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1 / 1)
祝江手一晃,车底盘猛然下倾,随即急速向路边偏。他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打圈将方向盘转正,同时轻踩煞车减速,堪堪在离路中央移动栏杆半米左右成功停稳。
顾晟兴信赖祝江的驾驶技术,看都不看现状就安慰祝溪:“万一他骗你?”
“他大前天应酬喝过头了,说醉话被我听见。他清醒后我揪住他问是否属实,他支吾许久后承认,还辩解没受处罚因为没人查到是他。”祝溪抽噎着断断续续反驳顾晟兴的假设。
这情况……听众都愣了。祝江放弃重新发动车辆的打算,直接打双跳停在道边。
“我确实以为他开玩笑,又问他如何杀的人,他说失手放火,将整栋房屋烧着了,惊慌之下没报警而是撒腿逃跑,”祝溪大概意识到故作坚强也掩饰不住她哭泣的事实,将掩面的手拿开,两行清泪在昏暗路灯的照射下刺得人不忍直视,顾晟兴递过纸巾。“据说活活烧死了一对夫妻。我一闭眼就仿佛看见两个生灵在火中痛苦地翻滚,谴责他,也谴责将要和他结为连理的我啊!”
顾晟兴从听闻放火起便惊呆了,怎么和自家惨案特别相似?
祝溪止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某些律师草菅人命,但我不会啊!我做不到看丈夫杀人却不顾王法隐瞒包庇他,甚至当律师处理别人的冤案!任良存昧良心、欺骗我,这前科让我怎么……”
这个顶天立地的女汉子遇到跟爱情有关的伤心事也放下面子,畅快淋漓地发泄,哭得撕心裂肺。
祝江早就从驾驶座出来,到后排与姐姐紧紧抱在一起,轻哼催眠曲助她入眠。睡醒看朝阳,崭新的美好明天来临。
祝溪醉酒昏沉又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祝江仍然抱着她轻拍,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祝溪一介女孩打不过男孩被揍得大哭,自己英勇上阵打跑男孩们,抱住她安慰一样,由他来保护姐姐。越长越大,祝溪越来越强势,把生活八级残废的父亲和自己照顾得周全,再也没见她落泪。祝江轻轻笑出声,从前那个依赖人的小女孩又回来啦,这次由我保护你!
示意顾晟兴下车,他为祝溪脱掉高跟鞋,横放在后座,盖上靠枕。空间有限,祝溪略难受地蜷起双腿,更惹人怜爱。
祝江叹口气,下车和顾晟兴并排站在严冬冷冽的寒风中。注意到顾晟兴棉服拉链未拉,他立刻走近帮忙拉上并整理围巾。
顾晟兴默不作声地任他摆弄,半晌开口:“我怀疑凶手就是他。”
祝江不是没联想到这种可能性,并不算惊讶。他将祝溪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个来回,劝顾晟兴:“约见任良存,找突破口。”
“谁先?”碰巧与尤芮的会面就在这周。
“任良存吧。和姐姐的情分还在,击溃防线掏出答案更容易。”
又是沉默。凛冽的风将道旁树吹得东倒西歪,刮得人脸颊生疼。树大多已经光秃秃的,瑟缩得凄凉,唯独柏树绿意葱葱,他们目无焦距地看着象征温暖的柏树。祝江黯然道:“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顾晟兴偏过头看他,随意舞动的围巾盖住他半面侧脸,看不清楚眼神;声音也仿佛从遥远之地传来:“如果真的是任良存,别迁怒祝溪。”
顾晟兴平静地问:“为什么我会怪祝溪?”
祝江也平静地答:“你报复的意念太强大,可能失去理智,找她撒气。我对你的自控力引以为豪,但今天的表现……”失控了。他相信顾晟兴懂下半句。说着捧起顾晟兴的手:“刚才发现的。”摊开,手掌上几道醒目的月牙状凹痕,有细细血痕。
顾晟兴不停做深呼吸才缓解怒气,坦白:“每次想到该死的家伙曾经离我很近,我却不知情,就想伤人。”
祝江翻过身抱紧他:“我说过,为道德败坏者不值得把自己搭进去,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他得到应有制裁即可。”顾晟兴搂住他,二人静静相拥。
不知经过多久,祝江忽然从怀抱中挣脱:“冻僵了!进车回家!”
