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子相托(1 / 1)
这是一个充满撕杀与掠夺的年代。
被人们称为:黎明前最黑暗的夜。
她静静地坐在梳台前,柔和的烛光撒满了整间厢房。
一名身着青衣,未画眉鬓的女子抬起一只细长的手,从梳台上取过梳子,整理着她的发髻,然后从盒中,取出花箍、钗、簪穿插在她的发髻中。最后小心翼翼地捧起金色的王冠,为她戴上,扶持着她走过汉白玉渠成的台阶来到白玉台上,看着摆满八角桌的佳肴,肚子就发出一阵求救的信号“咕咕咕——”!
肠胃顿时一阵蠕动,令她难受地从佳肴在手却不能食的梦中醒了过来。
她叫苏三,曾听姑姑说,当年她年幼,随戏班去苏州卖艺时,在石桥村遇见了苏三。那时,苏州正是阳春三月,所以姑姑赐予她苏三这个名。
其实,姑姑和苏三的年龄相差只不过5岁,本可以以姐妹相称。但,从戏班解散后,姑姑就一直把苏三带在身边,由于姑姑尚未出嫁,又长得白白嫩嫩,脸似莲,怕惹来诸多闲话,所以就让苏三叫她姑姑。
苏三侧了侧身,巡视了一下简陋的茅屋内无姑姑的身影,便起身下床。梳洗一番完毕后,才看到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小三,我去集市结账,勿寻!”
“又去结账?每次布庄给的活,不是累得人半死,就是拖延时间不给银两。再这样下去……”苏三揭开米缸的盖子,看着里面能数清颗粒的大米,心中止不住地暗叹,“要饿死人了!”
然后,取过木架上的衣衫打算去溪边洗衣服时,突闻院子里传来一阵衣角裙边的唏娑声。
莫非是姑姑结算到这个月的银两回来了?尚未来得及回神,木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苏三没有半分犹豫,伸手霍地一下推开木门。那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得门外人的额头硬生生吃了一击,被迫踉跄着向后退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额头上的鲜血却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姑……”苏三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的女子,暂时停了一下,一脸紧张地道:“你、你是谁,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院子里干什么?”
那女子好像要准备开口一样,轻轻地张了下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苏三猜测,难道对方是个哑巴?是不是反正她管不着,眼前还是先给对方止血为好!
苏三这么想着,便把女子领进屋,然后自顾自地从柜子里掏出一条脏兮兮的布条想要包扎女子额上的伤口,但那女子好似不愿,略略地偏了偏头,双手死劲地搓揉起来,好半晌才开口对苏三说:“姑娘,求你个事!”
“啊!啥?”苏三像被吓了一跳似的,浑身一颤,直皱眉头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女子闻言此话,脸上略显尴尬,脸色仿佛被虫蛀了一般。苏三见状,顿觉自己方才失言而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道:“你说什么事?”
“姑娘,能帮我送封信函去安府吗?”说完,女子随即从怀中取出信函,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额?”苏三眉毛挑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道:“安府?这宝邯城内,姓安的可有好几十户人家,到底是哪个安府呢?”
“米庄安老爷府上!”
米庄安老爷?那可是宝邯城里响当当的大财主不说,去年还捐了个菜籽官来当!思忖及此,苏三神色一震,转过目光讶异地打量了一番身前肤如凝脂的女子:一身流光溢彩的罗衣,如意髻上斜挽着两支玉簪子,耳上的两颗洁白如花苞的珍珠耳坠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这身装扮,一看就并非一般的小家碧玉!
只是她是谁呢?
女子在苏三的打量中是否也明了她的心思,只是她不知苏三到底想到了哪一步,于是浅笑了一下,为打消苏三的顾虑道:“请姑娘无需多疑,我乃安长乐,是安德的女儿。如今有病在身,不易长途跋涉,所以想请姑娘帮我送封信函回府,一来是报平安,二来是请家父派人来接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帮我?”女子眼神中满是凄楚急切。
“这?”苏三紧咬了一下下唇,面露为难之色道:“安府离这乡下至少要走好几个时辰的路,而且我和姑姑每次进城只去布庄,送信函这事不顺道啊!”
“姑娘,求你了。”女子见苏三心中犹豫不决,就妄自猜想苏三是否想要酬劳?于是立即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碧玉簪子放在苏三的手中,续道:“若不是我有病在身,无法亲自回府见家父,绝不会劳烦你!”
苏三摸了摸手中的玉簪子,静静地不发一言。良久,她把玉簪子还给对方,道:“信函我一会儿就给你送去,可这东西我不能要,你还是收着!不过,我也有一事相求姑娘!”
女子微微一愣,“请说?”
“我和姑姑每日三餐无着落,是否能去姑娘的府上当丫鬟图个温饱?”
“当然可以!你把信函交给家父之后,大可向家父直言!我想家父绝不会亏待你们。”
闻言此话,苏三顿时喜形于色与女子寒暄了几句之后送走她,就带着信函就去了宝邯城!
此时的宝邯城,在一场春雨之后,万花蓓蕾初放,令城内到处红白黛绿、嫣红姹紫、美不胜收。使得各地的游客都会云集此地赏花,使其城内人流滚动,异常热闹。
可来到城里的苏三却没有心思去赏花,也没有立刻去安府,则是绕道去布庄找姑姑。姑姑这时正和布庄的老板谈结算的事,苏三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面向街上走去,一面把送信函的事,未半点隐瞒如实相告给了姑姑听。
姑姑听后一下子懵了,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问道:“什么?你怎么不收下那支玉簪子?”
“姑姑你就不懂了,我们得把目光放长远。如果收下簪子,换了碎银也只能维持我们几日的开销,到时再提入府当丫鬟的事,那安小姐心中自会对我们多个心眼,那事后我们又怎能长久留在安府图三餐温饱?”
这话说的倒是蛮有道理的,令姑姑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点头称是,然后随她如闪电般来到了安府门外,叩了几下大门。门“咯吱”一声开了,探出一个脑袋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俩一番,很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们找谁?”给人一种十分冷淡的感觉。
“我们是受安小姐之托,来送信函给安老爷的!”
“给我!”安家下人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示意苏三把信交给他便是。
可是,这样给他?那苏三不就见不到安老爷,跟他说进府当丫鬟的事了吗?还好苏三机灵,脑袋瓜子转得快,对那人说:“安小姐特别叮嘱过,要我们亲自交到安老爷的手中!”
下人皱了皱,极不情愿地打开大门,领着衣着寒酸的二人穿过长廊向内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