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回 太后赐婚（1 / 1）
八十九颗。
当云燕把第八十九颗小叶紫檀的珠子串上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已经是玉麒麟离开的第八十九天了，木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颗珠子，但是玉麒麟还是没有回来。虽然她现在住在郡主府，但如果是玉麒麟的话，应该很容易打听到她的住处。
随着珠子一颗一颗的减少，云燕的心也在渐渐下沉。她开始害怕，他是不是回不来了？但是每一次冒出这个念头，她都很快摇头，安慰自己。
玉爷爷，你一定会遵守约定的，对不对？
云燕正握着那串珠子发呆，忽听到一个声音说，“那是给我的吗？”
她欣喜地转过头，却发现立在房门口看着她的人，却是宋瑄。她有略微的失望，慌忙地把珠子往身后藏，支支吾吾，“那个……这个还没串好，不能给你。”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又怎能逃得过宋瑄的眼睛，他眼神暗了暗，但依然笑着，“那好，那我等你串好了。”
“嗯。”云燕点点头，把珠串往木盒子里一塞，深怕他多看似的赶紧盖上盒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改天再去买些散珠回来，重新串上两串，一串给宋瑄，另一串，就当作给寒烈的谢礼好了。
“你没东西送我，我倒是有东西给你。”宋瑄应该是刚下早朝，此时他斜倚着软榻，一副疲惫懒散的模样，对云燕唤了一声，“过来。”
云燕一怔，呆在原地未动。自从上次游秦河之后，云燕总是有意识地躲着宋瑄，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宋瑄怎么会察觉不出，见她未动，他微微眯起眼，耐着性子，“怎么，燕儿怕了我？”
云燕回过神，赶忙摇摇头，不得不一步一挪地过去。刚到床榻边上，宋瑄突然伸手一拉，将云燕整个带倒在床榻上，跌入他怀中。
“啊——”云燕失声惊呼，想要挣脱开来，无奈宋瑄箍得紧紧的，竟是动弹不得。“瑄哥哥……”云燕不安地扭动身子，脸涨得通红。
“别动，”宋瑄命令着，“我好累，让我抱一会儿。”
宋瑄说着，就将头枕在她的肩上，闭起眼睛。他温热的气息缠绕在颈间，只有在她的面前，宋瑄才会卸下一切武装，如初生婴儿一般对她毫无防备。云燕看着他略显疲态的脸庞，比起做太子的时候消瘦了不少，知道他是真的不易。初登帝位不久，朝中又有太后党和宰相党两虎相斗，宋瑄虽然胸怀大志，一心想做个好皇帝，只怕长期周旋其中也会感到力不从心。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下一软，就任由他这样抱着。如果在她身边，可以让瑄哥哥放松一下心情，那也是好的。
许久，他才睁开眼，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递到她眼前，淡淡道，“这个一直想给你。”
云燕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一次珍宝大会，他和玉麒麟竞拍的那支玉燕簪子嘛。那一日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只是那日，她是为了宋瑄心痛，而现在，竟是为了玉麒麟。
宋瑄见她面色一窒，已经猜到她的心思，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柔声道，“我来给你戴上。”
云燕点点头。
“嗯，果真合适。”宋瑄不由分说地拉着云燕来到铜镜前，让云燕看。
云燕只见镜中的自己，正是花样年华，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而发髻上的玉燕正展翅欲飞。可是，她想做的不是一只玉燕，而是一只真正会飞的燕子。
见云燕微微蹙眉，宋瑄问道，“不喜欢吗？”
从没见他如此小心翼翼，云燕不忍伤害他，努力让自己笑得甜甜的，“喜欢，瑄哥哥送的，怎么会不喜欢。”
镜子中注视着她的宋瑄，眼含柔情，闪烁如星，“那一日在聚宝楼看到，就想着要买下送你，虽然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宋瑄的话语里，带着淡淡地哀伤和落寞。忽然就从身后紧紧环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呢喃，“还好，我不用再睹物思人了。”
他温热的气息缠绕在她耳畔，酥□□痒的，让云燕不禁又是一颤。“瑄哥哥……”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云燕在心里痛喊着，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是巧儿弱弱地声音，“皇上，郡主，苏公公来了。”
云燕吓了一跳，赶紧从他怀里挣开。
宋瑄双眉一紧，声音冷冷的，“他来做什么？”
“苏公公说，来传太后懿旨。”
宋瑄的脸色明显的不好，他也隐隐猜到了太后在这个时候宣旨，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什么懿旨，不见！”
