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卫庄微微一愣，万般情绪刹那间在眸底闪过，终却化作一潭冰冷，“是，传承鬼谷的只有我——卫庄！”
盖聂缓缓笑开，连身上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卫庄想也没想鲨齿已经劈出。可是鲨齿并没有落下，一双稳定的手扣住了剑锋。
几缕黄毛落下，“咳咳……”盗跖摸着自己几乎被削平的头顶咬牙瞪眼，“你不长眼那！老子从那怪物口里都出来了，要是被你杀了岂不冤枉！你……”
卫庄横眉一挑，盗跖剩下的话全部咽回了肚里。
“你们……”盖聂顾不上自己身上、手上都已鲜血淋漓，反手抓住了盗跖的臂膀，“找到核心了？白凤呢？”
盗跖跺脚，“你们还不放我快走，晚了那小子就算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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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青鸾扣住盗跖的前襟，不住发抖，“什么叫与核心连为一体？”
“他本来还叫我把他眼睛挖下带出来送给你呢，可是还没等动手，那怪物就像知道了我们的思想一样，对我们展开了攻击，一时四面八方飞来的尖刺和秦国的箭雨阵有的一拼。”盗跖翻动嘴皮说的极快，“白凤说他腿上有伤，是出不去了，所以他作掩护让我突围。他看出混沌对核心的忌惮，虽然那核心剑刺不进，刀砍不动，但却并非无法接近，于是他将那核心一口吞入腹中，混沌这才停止了所有的攻击。我……我就是趁此机会跑了出来……”
“吞入腹中……”耶华摩挲着下颚，“他很快就会像那女人一样成为核心的宿主……”
“对了！”盗跖一拍脑袋，“他说他身上有伏羲神魄，你应该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届时向他攻击便可！”
“我心甘情愿！”不等耶华答话，青鸾突然站在耶华面前大叫，“‘节节碎解’需要的就是人偶心甘情愿，如今我心甘情愿！救他！你救他！”
耶华定定地看着青鸾，“不悔？”
青鸾突然笑了，仰天大笑，“不悔！只要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只要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来这个世间！”
“好！”耶华从背上取下一只银色长箭，猛地一刺，贯穿了青鸾的心胸。
众人都傻了眼，欲要上前阻止，却被张良伸手拦住。他满眼哀戚地看了耶华一眼，“你会守承诺，是吧？”
耶华眸底闪着莫名的光，没有答话，用银箭将青鸾挑起，搭在弓上，双臂用尽全力，“嗖——”地一声，人与箭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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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只觉得身体像着了火一样灼热难忍，从心底燃起的一团火焰似乎要将自己烤焦。他闭上眼睛，尽其所能运转神魄，清心静气，力求多撑一刻。
一道银光闪过眼帘，胃底传来一阵刺痛，腥甜上涌，巨大的冲力将自己向后掀去，不知撞在哪里，整个身体似乎都要碎裂，可胸前却迎来一片温柔。
“凤……”
白凤猛然睁大双眼，“阿鸾？！”
青鸾伏在白凤胸前，抬起脸，伸手慢慢摩挲他的脸颊，“真想再看你一眼呐……”
“你怎么……”
青鸾没等他说完，双手已然环扣成印，“节节碎解……”
灼热慢慢化去，四周充实起惨烈的鸣叫。混沌肢解着，碎裂着，崩塌着……
那些偌大触手不再挥动，黑晶转成白骨，纷纷如雨落下。
混沌——正在肢解。
可眼前的人儿，也正在崩裂破碎。
青鸾的身上、脸上出现无数裂痕，伸展着、蔓延着，鲜血止不住地涌出，顿时成了一个血人。
“阿鸾！”白凤疼的撕心裂肺，喉底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青鸾满脸满身。他想赶紧抱着她去找端木蓉，去找少司命，去找楚南公，去找东皇耶华，找一切可以救她的人，可是他一动也动不了。那只银箭竟贯穿他的腹部，将他死死钉在了崖壁之上。
青鸾就这么靠在他的胸前，似乎已经沉睡，无声无息，如同个破碎的玩偶般一片死寂……
“啊——”白凤仰天大叫，那声音环绕不去，成了在场所有人记忆中最绝望的呼喊，最悲痛的哀鸣！
作者有话要说：
☆、绝处逢生
黑暗迷蒙，恍惚中有个声音在耳畔回荡，“……终有一日你会为你所鄙视的苍生做出你最大的牺牲。”
——最大的牺牲？最大的牺牲是什么？是生命么？
不！那是比失去生命更加撕心裂肺的痛！
是失去此生的至爱！
以至于当人们将白凤从崖壁上解救下来时，都不忍去看他那双空茫的眼。
