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Part 17 情愫(1 / 1)
Part 17 情愫
而这端的苏越面无表情的切断通话后直接将车开离了市区,夜色里的路径愈发荒凉,身侧的姑娘自始至终都安静的低着头,那偶尔落在裙摆上染开的湿痕在一闪而逝的路灯光中隐约可见,苏越握着方向盘的手毫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没有CD音乐的车厢空间显得格外压抑。
车子一路开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区,身侧的人偶尔侧眸看一眼窗外的荒凉,却始终没有过问他要带她去哪里。苏越在恼怒她沉寂的同时胸口又不可抑制的欣慰,她应当是完全信任了他的。
车子在荒野小径上停下,两侧已没有路灯,在车灯的照耀下只看得见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前路以及两边一望无际的稻田。苏越开了天窗,夜风夹杂着浓郁的青草味道溢了进来,伴随着夏季成片成片的蛙鸣,突然从人潮喧哗的街区投入到这静谧无声的郊区,基本上的人都会在这悬殊的落差下形成一种不适应感,可是身侧的姑娘却仿若没有半点不适般,抬眸,透过敞开的天窗,目不转睛的盯着深夜的星空,然后很轻声的问:“你是带我来看真正的星星吗?”
苏越笑,将座椅调平,边躺下去边低声说:“这样看脖子不吃亏。”
言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干涩的眼眶几乎在他语毕的霎时间又有了酸涩的趋向,连忙借着调整座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其实在从酒楼出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她特别害怕苏越执拗的问她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她到底怎么了。
要重复被伤害的过程,简直跟拿刀子重新将伤口再割开一次没有任何区别。能让别人如此轻易的伤害到她,是她自身的不强大,这点无需置疑,但是,她潜存的私心,并不希望自己在苏越面前承认这个事实。
害怕苏越问起,无非是不想让他从本质看到,她到底卑微弱小到了何种地步。
别人都知道我的弱点没关系,别人都明白我弱不禁风不堪一击没关系,但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如此卑微。
这几乎是占据了言笑脑海一整个晚上的念头,她学着他的样子将座椅调平躺下身躯,一眨不眨的盯着仿若触手可及的繁星点点,心里想的却是,都说每个人都害怕让自己的对手看见自己的弱点,可是苏越,你分明不是我的敌人,而我却只想看到,我安定如斯波澜不惊的那一面。
言笑有点儿心慌了,她不知道苏越在她人生的定位里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与路人不一样,她甚至有些想不通刚刚在包厢她六神无主时为什么会反射性的想给他拨电话求助。苏越这个男人太奇怪,他什么都没做,竟这么悄无声息的,让她下意识的想去依赖。
这样的后知后觉让言笑开始惶惶不安,身侧的年轻男子却突然侧过首来,语气认真嗓音低沉的说:“辞职吧。新工作想专业对口还是简单安逸,我都可以给你安排。”
言笑怔住,半响笑开,轻声问:“苏越,你一直都这么乐于助人吗?”
而苏越目色认真,“言笑,我只帮我自己的人。”
言笑次日清早照常准点去了公司,昨晚一同前去参加饭局的王姐和年轻女孩正被堆积的人群围拥着,口中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见到她时瞬间噤了声,里外三层的人群作鸟兽散,每个人刻意避开她的目光里都带着别样的神色,言笑心里早有准备,倒也不觉得深感不适。
臀未落座,部长就差人过来让她去一趟办公室。差她的人避她如蛇蝎,通知完毕后一秒都不停顿的闪开了。言笑径自入办公室,部长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顶着两个黑眼圈,给人一种失眠多梦的即视感。
“坐吧。”部长指了指办公桌这侧的椅子,然后起身跟她倒了杯水。言笑几乎就要受宠若惊,心想苏越到底有多大能耐,能让面前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人对她恭敬至此。
部长在她对面坐下后,未出声倒是先深叹了一口气,沉寂了至少一分钟才面色为难的缓缓开口说:“言笑啊,我之前要是哪里得罪过您,您也别见怪。您看吧,虽然之前远航的苏董来我们这儿合作过一次,而且还指明点您,可我当时哪里知道他就是远航的董事长,您看我平常飞扬跋扈的,但说到底我就一小公司的小部长,像苏越那样的大人物我也只在财经报上见过,昨晚要不是张总他们都在,我压根也不知道这么个年轻人就是我们商业界的大神。唉,言笑,你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能看清您是那么一个大人物的人,您看吧,昨晚的合同算是彻底泡汤了,当然我这不是在怪您啊,毕竟您是苏越身边的人,您不定然就是过来体验体验生活的呗,这些我都知道,但您知道的,咱这庙太小,真供不起您这尊金佛,过往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海涵。”部长说到这时将办公椅往后退了一点,拉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双手捧着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低声诚恳的央求:“言笑,您的工资我已经亲自去财务部给您结算过来了,还有就是,虽然昨晚的合作没成,但奖金我也一并申请给了您,还请您过一下目。”
