它绑在一起的能量块不就——”
“你救不了所有人。”
“……”
“就算是普神，也不可能拯救所有人。”救护车轻轻地摇晃着高纯瓶子，他的目光从蕾茜脸上移到窗外，黑色的宇宙仿佛怪兽的大嘴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我见过很多战士，他们和你一样，觉得有些事情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他们在我的战地医疗室里大谈拯救世界，炫耀自己曾经在何种险恶的环境中救出其他汽车人，但是最后呢？那些愚蠢的家伙抱着他们的理想一个接一个地被送进废品回收站。去他渣的信仰，去他渣的理想，我只想那些年轻人能活下去。”救护车将视线转向蕾茜。
“包括你。”
“可是你也看到了？！上次在德尔斐，我不是好好地——”
“那只是巧合！！”救护车是真的生气了，他到底该怎么对待这个固执的小姑娘，才能让她不要在每次战斗开始前都先押上自己的火种？！
“你以为你的运气很好吗？！勇敢，坚强，无畏的女士？！”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
“你要真是为了我，就给我好好地活下去！！！”救护车怒吼道，高纯让他的处理器变得暴躁，他在蕾茜的光学镜头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个提着酒瓶的，怒气冲天的醉汉。幸好他的处理器还在正常运作，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救护车闭上嘴，转过头看着窗外，掩饰着因为油压升高而微微泛红的面部护甲。
他觉得这场从公事发展到个人感情的争吵应该到此结束，但蕾茜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福特那件事和这不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明明谁都没有错——”
“不，错在巨无霸福特。”救护车打断蕾茜的话，“真正的敌人是霸王，他却把怒火撒在了自己人身上，无论动机如何，在他向伙伴开枪的时候，他就成为了一名罪犯。”
“可他只是想——”
“记住！”救护车提高音量，“你的行为只和结果相连！就算原因再高尚，也无法改变伤害他人的事实！”
“那补天士呢！！”蕾茜跳下窗台，冲着救护车喊道，“他想杀了福特，是不是！！那个卑鄙的炉唔——”话语戛然而止，她被救护车捂着嘴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老搓衣板一手捂着她的嘴，另一手拿着高纯瓶子，胳膊撑在她头顶，她不停挣扎，救护车索性将膝盖顶进她两腿间，蕾茜吓了一跳，乖乖地不敢动，但那双金色的光学镜头却还恶狠狠地盯着他。
“听着，小姑娘。”救护车压低声音，“在这艘船上，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怎样，但在这个世界，没有对错，只有活着与死亡。”
眼看着那对耀眼的金色光镜逐渐变得暗淡，救护车忽然觉得他这么吓唬一个小姑娘……好像有点过分？刚想到这，他的身后响起漂移爽朗的声音。
“Hey！救护车，原来你在这！发条说他……啊。”
“……”
“……”
“呃，抱歉抱歉，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请继续。”漂移说完这句话，转身一溜烟地就跑了。
“见鬼。”救护车放开蕾茜，他捂住额头，神经电路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这可不关我的事。”蕾茜摊手。
那是当然，他可没有恶劣到往女孩子身上推责任的地步。正想着这事要怎么解释，漂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他一手遮着自己的光学镜头，一边对救护车和蕾茜说道:“发条让咱们在背离记集合，他有事要说。那个，你们可以，咳，结束了之后再去。不过，呃，救护车你尽量快点，他们都到了，就差你了。”漂移说完又是一溜烟地跑走，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
“……”
完了，这回不管长多少个发声器都说不清了。
“够了！”老搓衣板自暴自弃，他把剩下的小半瓶高纯都倒进嘴里，然后把瓶子丢到一边。
“咱们走吧。”
“现在？”蕾茜反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救护车有点奇怪，难道她还真想拆一次？
“不，我没什么问题，倒是你……”
“我？”
“这么快就过去，不怕他们说你是‘快枪手’吗？”
“……”
“……”
“说真的，我真好奇你的存储器里都装了些什么。”
“只装有用的，嗯，我觉得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