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绍兴再聚5（1 / 1）

遇到俊光之后，雪莉的心情平静了不少。自从到了绍兴，她就成了被关在笼中的鸟儿，日日只等候珍河前来将她带离这个牢笼。

可是她等啊等啊，却迟迟没有珍河的消息。她思念又害怕，担忧又惶恐，面上却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傲模样。从未有人可以倾听她的苦恼，俊光的到来，让她可以稍稍寻一个出口，她向他诉说着自己与珍河的种种，也知道他都懂。

珍河，是他们共同的朋友。雪莉思念他，而她相信，俊光也期待与他重逢。

毕竟他们那么要好。

可是俊光也是不容易见到的。男女有别，何况他们一个是大将军的女儿，一个是南宫世杰的独子。雪莉觉得并不遗憾，在绍兴城里，有个认识的人，即使他们只见过一面，她的心也不若前几个月那样彷徨无依。

她甚至想着，如果连俊光公子都可以遇到，那与珍河的重逢，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她大可不必过于心急，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看得丫鬟苏仙都惊呆了！她们两个在后院里晾晒布匹，以雪莉如今的身份她大可不必做这些事情，可是一来大夫人并不喜欢她，连带着府中下人也并不把她这个庶出的小姐当一回事，再者她自己也喜欢做一些事，让自己忙碌一些，也就不会整日里伤春悲秋了。

倒是这个叫苏仙的丫头，是个实诚的孩子，自从被拨过来服侍她，就对她一心一意的。雪莉对陌生人天生是个冷脸，但对谁也没多大仇，苏仙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甚至比她还小两岁，她自然不会怎么为难人家，两人大眼瞪小眼处了半年多，关系也比从前好多了，偶尔还会说几句悄悄话。

这会儿，苏仙见她难得笑了，想起前几日将军老爷过寿那日，小姐与前来拜访的贵客单独聊了许久，眼珠子一转，就想歪了，不由得出声调侃几句道：“小姐莫不是在想那位南宫公子吧？”

雪莉没留神她话外的意思，便没否认。

苏仙脸上的神色更贼了，又问道：“小姐来绍兴之前，就认识他了？”

见雪莉又是点头，她便继续大胆猜测：“南宫公子，难道是小姐的心上人？”

雪莉瞪大眼瞧她，没好气道：“怎么可能？”

苏仙却分析的有模有样：“你没看南宫公子看你的眼神么？两眼直直的，一看就知道他迷恋小姐，迷得程度还不轻呢！”

雪莉笑道：“你大概是看错了吧。南宫不会喜欢我的，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我喜欢的那个人还在山梅，南宫公子也知道的。他们两个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们的友情好到有时候连我也有些嫉妒……”

雪莉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她的心思又飘到山梅去了，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苏仙挠挠脑袋，嘀咕着，是她看错了吗？南宫公子看自家小姐的眼神，分明就跟热锅里头的糖丝一样，扯都扯不断。

原以为很难再有机会相见，但是没过几天，南宫俊光却托人送了礼物前来探鲁加府上。雪莉被大夫人叫去，交代着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去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雪莉最痛恨大夫人没事就交代她打扮一下去见人，那个女人爱钱爱面子爱耍小心眼，却什么算计都摆在脸上，雪莉心里清楚得很，却懒得跟她生事，她怎么吩咐自己怎么做，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也不想跟这家人闹得水火不融。

她还得留在探鲁加府上，在珍河找到她之前，她不想出任何意外。

雪莉遵守吩咐，来到城里一座古桥。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雪莉走了几步，心里却突突跳了几下，不知是什么缘由，让她认出了那人，却不由自主想要退回去几步。

那人却瞧见了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一边招手一边朝她跑过来。

雪莉只得住了脚，硬生生站在原地等着，笑：“怎么是你，南宫公子。”

雪莉以为南宫约她出来，或许是有什么事，难道是珍河有消息了？她心中一动，期待着看向他，俊光却全无所觉她眼中的光，只领着她往集市上走，解释着：“听闻集市上来了一些外地的艺人，会一些新鲜的把戏，想带你去散散心。”

雪莉失望了。可也都出来了，便就跟着走。

一路上，俊光看什么都是兴致满满的，但凡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都停下来问。

“这个吃不吃？买给你吃？”

“这个好看，你戴着更漂亮了，送你吧？”

“那儿围一圈人，我们去瞧瞧……”

雪莉兴致不高，一一婉拒了。俊光隐约觉得有些烦闷，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仍自顾自开心地逗乐，搞得雪莉也怪不好意思的。