“瑄哥哥，这样不好。”云燕拉了拉他的衣袖，嘟着嘴楚楚可怜道，“苏公公是太后的人，我可得罪不起。”
宋瑄叹了口气，握着云燕的手道，“好吧，朕陪着你。”
苏瑞是在福喜被杀了之后，才调到太后身边的。他一进门，看到皇上也在，立刻下跪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免了。”宋瑄黑着脸，冷哼了一声，“怎么，你眼中只有一个皇上吗？”
苏瑞原是代表太后而来，不需要向云燕行礼的，但是宋瑄这样一说，他这样的人精儿怎么不会察言观色，知道皇帝心情不好，立马向云燕也行了一礼，“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公公免礼吧。”
宋瑄剑眉一挑，明知故问，“苏瑞，你此来所为何事？”
苏瑞知道皇上在这儿，他宣这个旨肯定是吃不讨好，但是太后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回皇上，奴才是来传太后懿旨的。”
宋瑄的脸色更阴了几分，目光犀利地仿佛要穿透他似的，“宣吧。”
“是~~~~”苏瑞颤声应着，当庭而立，一边打哆嗦一边展开了黄色卷轴。“宣太后懿旨，云燕郡主接旨——”
云燕看了宋瑄一眼，宋瑄冲她点点头，示意有他在，不要怕。她咬咬牙，把心一横，往地上跪了下去。
“云燕郡主天资聪颖，品貌出众，自入宫以来深得皇帝和哀家之心。骁骑大将军王振宇之子王萧，年已弱冠，青年才俊，英武不凡。与郡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郡主指婚给王萧，另封王萧为骁骑都尉。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下月初十完婚。钦此。”
云燕一边听着，心却越来越凉，整个人犹如那日被困冰室一般，没了生气。随着苏瑞的话音落下，云燕的嘴角居然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她一直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这个王萧虽然不知道是何许人，但是云燕多少可以猜到，他父亲骁骑大将军王振宇也是太后党。太后这一招果真高明，既可拉拢人心，又制止了满城的流言蜚语。
“郡主，还不赶快领旨谢恩？”苏瑞将懿旨合上，递到云燕跟前。
云燕怔了怔，正要磕下头去，却见宋瑄跳了起来，一把夺过苏瑞手中的懿旨，“领什么旨？不准领旨，朕找她去！”他的脸色，竟然比自己的还要惨白，青筋尽露，两眼充血，眼底里尽是疯狂的怒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以苏瑞为首，奴才宫女跪了一地。
“瑄哥哥，”云燕赶忙拉住他，神色凝重地对他摇了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宋瑄双眉拧在一起，怒道，“难道你想嫁给那个姓王的？”
“不想，燕儿不想。”云燕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最终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但是燕儿早就料到，只要继续留在瑄哥哥身边，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宋瑄一怔，声音居然有些发抖，“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地想要离开我？”
云燕点点头。
“傻燕儿，”宋瑄神色一软，墨色的眼底满是心疼和怜爱，也不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云燕紧紧拥入怀中，“放心，你谁都不用嫁，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太后收回承命。”宋瑄说完就干脆地放开她，大步往门外走。
“瑄哥哥，不要——”云燕焦急地在他身后喊着。若是宋瑄为了她与太后起了正面冲突，不正好印证了流言是真的？真到那一步，太后哪里还能容得下她？怕不只是指婚这么简单了。
可是宋瑄头也不回，疾步如风。只是他那高瘦的背影，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让云燕忍不住心疼。
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宋瑄也没有回来。云燕派人出去打听，整个皇宫戒备森严，别说宋瑄，就连向若谦也没见到。太后虽然是宋瑄的亲生母亲，但一直都专横跋扈，干预朝政。宋瑄告诉过自己，自他登基以来，因为政见不合已经忤逆了太后好几次。要是这次再因为她的事顶撞了太后，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会手下留情。云燕皱眉，照目前的形势，恐怕宋瑄已经被太后软禁起来了。而与此同时，太后赐婚的皇榜已经昭告天下，京城人尽皆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离下月初十没有多少日子了，云燕肯定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在这里等着被嫁到将军府上去。而太后也清楚她的性子，从昨日起，已经在郡主府周围加派了人手，她想要偷跑，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她双眉紧锁，正盘算着，听到门外巧儿在说，“郡主，你看谁来了？”