顾晟兴难得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可惜不走运的祝江又没看见。祝江是正确的,他督促自己不失分寸,肯定能用最恰当的方式解决。父母的在天之灵也希望自己过正常生活,不做滥及无辜或损人害己的事。祝江不愧是模范伴侣。
回到家两人重复昨夜步骤,将祝溪安置在床上,包扎完手掌,搂抱着挤沙发。但他们靠得更近了,感受对方的心跳酣然入睡。
和昨天截然相反的倒是,他们睡到自然醒祝溪都没有睁眼。祝江趁机翻出祝溪的手机转存标记为“良存”的号码,发信息发出邀请。约尤芮是周五,约任良存就周三。
果然任良存舍不得分手,收到消息立即同意,并将时间主动提前至第二天。
祝江和顾晟兴拿不准他是否知晓祝溪将他杀人之案泄露,为了防止中陷阱,带上喷雾罐装辣椒水准时至咖啡店赴约。辣椒水由顾晟兴制作,社会险恶面他见得多了去。
这是他们第二回见到任良存。一样的英俊,一样的风度翩翩,改变的是印象。
简单的客套后,任良存迫不及待地问祝溪怎么样了,祝江敷衍回答。任良存微笑,他们却能看到他隐藏在温文尔雅面具后的落寞:“过得好是最妙了,但请务必转告她,我们结婚会更好。”
看得出这个优秀男人真心爱姐姐,可惜命运造化作弄人。祝江叹息着,直奔任务主题:“我想打听些事情。”
“随意。”
“冒昧地说,姐姐醉酒失言,我获闻分手的原因。”
任良存悄悄地颤抖了一下。
“请问如果是真的……”
任良存猛然抬头,呼吸粗重:“是假的!我等良民岂能?”
顾晟兴起身按在他手背上,不动声色地施压:“你不希望让祝溪认为你一味撒谎吧?”
任良存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我的形象早就被毁坏了。”
“也许来得及挽回。”
“但愿。我直说吧!这件事折磨我多年,再抵赖没意义了。”任良存苦笑,“当年我怕坐牢,查阅各种法典,就是这个契机让我爱上律师工作,发誓没被抓进局子就努力实现梦想。现在我成功了,溪儿却太耿直,逼我放弃珍视的东西,没办法啊!我不想被揭露,不想失去饭碗。”
跨越在他们之间的的确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不同于松狮事件的轻松,他们被迫在良心和人生追求中选择,得到相反的答案,因此走不到一块。祝江能做的只有将原话传递,等祝溪做出抉择,再推她一把。
祝江开始盘问细节:“什么时候?”
“五年多前。”
顾晟兴心跳如鼓,紧盯着他的唇形。
“在哪里?”
“华泓别墅群,我到一朋友家里玩。”
“轰”地一声顾晟兴觉得血液都要炸开了!就是他!他紧紧地捏住拳头,眼前发黑。
祝江观察他的反应便明白了,闭上眼睛,不干涉顾晟兴的举动。他知道顾晟兴听进去了他的话。
顾晟兴直接一拳揍在任良存脸上,顿时对方的脸完全偏转过去,颊上红痕显眼。
任良存又惊又怒地站起身:“干什么?”
“你烧的是他家的别墅。”
任良存大吃一惊,呐呐道:“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又走到顾晟兴面前:“你打,我不还手,如果你能解气的话。只一个请求:拜托你别报案。”
把工作看得比人命和感情还重?祝江觉得不可理喻,难怪祝溪受不了。
顾晟兴却停止动手,用冰冷得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看他。他畏缩了,低下头不敢言语。
这时祝江注意到细节:“哪个朋友?他当天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