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下乡（1 / 1）
转眼又快到暑假了，六月份的天气已经热得厉害。男生们在宿舍光着膀子还是觉得热。宿舍没有风扇，一个午觉起来，全身都是汗。韩可拿着毛巾正想去冲个凉，校内广播却突然喊起来：“二乙班韩可请来传达室接电话！二乙班韩可请来传达室接电话！”
“谁啊！”韩可不耐烦地把毛巾把上铺的栏上一搭，笈着个人字拖便往传达室去了。
“喂，哪位？”韩可拿过话筒，懒懒地倚靠在放电话的桌上。
“小可，我是你爸！”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威严声音让韩可一顿，立马站直起来。
“哦，爸爸！”声音都老实起来。
韩可爸例行公事地问完了关于过了怎么样？学习怎么样？跟同学相处好不好？有没有打架？之类的话后终于切入正提。
“小可，现在你们学校的区镇府正在推广九年义育教育的普及。爸希望你也有这个思想觉悟，我刚才跟你们老师打听过了，期末考试过后，会有一个星期的下乡普及义务教育的活动。爸爸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学习，但是爸想让你看看乡下那些没条件读书的孩子有多么渴望学习。希望通过这次教育，你可以长进.....”
韩可越听头越大，最后耳边只剩下嗡嗡声。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他老爸，他老爸是省解放区的军长。皮气暴得很，在部队里面生活久了，对他的教育就像是对待下属一样。稍不如意就吼就骂，再火一点抄起皮带就是一顿暴打。但是这也从侧面导致韩可从小认为谁拳头厉害就是老大的人生观。
“小可！小可！你听见我说话了没？”韩可爸的嗓子又高了起来。
“爸，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向老师跟她说我自愿下乡可以吧！”
“这才是我儿子！好了，就这样。你完成任务之后，你妈就来接你回家！”
“知道了，爸！”韩可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那挂了啊！”
“好，再见！爸！”
韩可挂完电话，想到什么破玩意下乡就心烦。他提起脚，一脚就踹在前面的桐树上。岂料他忘了他穿了双人字拖，脚趾都是裸在外面的，这么使劲一踹，大脚趾就磕在树上，钻心地疼。他捧起右脚一阵乱揉，眉毛拧成了一字：“真他妈的疼！”
前面走过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推了推另一个女生：“哎！三秋，这不是你们班转来的那帅哥吗？他在干嘛呀？”
韩可瞟了一眼，甲班的一个女生跟许三秋正朝他的方向走来。他糗得厉害，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把右脚放下，直起身子，脸上摆出酷酷地表情，忍着大脚指传来的剧痛，略有些颠簸地，目不斜视经过她们身边往宿舍走去。
韩可发誓，经过钱包三秋身边时，他分明听到了她压低的咯咯笑声。他捏了捏拳头，咬着牙，身子更加板正地走回宿舍。
期末考试后，向老师当着同学的面表扬了韩可自愿下乡帮老师去普通九年义育教育的良好精神，还号召同学们都跟他学习。
徐东东揶揄地碰了碰韩可，韩可不屑地拉了拉嘴角：“你小子明知道我是被逼的，还来消遣我。你可好了，回家就能跟许静甜蜜蜜了。老子可还不知下放到什以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徐东东笑着回：“好好表现啊！搞不好你爸高兴了，下学期就调回市一中，到时你跟小雨….”
韩可推了他一把：“去你的！”
除了韩可以外，班里比较优秀的同学，像是史燕，方静，方信都跟不同的老师分配去不同乡的贫困家庭劝学。韩可和方静跟向老师一起去十里路外的唐家村。村里有几户人家的孩子都正是适学年龄，有的读了几年书就没读了，有的到了入学年纪也没上上学。
第二天，向老师带着他俩坐船坐了五里水路，又走了五里山路，几人才到了唐家村。
村门口趴着几条土狗，太阳暴晒下，热得呼哧呼哧地直伸舌头。见有人来了，猛地都昂起脑袋，一阵乱吠。
皮肤黝黑，脸上布满沟壑的村长正坐在一颗枣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汗烟，听见狗叫声，忙抬起头。看清了来人，忙对这几条狗喝了几声，狗便又乖乖趴下吐舌头了！
“向老师，一路过来，辛苦了吧！”村长一上前就跟向老师握手，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
“不辛苦，为孩子们做些事，是我们作为教育者应该做的。哦，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韩可。这是我们班方静。他们是我们班的先进积极份子，是来帮着劝学的。”
“哦，都辛苦了！先去我家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带你们一户一户地去拜访。”
“好的！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村长家倒是不远，就是路边。吃的也都是山里人家的土菜，为了迎接她们，村长家还专门宰了那只打鸣的公鸡。
吃完了饭，村长便领着她们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听村长说，村里一共有五家孩子都没上学。那时候虽然有了计划生育政策，但像这种山里大多没法执行。家村人讲究多子多福，所以拼了命的生。有的是重男轻女，前面生了女娃，就算是躲进深山老林里，也必须得生个男娃出来。孩子生得越多，家里越穷。有的孩子自然就没法去上学。
每到一户人家，向老师就认真地了解情况，做下笔记。方静倒还在一边认真地听，偶尔也做一下摘抄，有时候，也学着劝几句。韩可可就没那个精神了，他坐在门口，逗着院子里的土狗玩儿。
最后一户人家是唐奶奶家，也是村里的困难户。家里只有已经八十的唐奶奶和一个十岁的孙子唐山。唐奶奶的儿子前两年在工地上干活，从高高地支架上摔下来死掉了。唐山他妈实在是撑不起这个家，一年后也跟人跑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一老一小，全家的生活来源就是唐奶奶家门口种的两亩薄田。村里人见她们可怜，偶尔也会送些吃的过来。就这样的家里，人都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钱供唐山上学！
向老师听着听着，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看着唐山黑亮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唐山，阿姨回去后一定想办法让你上学。”
唐山听说有机会上学，眼里放出了亮晶晶地光：“阿姨，是真的么？”
“嗯，你想上学吗？”
“想！昨晚做梦都梦到我拿着课本在上学呢！”
方静也流下了眼泪，韩可表面上看不出来情绪。但实际上，听到这番话，他还是很震憾的。他从没想到，一个家庭可以穷成这个样子。就三间破旧的木屋，家里除里两张床，一张桌子，四个板凳，一个掉了柜门的柜子。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家具。而且......韩可摇了摇桌子，感觉只要再一用力，这桌子就会光荣牺牲了。抬起头往梁上看，屋顶的瓦片好我都已经破了，大大小小的洞。这房子下雨天还真能住人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长给他们几人分别安排在几户家里住宿。唐奶奶不管怎样也硬是收拾了间屋子，非得让她们一个人留下。韩可本来是不想的，但是他起身的时候走在向老师和方静最后，被唐奶奶一把拉住留了下来。
唐奶奶在院子旁边搭的棚子，也就是她们家的厨房里烧饭。他无聊地盯着他面前的黑母鸡，那只鸡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偶尔还叫上几声。唐山帮唐奶奶摘好了菜，本想找韩可说话，看他一副不想搭理人的的样子，便默默地进了屋。
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影，光线暗看不清楚。只看得见是个女生。手里还挎着个篮子。那女生进门就清脆地喊：“姨婆，我妈让我给你捎些东西过来了！”
听着这个声音，本已郁闷至极的韩可猛一抬头，他站起来笑着挥手喊：“小白菜！”
还未完全跨进门的身影一顿，她抬头看了看韩可的方向，几乎要把跨进去的脚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