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相识（中）（1 / 1）
他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他又看看门外，叹叹气转头对我说：“你自己先吃，我出去看看是谁。今日里若非你在这里，不然我平日哪里有这么许多访客？”
他转身出去，出门后轻轻把门又掩上。
我听到院子里那个女声说：“请问诸葛公子是不是住在这里？”
诸葛回答：“小生正是，请问姑娘可有什么事？”
我爬了起来，侧身从窗口往出去，就见到了一个身穿烟绿色长衣女子站在门前种的一棵梨花树下。
那女子五官玲珑，皮肤白皙，巧笑倩兮，举手投足优雅之至，身着鹅黄衣衫，俏立在树下，笑意盈盈，让我第二次仿若见到了仙子一般。
我叹口气，果然是她。
女子盈盈下拜行礼，诸葛赶紧上前扶了一扶，接着立刻退后半步，说：“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敢问姑娘芳名？来此何事？”
“我叫乔婉，久闻公子之名，公子对诗词造诣甚深，因此一直想有机会向公子讨教学习。也曾听闻公子一直想要一幅荆州方圆十里之外的地图。我非本地人，此次到这里来探亲戚，却也留意了一路来的风景，在路途中和那些长途跋涉的人了解风情，因此自己画了幅地图，希望能对公子有用。”她一口气说完，声音温柔动听，让人觉得无比舒服，也不觉得说话太长。见她说罢，取下身后背的一卷约一尺长的画卷，递给了诸葛。
诸葛大喜，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对答，也没有即刻上前去接过画卷。我在屋里看到此景，微微一笑。
我终于明白那晚花灯节的时候，那位自称是乔婉的姐姐的人等的人是谁了。
她去得太早，以为诸葛会在人多时候出现；她不认识诸葛，所以从街头走到街尾，全凭着道听途说对诸葛的谈论在自己心里想象诸葛的样子，在人群中希望能看到此人；她寻不到诸葛，也等不到诸葛，我那晚提醒她的话，让她回头找人打探诸葛的住处，一路寻了过来，终于还是寻到了这个地方，也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我远远看到她的脸上的喜气，也明白她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和她自己想象的差不多一样，因为没有多大的差异，所以心里欢喜不已。
诸葛稍顿了一会，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乔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你送过来如此之礼，我实在不敢收。”
乔婉微微一笑说：“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不过是随手画的东西而已。诸葛公子如果不嫌弃，还是收下吧。”
我心里想，当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要拿出去卖，也卖不到几个钱。但是这卷画卷，却是在外面买不到的东西。
诸葛还在犹豫，乔婉上前一步，将手上的画卷直接就递到了诸葛的手上。
诸葛接过画卷，施了一礼：“姑娘盛情，我却之不恭。但是，我也想送姑娘一份礼物，礼尚往来，请问姑娘，我能送什么礼物，才能表达我心底的谢意？”
乔婉娇娇笑一下说：“听闻诸葛公子的书法远近闻名，可否请公子送一副字给我就好？”
诸葛思索了一下说：“这个倒容易，不过不知姑娘可对这字有什么要求没有？”
乔婉说：“我今日正是来求字的，只是希望诸葛公子能赠字一幅，别无他求。”
我从窗外望出去，两人一来一往站在梨花树下对话，一个美丽，一个儒雅，怎么看上去都似一对璧人。我又看看自己，除了一头长发散落下来是个女子之外，其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女子。想到这里，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又睁开了眼睛，看到那两人还在树下絮絮叨叨地说话，我赶紧下了床，穿好了鞋，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那门和院子刚好不在一个方向，我侧身出了门，诸葛和乔婉看不见我。我从屋后穿过后面的园子，那里有一畦一畦的青菜，这屋子里也没见着有别的人，这绿油油的青菜看来都是这位名叫诸葛公子的人亲手种的。种菜不比种田辛苦，那绿油油的叶子在风中摇摆，我没多时间多看一眼，一路歪歪扭扭地从菜园的木栏门绕了出去。
出了门，抬头看了看天，只得一条路往远处走，想想先走出这个地方再说。果不其然待到走到小路的尽头，就看到了城门的方向，心下大喜，原来距离城里不远，想想诸葛原来也没骗我，城附近是有村民，要说村民将我打捞起来也是可信的。又看看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家，否则家里要那么久没找到我，天都会翻起来。
我一路急急忙忙朝家里奔去，到了后门，轻轻推开门，幸好没人在。我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也没人，我暗道一声侥幸，赶紧换下了诸葛的长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躺到了床上。
才刚躺下，素儿就推门进来，一看到我人在床上躺着，大叫一声“菩萨保佑”，奔上来问我：“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急死我了。这都快过午时了，夫人还看不到你，一早就问你去了哪里，我说在床上躺着呢。夫人又问是不是病了，我说没有，昨夜可能多喝了一点家里的梅子酒，这会还起不来。夫人才不问了。”
我冲她笑笑：“真是聪明的素儿。”
素儿急着问我：“小姐去了哪里？我偷偷让阿福去寻，也没见着小姐。”
