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现世报(1 / 1)
萧紫藤慢候候擦去飞溅到鼻子上的一点口水,无辜地反问,“我胡说八道什么了?”
“……”三夫人怒极反笑,“你还装糊涂?方才我跟金盏上街,一帮人跟着我们指指点点,还说你、你不再接济他们,是因为我,是不是?”
说起来真有够可恶的,她们母女不过才出门,就感觉周围人看她们的目光很异样,初时还不觉得怎样,可后来看到人们对她们的鄙夷和不屑,甚至连平常熟识的店铺老板也没个好声色,她们才觉得不对劲,出来问个究竟。
结果不问倒好,一问之下,那些个难民和穷苦人间登时指着她的鼻子指责,说九姑娘说了,三夫人看不惯她拿银子接济他们,就在大夫人和萧家主面前说她坏话,结果现在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所以没钱接济他们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之类,说了好些个。
“小九,你真这么说?”萧云开半是无奈半是惭愧,想一想那情形也知道,三夫人母女该有多尴尬。而且不光是她们,估计以后他要出门,也得让人给说死——虽然萧紫藤很有分寸,只把三夫人抬出去,而把他和大夫人留在了后面。
萧紫藤若无其事道,“难道不是吗?本来就是三夫人不准我拿钱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你、你放肆!”三夫人猛拍桌面,“我不是说过,萧家凭什么要拿钱给别人!其他三家不见得比萧家差,也没见谁装这个大方,你非要出这风头做什么!”
“那是他们为富不仁,我怎么知道萧家也跟他们一样,”萧紫藤翻过自己的指甲看了看,很是不屑,“再说,萧家这么多钱,几辈子也花不完,虽然不能救难民一辈子,可能接济一时是一时,总比让萧家那些纨绔子弟拿了钱去花天酒地、拈花惹草要强。”
“萧紫藤,你这贱人说谁呢!”三夫人终于忍不住骂出口,“容儿是萧家的儿子,花萧家的钱天经地义,轮不到你来管!”她自然知道自己儿子惯会拈花惹草,还花钱包下寻香院的头牌醉笑姑娘,她心疼儿子,至多说几句,也没真个管管他。
萧紫藤原本下直面无表情,可三夫人这句话出口,她眼神一寒,條然看过去,“三娘,我警告过你,以后不准把‘贱人’两个字用到我和我娘身上,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哈!”三夫人怪笑一声,才不会怕了她,“我就说了,怎么样?你以为你和陆雪枫有多清高?她本来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难道还说不得了?”
这一来萧云开也听不下去了,怒声道,“阿润,你胡说什么?雪枫当初也是把个好好的身子给了我,你何至于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总算你也有像个男人的时候,良心没全让狗吃了。萧紫藤暗暗冷笑,对萧云开的好感又上升了半点,“三娘,父亲都这么说了,拜托你也留点口德,算是给你的子女积福,不然——”
“住口!”三夫人怒叱,“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萧紫藤,你最好弄清楚,你现在吃谁的,喝谁的,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别以为下人叫你一声‘九小姐’,你就真的一步登天,其实你骨子里跟陆雪枫一样,就是天生的贱命!”
萧紫藤瞬间怒从心生,牙一咬,手指一弹,有什么东西以流星一样的速度,精准无误地射入大夫人口中。
我叫你骂。
三夫人正骂得痛快,突然就觉得嘴里一痛,然后好像冰雪瞬间融化了一样,没了感觉,她愣了愣,不明所以。
萧金盏看她脸色发白,赶紧道,“娘,你消消气,别跟小九一般见识。”
“哼!”三夫人抚了抚喉咙,别说,骂了这一会,还是有点不舒服,“以后别再出去胡说八道,否则我拔了你的舌头!金盏,给我泡杯茶来。”
“知道了,娘。”萧金盏扶着她到后面去,一路上母女两个还说个不停,解不了这口怨气似的。
留下这父女两个独处,萧云开多少有些不自在,怕萧紫藤会想不开似的,赶紧安抚,“小九,你也别往心里去,三夫人说话一向尖酸刻薄,我会说她的。”
“还是算了吧,她改不了的,”萧紫藤无所谓地扬眉,“不过,父亲,那些个难民和穷苦之人,能帮还是帮一些的好。日行一善,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总有你得到回报的时候。”
也许是她说这话时,眼神虽冷却纯净,声音低沉而富有一种博爱,萧云开的心震了震,不自觉地点头,“我……尽量吧。”
萧紫藤一向是点到为止,听不听的也在别人,何况比起从前的自己,她已经改变了很多,再啰嗦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大夫人房里,萧金蕊正在给娘捶腿捏背,母女两个都很惬意。
隔了一会,萧金蕊好笑地道,“娘,三娘又跟小九对上了?”
“那是她自找,”大夫人冷笑一声,“也就苗润那个笨蛋看不出小九早已不是原来的废物,非要跟她明着做对,吃亏也活该。”
看看二房和四房多聪明,就知道在一边看好戏,坐收渔人之利,三夫人一惯就知道吵吵嚷嚷,早晚吃大亏。
“那也是她不会看事,娘也没少提醒她,她不肯听,又有什么办法。”萧金蕊掩嘴一笑,一脸无辜。
大夫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也不去管,且看三夫人和小九斗成什么样再说。
“娘,你疼得厉害吗?娘,你没事吧?”萧金盏坐在床沿,无奈又害怕地看着大夫人,忍不住想要夺门而出。
不是她不孝,实在是三夫人现在的样子太吓人了,整张脸比原来大了一圈,面皮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会给撑破一样;
嘴巴更是肿得离谱,嘴唇上下翻着,像挂了两条肉肠,因为无法合拢,口水不停从两边嘴角流下来,活像个傻子;
更要命的是,她的舌头上、口腔里全都长满了小疙瘩,疼得要命,别说是吃饭了,连口水都难以下药,真是惨到不行。
萧百容更是直犯恶心,目光看向别处,不悦地问,“娘,你到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你才吃不干净的东西!三夫人这个疼啊,偏偏儿子这话又说的不中听,她心里一怒,才要习惯地开骂,结果连嘴带脸一阵抽疼,她差点在儿女面前哭下来,“唔……嗯……”
“娘,你不舒服就别说话了,还嫌不够难受啊?”萧金盏都快给她气死了,这么多年了,就知道心里不痛快的时候骂人,现在好,嘴肿成这样,居然还不安生,她是不骂人就难受是不是?
“就是,我看啊,这就是娘骂人太多,遭现世报了。”萧百容也没个正经,亲娘都这样了,还说风凉话。
“唔……”三夫人给气的七窍生烟,骂又骂不出,只能恨恨抱起个枕头,用力掷过去。
萧百容不疼不痒地接下,陪笑道,“娘,你别生气,我再去给你找大夫去,别着急,啊?”说着放他抹头就跑,不然再看下去,真该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