言笑没出声,始终保持着进来时安静而淡笑的模样。然后在部长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拿起面前装着有些分量的纸袋,起身,轻声道谢,离开。
言笑觉得自己整个人一直处于没有状态的状态,自从那个年轻的男子昨晚送她回去之后。
他那句明明更像玩笑却被他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出来的话,终结了一整晚的气氛,两个人躺在车上各怀心事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夜空,最后他在深夜的寒气来袭之前,将她送回了家。
一路沉寂,只有CD音乐在杂乱无章的放着,回程的路空气似乎更加稀薄,他的侧脸微微紧绷,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而她的心一路擂鼓,为自己心里的百转千回而惶惶不安。
然后,车子停在了她租房的小区下,她鼓足勇气轻声道谢,解安全带,伸手推车门,身侧的人突然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当时的心,真的就像真正的触电一样,惊得不能自已。她回身,他倾身,猝不及防的贴上了她微张的唇。
那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被吻。那时候的脑海里,没有那些小说里漂亮细致的描写,没有像大片大片的烟火绽放,没有乱得像锅糊了的粥,无论是脑里眼里还是心里,有的都是,面前那张在瞳孔里被清晰放大了的精致面孔。
都说人的心跳最快能翻一倍,而她当时,俨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他温热的呼吸撤开时,她才从窒息感中骤然惊醒过来,仿若大病初愈的人,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他却冷眼旁观她的惊慌失措,风轻云淡的说:“对不起。”
“没关系。”她在急促的呼吸中几乎下意识的回。
“真没关系吗?”他的声音却是骤然冷了好几度的,她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揣测清他的用意与语气,他突然就大幅度的侧过神来,将她禁锢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恶狠狠的吻了上来。
“不要什么事都凭本能的说没关系,没关系是要确定心里真的没有任何在意才能说的,你明白吗?”
这是他的车子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其实言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后来到底在生气什么,明明她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苏越是她的债主,债主对他频频相护时她没有受宠若惊,债主对她冷淡相对时她到觉得难以承受了。这种状态已经怪到完全不寻常了不是吗?
言笑一路胡思乱想,苏希致电时被铃声吓了一跳,看清来电显示时,心境对比刚才,竟还要微微平和些的。
苏希在那边嗓音轻柔的问她的近况,以往求而不得的关切语气就在耳侧,言笑听得真切,却觉得回答起来有些力不从心,思绪频频走神,以至于苏希在那端将某件事情重复了两遍她才微微惊慌的重复问:“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苏希在那侧极为耐心的重复解释:“我说聚会,下个月十七号有个很重要的大学聚会,你能回来参加吗?”
“好啊,没关系的。”这句话一出思绪又不受控制的立马跳回昨晚了,她刚刚说了没关系,而苏越昨晚用行动告诫她,不要轻易的说这个词。
很好,有些人的话,不自觉的就记住了。言笑又回过头去认真思索了一遍苏希刚刚的要求,自心底的认为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能接受后,又重复低喃了一句:“没关系。”
苏希在那端轻笑:“我刚刚听见了。”
言笑轻嗯了一声,没再解释,最开始那句是呈反射性的不懂拒绝,而刚刚那一句,是在苏越的告诫下才产生的认真回答。
言笑其实也没想这么快就理清现状的,毕竟再多的青春她也蹉跎过来了,很多事情都是时间在给它一个完整的契机,不是急于一时就能有条不紊的理清的。
但是,言笑同样没想到,这样如同断藕间错综复杂交织着的现状,需要她这么快下定决心去理清。
离开公司的第二天,言笑在新天地看见了苏越,在同一家服装品牌店,她和一位年轻的女士看中了同一款服装,同一时间触到衣服的两只手均僵了一下,目光对视,言笑先撤了手,对方礼貌的说谢谢,言笑颔首说不用。
最后挑了另外一件准备补给苏烟的衣服去买单时,看见了那年轻的女人亲密而热络的挽着苏越的臂膀,而苏越精致的唇角微扬,笑着递卡。
明知道对方不会侧过眸来发现她,但言笑还是反射性的转了身,将自己的身躯藏匿在他看不见的位置去,然后将衣服挂回远处,默默出了店。心里的情绪,竟是前所未有的不明朗。
言笑想她可能发觉了自己的某些真实情绪,可是,她必须亲手尽快的将这些情绪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在她重蹈覆辙之前。