我实在觉得困意上来了，被溪水冲得跌宕起伏的晕晕的感觉其实还没消，其实一路都紧张，即便是在诸葛家里，也还是陌生的环境，神经抽紧了没敢放松，这会儿到了家里，终于是吐了口气，人松了下来，倦意就直冲上脑袋。我挥挥手，让素儿不再说话：“素儿，我先睡一下，没事情别来叫我。”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再也抵不住，人就完全软在床上，隐约听见素儿看到了换下来的男子长袍喋喋不休地说：“这袍子不是小姐你的呀，我们的没这款式。”她回头再问我多一句，我已经听不到了，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总觉得房间里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还有人拿了我的手，似乎是在把脉，又好像有人还拔过我的眼皮。我一会好像还在那溪边，被那将军模样的人抓住了，一把要拖到营中去，一边拖还一边说：“你也算救过我，回去后不会让你受罚，但你要说清楚为何会到那个地方去？为何不在营帐中休息？”话没说完，似乎又换了诸葛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怎么就自己跑了？粥还没喝完，我回来就没看到你了，你去了哪里？”
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觉得人来人往，一会是诸葛来试我的额头，一会又好似他出了门去和乔婉说了会话，一会是那个将军最后还是将我从溪水中拖了上去。总觉得四周混乱无比，头痛欲裂。终于这些人都慢慢退去，我又什么都看不到了，陷入了黑暗中，什么人都不再出现。似乎又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能张开眼睛。
一开眼睛就看到素儿，她惊喜叫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我去叫人。”
一会功夫，我母亲来了，坐在我床前，心痛地看着我说：“你怎么搞的？喝个梅子酒也能烧成这样？”
我一愣，半天才想起来素儿说我是喝了梅子酒才睡那么久的，虚弱地笑笑回她：“喝了酒，半夜又在雨里迷迷糊糊地淋雨了，所以才会这样。”
听到这话，一旁的素儿紧张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她生怕我回的话和她早上说给我母亲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我母亲交代半天后才离开，素儿赶紧上来对我说：“小姐，你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可吓坏我们了，以为你烧糊涂了，一直都迷迷糊糊在乱说话。”
我听了也吓一跳，赶紧问她：“我说了什么了？你们听到什么了？”
素儿想了想说：“小姐说……好像是在说，我不回去？我要回去？来回就是这两句话，我们都听糊涂了，不知道你为什么一会回去，一会不回去的。”
我没有回答，心里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就单说这两句，不回去是对谁说的？要回去又是对谁说的？不回去难道是对溪水边那将军模样的人说的？要回去是对诸葛说的？心下越想觉得越是如此，我连忙抓住素儿的手问：“除了这两句，你还听到我说什么？”
素儿边想边摇头说：“没有了，来回就这两句。小姐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回来后说那么奇怪的话？为什么还会烧得那么厉害？幸而王大夫的医术高明，如果不是他，你的烧现在还不能退呢。”我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自小便给王大夫瞧病瞧到大，吃惯了他开的药，也就是只有他才能开对我的药了。”
素儿像是想起什么，对我说：“对了，王大夫说，小姐你很久没到他那儿去看书了，问你下次什么时候去。”
我想想说：“我原是每月都去两次，可不这个月竟然忘记了，一次都没去。”
素儿笑笑说：“王大夫也是快六十的老人了，小姐别老欺负老人家记性不好，他老人家可盯着你学好他的东西呢。”
我说：“是是，他也是为我好，尽管不是学堂里的师傅，但对我还负责得很。每每过去，都要细细先问一次我身体状况，然后又细细问我上一次看的书有什么问题没有，接着就问我当次去有没有什么想要学的和看的。这几个问题，没有哪次是遗漏的。”
素儿说：“那是那是，小姐，这次如果你病好了，先别往小院子跑了，好歹也要到王大夫那儿去一次。”
我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门外响起墨儿的声音：“小姐可在屋子里？”
我连忙对素儿说：“快让墨儿进来。”
素儿去把门开了，把墨儿迎了进来。墨儿说：“我替舞姨送了白粥来。虽然王大夫瞧了病，但是舞姨说，病了要吃药，但是药吃多了不是好事，所以让我送了刚熬好的白粥来。粥还暖着，舞姨说小姐这几日只能吃清淡的东西。”说罢，把一个食盒递给了素儿，素儿谢了接过。
我对墨儿说：“你回去告诉舞姨，多谢她费心，明日我去瞧她。”
墨儿说：“舞姨这会正往这里走，要自己过来看看小姐。让我先来看小姐在不在。如果在，就在这里等等她，如果不在，我就往回走。她碰上我，就知道小姐不在，就不过来了。我这会没回头，想来她就快到了。”
正说着，舞姨就在门口站着了，素儿连忙上前去迎她进来。舞姨进了门，看着我躺在床上，怜惜地对我说：“喝那梅子酒就好，偏出去淋雨，这犯的是哪门子的毛病？”
我笑笑没反驳她，只对素儿和墨儿说：“你们先出去，我和舞姨说会话。”
两个丫头应声出了门，回头将门带上了。舞姨走进我的床边，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还好，烧退了，昨日我过来，你烧得糊涂，谁都不认得。”
我俏皮地说：“舞姨，说喝了梅子酒，然后去淋雨，这样的话你也信么？”
舞姨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我的额头一下说：“我自然不信，但是你还有别的说法么？”
我对舞姨说：“舞姨，我要送一样东西给你。”说完，伸手从脖子上摸出木牌，又从脖子上解下来，递给了舞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