那双曾经神飞风越、明锐傲绝的美目里，如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远方的军兵欢呼着，雀跃着，喜极而泣，有的甚至跪地叩拜上苍的垂怜，将他们从地底炼狱中解救出来。魔物没有了，天火也没有了，大地还是那样生机盎然。
白凤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任由人们在他身边忙碌。一切的一切，仿佛与他都再不相干。
少司命的泪水滴在他苍白的脸上，耶华已熟练地从白凤体内取走了那枚可怕的指环，并愈合了他身上的创伤。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治愈，那心上的呢？如果可以，她愿用一生来换取他心伤的平复。只是她……却无能为力！
洁白的长靴上金丝缠绕，无声地站在白凤身边。在淡淡的晨光中，看不清东皇耶华的眼，只看到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低头看着白凤，也不管他听没听见，自顾开口，“我答应了阿鸾一件事，那就是消除你们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对于心智不坚的你们，这或许是最好的救赎，对么？”
少司命睁大眼睛，却没有动。是啊，有时忘记才是真正的救赎！可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白凤已经一拳挥向耶华的面门。这一拳来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耶华的面前。但这一拳并没有打在耶华的脸上，而被他抓在手心。
“是你！”白凤冷峻地容颜上没有半分颜色，“是你策划了这一切！她是你血肉所化，为何你就这么容不得她！”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少司命依然记得那个清晨，记得那双湛蓝眼眸中奔涌的火焰。
耶华反手一甩，将白凤掷出十丈开外，“我……仅在修正一个错误！人偶从来就不该存在。是我们太过自负，总以为无论生灵死物我们都可以玩弄于掌中。我们错了，为此我们付出了六千万年的沉重代价！死的何止一个青鸾。你们……若不吸取教训，若总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可以掌控一切，若如我们一般创造了不该创造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阿鸾，是我造的，造的无奈。所以，也该由我将其销毁。”
耶华静静地注视着怒火澎湃的白凤，“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们忘了这一切，重新回归你们自己的生活。”说着，他抽出一支权杖，向权杖底部按去。可就在他刚碰到底部那颗蓝色宝石之时，权杖竟不翼而飞。四周望去，方才还在他对面的白衣青年早不见了踪影。
耶华却没有恼怒，挑了挑眉，长长的眼睫掩去眼底的流光闪耀，“你这么做无非不想忘记。可你要知道忘掉是一种痛，等待也是一种痛。但不知道结果的等待，更是一种折磨人的痛。你确定要这种痛？”
“不劳你费心！你若还懂什么叫承诺，就滚回你的神域！”风中传来白凤冰冷的声音。
耶华勾起唇角，“承诺，神从来都会遵守。”说罢，六翼张开直飞天际，毫不留恋，伴着他的五彩凤凰消失在晨霞之中。
随着天神的离去，刚才消失不见的白凤渐渐显出身形。
盗跖不由揉了揉眼睛，“这……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阴阳术的？”
“这不是阴阳术。”楚南公手捻胡须摇了摇头，“是速度。极快的速度！快到与光比肩……”
盗跖张大嘴巴，瞠目结舌地看向白凤。
而白凤却站在了青鸾的身边，缓缓附身将其抱在怀中，“你说过……会回来。我会等……一直等！”他起身召唤鸿鹄就要离开，却见张良站在了他的面前。
“如今河图阵门已封，生路只有这穹顶一条。你有鸿鹄，可这里的大伙却没有肋生双翅，难道你就不管不顾这么走了？”
白凤脚步不停，“与我无关。”
“除了青鸾姑娘，所有人的性命都与你无关了么？”
白凤顿住，缓缓回身看了一眼张良，“就是为了这所有人，我才什么都没有了……”
张良见其要走，上前一步，“你现在走的话一定会后悔！”
“哦？”白凤冷哼，“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想不想她活过来？”
此语一出，白凤一把揪住了张良的前襟，声音因紧张而颤抖，“你说……什么？”
张良淡淡笑道：“据洛书记载，无论是深入天火甬洞，还是激发碎解咒印，相关的人偶一定是灰飞烟灭，形神不具。可是青鸾姑娘却还在这里，没有化作飞灰……”
白凤的心被他这番话提到了嗓子眼，“所以……”
“所以，定然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张良看了一眼白凤，“你以为耶华上神真的想要除掉青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