她回头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寒星立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
“星儿姐姐！”她立刻欢喜地弹了起来，朝她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嗔怪道，“你怎么这么久没来看我，燕儿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寒星夸张地叹了口气，抱怨不止，“我也想啊，但是我们七扇门又不是只查玉麒麟的案子。一段日子没在京城，案子堆得跟山一样高，我又哥受了伤，本来两个人的事都落在我一人身上了，天天忙得鸡飞狗跳的。——来，让姐姐看看，你好不好？”说着就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燕，一边点头，咂咂嘴道，“嗯，多日不见，燕儿妹妹出落得更漂亮了，难怪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
“姐姐不要取笑人家啦。”云燕听到她提到寒烈，就关切地问，“瑄哥哥一直不让我去七扇门，我也没机会去探望寒烈，他怎样？好些了么？”
“他啊，到底是身体底子好，已经好多了。大夫说让他一个月不要下床，他哪里闲得住，早两天已经在院子里走动了。只是……”寒星皱着眉，故意顿了顿。
云燕焦急，“只是如何？”
“只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寒星眨眨眼，冲着她笑得贼兮兮的。
云燕这才发现寒星是在逗她，佯怒要捶她，“姐姐太坏了，就知道欺负燕儿。”
“我哪有啊，”寒星眨眨眼，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是燕儿妹妹你都不关心我好不好，只关心我哥。”
云燕被她一堵，张口结舌，“那寒烈是因我才受了伤，关心救命恩人是应该的吧。”
“只是救命恩人而已？”寒星冲她挤挤眼。
“嗯。”云燕不假思索地点头。
“唉……”寒星长叹了一声，“可怜的哥哥啊。”
知道这个话题跟寒星扯下去没完没了了，云燕赶紧岔开话题，“姐姐快坐吧，巧儿，快上茶。”说着就把寒星引进门。
待到巧儿退下，两个人在桌边相依而坐，寒星拉着她的手，神色一禀，“好燕儿，我此来是想问你，皇榜上说的可是真的？”
云燕止了笑容，神色阴郁地点点头。
“你可愿意？”
“当然不。”云燕神情坚决。
“那你打算怎么做？”
云燕两手一摊，洒脱一笑，“还能怎样，大不了就是不做这个郡主，还做我的小混混去。天大地大，哪里不可以去流浪？我就不信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好个燕儿！”寒星满眼的赞叹和欣赏，拍拍云燕的肩膀，“七爷早料到你不愿嫁，我出来之前七爷都跟我说了，燕儿只要有什么用得着我们七扇门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燕心中一阵感动，“你们就不怕得罪太后？”
“怕什么？”寒星一挑眉，豪气干云，“大不了就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噗，还好汉，明明是个姑娘家，你这幅样子，玉麒麟可不会喜欢哦。”云燕噗嗤一笑，坏笑着以牙还牙。
寒星脸色一红，“死丫头，居然敢欺负你姐姐了。”作势要挠她痒痒，云燕笑着就躲。
提到了玉麒麟，寒星忽然想起什么，收了笑容，“对了燕儿，我时间有限，这次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见寒星神情严肃，云燕也是神色一禀，“是什么？”
“七扇门刚刚得到消息，今天早上，将军府发现了玉麒麟的作案预告函，说是今晚子时要夜盗将军府，取走先皇御赐的‘对月金樽’。我知道你一直关心玉麒麟的下落，所以特意赶来告诉你。”
云燕的心里咯噔一下，“将军府？哪个将军府？”
“还有哪个将军府，就是你未来的夫家，王振宇王大将军！”
云燕心一揪，双眉紧锁，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怎么可能这么巧？今日正是三个月期满之日，玉麒麟的预告就出现了。而昨天她刚被太后赐婚，玉麒麟就说要夜盗将军府。难道，难道……真的是玉爷爷回来了？可是玉爷爷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她呢？云燕的心里的滋味说不出的复杂，既希望他是，又希望他不是。只是……还有一点她觉得很奇怪，“玉麒麟作案之前会发预告函的吗？”
寒星摇头，“据我所知，以前从未有过，所以这一次才特别古怪。”
云燕深吸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亲自去确认一下。她眼珠一转，有了一个主意，“星儿姐姐，燕儿有事相求，你可否帮我？”
寒星眉毛一抬，问都没问是什么事，就爽快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