后来，他们经过了一个布摊。

俊光有点晃神。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雪莉的时候，那时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山梅县城破旧的街道上。那时候雪莉就站在布摊后面选布，像一泓清泉流进俊光干涸的灵魂，从此他就复活了。后来他离开了山梅，那股泉水没有了，俊光几乎死了一回，继续花天酒地、厮混胡闹。重逢雪莉之后，不必任何人逼迫，俊光又捡起了剑法、书本，自动自发向上向强。

南宫延吉震惊了！他儿子竟然不要人逼就练剑，不要人看着就看书，甚至努力到废寝忘食的程度。是什么改变了他？他急得质问田伯生，田伯生却笑眯眯的摸着鼻子上的疤，不作声。

田伯生清楚，俊光更清楚。因为雪莉又出现了，她是他的灵魂之泉，只要有她在身边，俊光就能发挥源源不断的活力。可是这只是暂时的，是偷来的幸福，俊光知道，一旦珍河出现，雪莉会再次消失。而他，又将再次死去。

这样的死去活来，好累。可是他似乎无法挣脱这样的命运。

田伯生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俊光大部分时间没听他在说些什么，这一回却捕捉到他话中的重要信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脆弱的，尤其是在时间和空间的消磨之下，将会变得非常飘渺。如果少爷这时候趁虚而入，雪莉小姐一定会投入你的怀……”

“你说什么？”俊光跳起来，俊脸都气红了，“大叔的意思，是让我趁人之危，夺走我朋友的女人！”

田伯生任由俊光揪着他的衣襟，不徐不缓道：“人和人的感情，哪有什么对错之分，也是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如今不管是什么理由，雪莉小姐和那个人并没有如你所成全的那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少爷还在礼让些什么呢？”

俊光的手劲渐渐送了。田伯生接着道：“少爷是属于强者，想要什么，就应该取得什么。如果一味畏缩，将自己沉迷在酒肉之中不可自拔，甚至毁掉自己的一生，如果少爷是这样的少爷，的确不值得雪莉小姐托付终身，甚至别家的姑娘，也不乐意委身于你的。”

俊光将他推开了。踉踉跄跄的走了。田伯生整一整衣服，也摇头离开。

过了三天，俊光一脸坚决的找上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见雪莉，你安排一下。”

田伯生答应了。又过了一天，雪莉就与他一道走在集市上，一起看着这些布摊上的布匹。

雪莉却一反常态，主动走向布摊。繁华的绍兴城，盛产桑蚕、丝绸和棉布，还有从外地运来的美丽织锦，布摊上的货品跟山梅县城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雪莉高兴的东摸摸西摸摸。

俊光想起来，雪莉在山梅常帮人做衣，对这些布料自然非常喜爱，虽决定帮她多买一些，但当下却没有出手，只默默看着她难得露出绝美的笑容。

他又觉得，陷入了只有雪莉的世界。满心满眼满脑海，全部只有雪莉。

雪莉看了布匹之后，才觉得这一趟出门真是有散心的作用。像被鸟儿一样关在笼中半年之久，雪莉第一次得到机会出去透透气，陪同自己的还是熟悉又温柔的俊光公子，她当时真是觉得轻松又开心。

接下来的行程是非常愉悦的。他们一起看了木偶戏，一起吃了茶楼的点心，还说了不少山梅的往事，说一说绍兴城里的新鲜趣闻，一旦高兴了，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一直到日落西山，俊光送雪莉回家的时候，雪莉都觉得，俊光公子真是个风趣幽默、博学多才的人。

难怪，珍河与他在一起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告别的时候，俊光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话要说。雪莉微笑着等了一阵，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雪莉不由得笑了，不知是什么大事将他为难成这样，便劝慰道：“珍河常说过，公子虽然有时行径夸张，但却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我们都相信，公子有朝一日，定会成为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所以公子不必气馁，相信一切终究会好起来的。”

雪莉如今想来，或许是自己的这句话被俊光误解了，才使得他一时头脑发热，说出那番话来。

俊光说：“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次起，我就喜欢上了你。”

俊光说：“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所以才逃离山梅。”

俊光说：“可是你来到了绍兴，我觉得是上天的安排，它要我对你表白。”

雪莉转身就走，她撂下一句：“今日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过。”

雪莉多希望俊光只是一时冲动，被自己那样直接而决然的拒绝之后，应该再不与自己往来，谁知他回去之后，却开始着手提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